程琼莲，笔名青青莲子、沧海一姝、沧海，安徽省作协会员，作品见《散文》《安徽文学》《厦门文学》《佛山文艺》《当代人》《新民晚报》《宁夏日报》等全国几十家报刊，有作品入编散文选本获得过《人民文学》《光明日报》举办的征文奖以及其他全国性征文奖项。

从来不敢奢望什么，我眼里的作家，是高蹈又形而上
的先知，再打量自己，是灰暗背景映衬下的丑小鸭，敏感
、多疑、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子，黯然的人生，仿佛可以一
直沉默下去似的，有的只是周围一片地老天荒的漠然。然
而对现实失望太多，就越有倾诉的欲望。在没有写作以前
我热衷于这样的游戏——在网上唠唠叨叨，在文字里左冲
右突，盲目、孤单，像一头小兽，妄图寻到冲破陷阱的出
口。
一直以来很热爱文字，如同我在《读书的况味》里说
的，偷大人书看是小学生活的一部分。阅读一直坚持，非
功利阅读，也就带了一些休闲的性质。大量阅读那是写作
以后的事。只是这样的热爱如一朵娇艳却脆弱的花，最终
凋零在纷繁复杂缺乏诗意的现实里。可文字如隐秘的魔咒
，一经潜伏体内就不可遏制，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回头看，我最初写在网上的文字幼稚拙劣，类似一个
学步婴儿歪歪扭扭的足迹。可文字真有镇痛疗伤的功效，
这是文字的神奇之处。我清楚地记得内心涌动的痛苦与纠
葛最终化作文字彻底释放，也就在那时我热爱上了这样的
释放。现实里我们活得谨小慎微，需要寻找一个突破口。
没有写作以前我是一个唠叨的人，写作以后我话少，因为
表达的欲望借文字倾诉了。
写作的人大概都有“旧作不忍卒读”之憾，我现在见
不得原来那些矫情、空洞、无病呻吟的文字。但那时这样
的文字无疑激励过我，使我一直写下去。我沉浸在自己的
叙事快感之中，毫不理会周围的世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写作赋予我一种悲壮的意义。
犹如一段漫长的黑暗之旅，之间也有光，短暂不可捉
摸。像一个人在暗黑的深海游泳，心里没有底，无尽头之
旅，更像是一种挣扎。回想这几年，因为文字，那些虚空
的时间，被物质化，可触摸，可感受，它成为一些心情、
一些呓语，细碎、凌乱、模糊，却有时间划过心尖的痛。
感谢我幼稚的文字引来一些善意的目光，由此我不得章法
的文字得以慢慢步入正轨。
本书收的都是我近年来的散文随笔，没有高大上、振
聋发聩的大手笔，都是一些怀旧，一些微不足道的个人观
点。对于自己的文字我很清醒，但我想假如我们不苦苦追
索意义，不提高到一定的价值高度。而是从自身经验出发
，来感悟那些业已走远了的过去，来思索我们失去的，从
而珍惜眼下的，是否也有其渺小的意义？

第一辑 旧味欢
麦苗青青
闲时听雨
那一朵一朵的花儿
与一块石头相遇
鸣蝉唱晚叭
在黎明倾听时间
沿着河流到达村庄
冬是美人冬也瘦
旧时雨
浅秋
古老的雨滴
我还错过了谁
青梅入口是初夏
岁月的回甘
久别重逢是新年
舌尖有清欢
月如昼，人依旧
夏日雨长长
有一个村子叫夏湾
故园是个凋敝的词
蓝天日暖玉生烟
荒村蚂蚁
消失的时间
理想终将照耀
夏湾的五月
开在秋天的花朵
无可指正
冬至，在纸上记下我的恋旧
中秋夜月
童年，老牛
润物细无声
古老的爱情像传奇
饮下一杯老黄茶
露天电影
村雪
如品人生如悟道
豆腐脑
吃着怀念
第二辑 山水卷
烟雨三千寺
石门坊读秋
在天悦湾听禅
春到太平湖
走不出的是乡愁
不可说，一说即错
水畈之秋
梦里水乡
与一座古老的山脉对峙
妙道山小记
第三辑 笔墨间
青丝绾成结
画眉深浅入时无
美不美是个问题
夜航船：野趣可玩
鬼趣横生的世界人不懂
闲暇读《儒林》
知识分子的精神标杆
秋天抵达海子书房
生活表象之下的河流
纸上的情怀
贴着地面低飞
初恋闪耀神性光辉
读书的况味
纸上旧时光
敬仰与缅怀
人生是场盛大的怀念
从小儿书到《红楼梦》
人与自然相依存
追寻高密精神
红高梁烧到天边
与慈善同行
后记

麦苗青青
麦苗青青的时候，季节还是冬天。天空是那种烟灰色，冷硬，茫茫无际，有种地老天荒的漠然感。天开地阔之间，灰色蜿蜒的大手笔线条是群峰绰约的影子，大自然的画笔里用不完的灰色调。
有位作家在文章中写道，冬天的冷，让人有厌世之感。我想，厌世恐怕不单是因为冷，另外还是因为天地间颜色单调缺乏生机。
如果在那一片灰色的原野里，渗出一层绿，茸茸的，柔嫩娇弱，像谁给大地晕染了一道绿边，视线里就会生动起来，恍惚觉得春天也并不遥远似的，哪怕北风依旧刀子样逼来，面上已然有了安稳的喜色。是的，那就是麦子，一个枯索的季节里神奇的一片绿意。
麦苗在风中摇曳，绿得逼人眼，眼前的冬天也有了一丝温情的意味。虽然担心着这娇滴滴的绿能否经受猎猎寒风。
可那绿到底一天天丰盈起来。倘或赶上下雪，绿色织锦上铺了厚厚一层洁白的绒毡，有丰饶富丽的喜感。若是雪化，则是绿色裙裾镶了一道银白的流苏，在广阔的田野铺展开去，壮丽而辽阔。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银光闪耀，嫩绿的麦苗挂着晶莹的水滴，冷酷的冬天就这样被原宥了，只因为那一片充满希望的绿色。
植物是最懂得感恩的。麦子没有辜负这场雪，在雪水的滋润下绿得蓬蓬勃勃，肆无忌惮。那一株一株的绿融汇成绿色的海，在天地间荡漾开去。
每年也就在村人扛起锄头去给麦苗锄草的时候，我总会感到怅然若失．我的忧郁来得彻底却无端。那大抵是正月初七八，冬天里难得的响晴天气，风也不凌厉，有一种薄脆的质感，像初夏吃的第一支冰激凌。金色的阳光有种奶油的芬芳，门框上的对联在阳光下红得似火，但我分明看到那种红已经掩饰不住有了一种虚张声势的寂寞，像挂在嘴角的笑，淡得有点勉强。田野里的麦苗此时绿得正欢，仔细倾听简直能听到它们“哗哗”的笑声。灰了一冬的天空也奢侈地满溢着一汪蓝。在这个好天气里，我看到隔壁红婶扛着锄头从地里给麦苗锄草回来，她急急的步伐里饱含了对丰收的渴望与期盼。失落却从最低点向上攀爬，淹没了我——年终于是过去了！又要回到一成不变的日子里去。我愤愤于那样欢天喜地的热闹，在大人那里原来都比不过种地、锄草，侍弄一株株麦苗。
我当然锄过麦草，弯着腰，身体弓成九十度。我紧握铁锄，在麦苗间隙小心地剔除杂草，腰酸背疼，不惯劳动的手满是水泡，伸腰一看，前面还是望不到头的麦子。
那时候我不喜欢麦子，哪怕它们绿得再可爱些。生活是那样的琐碎与尴尬，仿佛活着就为了填饱肚子。在十几岁的时候，我一直认为吃是很俗气的事，却做不到神仙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真是可恼。
可春天毕竟是来了。
村前村后的桃花打起了花苞，玫瑰一般的红，在依然是光秃秃的枝头星子样耀眼。耀眼是我的并不准确的感受，其实它们红得很矜持，小米粒般的粉红珠子缀在枝头，精致得让人不忍触碰，连直视都不忍。
突然就有一天商量好了似的绽放，一朵朵的粉红，霞光艳艳，一阵风来，粉红的花瓣簌簌飘落，飘到春水里，是落花流水的凄美；更多的是飘到麦田里，点点滴滴的粉红，泪珠一样的娇蕾，撒在绿锦缎上，是张爱玲笔下葱绿配桃红的万千风流。
春天深了，桃花谢了，麦苗铆足了劲往上蹿。风吹绿浪，村庄就是一条航行在绿色波涛上的船只，向着时间的纵深驶去。布谷鸟在远远的林间呜叫，年自然早就过得无影无踪．美丽的春天亦是握不住的流光易逝。张爱玲说：“太美丽的日子，可以觉得它在窗外澌澌流过，河流似的，轻吻着窗台，吻着船舷。”
一切美好的东西终究是挽留不住。譬如热闹的年．譬如瑰丽的春景。好在有麦子，丰收毕竟在望。
P3-5

作者笔名青青莲子、沧海一姝、沧海，作品见《散文》《安徽文学》《厦门文学》《佛山文艺》《当代人》《新民晚报》《宁夏日报》等全国几十家报刊，有作品入编散文选本获得过《人民文学》《光明日报》举办的征文奖以及其他全国性征文奖项。
本书收的都是作者近年来的散文随笔，没有高大上、振聋发聩的大手笔，都是一些怀旧的个人观点，讲述了她对亲情、友情、对故乡的怀念之情。

一些久远的名词——代序
朋友圈广泛流传一个《悲情中专生》的帖，一语惊醒
梦中人，遥远的旧事就这么倏忽而至。在这个雨声潇潇的
秋日，咀嚼过往悲辛，审视自己艰难的成长，并不仅仅是
怀旧，也意味着总结分析再次出发。同时完成一次对人生
之秋的追怀。
不得不承认中专生这个名词太久远，如旧而泛黄的纸
张，有时间淡淡的霉味。一并想起的还有“下岗工人”这
个同样久远的名词。下岗工人如今不再具有热词效应，从
当年网红角色变成一个被时代浪潮湮没的群体。
当年考取中专的时候，只有金榜题名的豪迈与喜悦。
跳出农门。拥有一个铁饭碗，不枉我初中三年挑灯夜战。
那时一眼看去。人生之路掩映于万紫千红之中，真应了那
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狂喜之时
绝不会想到铁饭碗并不铁。铁虽坚硬，遇高温仍会熔化成
液体形态，碗则不碗。在工厂，我看到过坚固的铁遇高温
化为绕指柔。光华夺目的铁水，被工人从一个大容器注入
模子里，变成其想要的形状。
老子曰：“天道极即反，盈即损，日月是也。”人生
原本就是这样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可那时年轻，哲学离
我太远，生活离我很近，我的骄傲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
一地悲伤的残骸。踩着铁锈走出工厂．最后打量一眼身后
的灰色建筑群，当年被全县人仰望的高效益高工资企业。
如肥皂泡，虽映射过七彩霞光，最终却消失在时间的深海
。成为一个自由人。我必须学会在社会海洋里扑腾找钱的
本领。我可以吗？楼房顶端一片巨大的乌黑云朵定格在我
的双眼中，预示我莫测的前路。
小说里描写的下岗女工。没什么正能量，一色的苦瓜
脸，因吸附过多社会底层灰霾，整个人也呈现灰色——灰
尘的颜色。
我纯属咎由自取，当年从中专学校分配的那拨学生，
大多下基层，成为早期公务员，现在已是各机关单位的头
头脑脑。我留城进外强中干的国企。以他们的成功为参照
，我在歧路上走得太远。
悲情中专生，苦瓜脸下岗女工，像中了一次豪奖，我
一一笑纳。有次被拉去赴同学会，一桌子领导，我扎眼得
像一根刺，戳人的同时也戳自己．彼此尴尬。一直以来尴
尬是我人生路上摆脱不了的状态，如同附着在我身上的中
专生和下岗女工的标签。他们刻意的温和语调以及掩盖不
住的同情眼光伤到了我。我那么敏感纤细，带点神经质，
能感知外界细微的波动。这让我的文字如一只受惊的小乌
，慌张敏捷。可也让我失去保护的外衣。有人问，在哪里
发财？财真有那么好发？我暗想。怎么说都像是一种刺伤
，难怪他们小心翼翼。而小心翼翼本身就表明对方弱势的
本质，梦魇一样的境遇。那时我经常梦到被老虎狮子追赶
，跑得筋疲力尽。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以此
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阿基米德很伟大，但前提是有那个
举重若轻的支点。我的支点是文学。
偶然认识一群爱写字的人，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读
书时写作文那点底子被我重新挖掘，又以当年挑灯夜战考
中专的劲头埋头苦写。那时已是2011年，离我下岗过去十
年，也就是说，在求温饱中我挥霍掉人生最美好的十年。
再看当年同事，适应能力强的去南方赚了人生第一桶金，
更多是对工厂依赖已久不能适应社会巨变的人。大浪淘沙
．社会重新洗牌，困境与机会同在，我怎样抓住瞬息万变
的机遇？然而十年精神漂泊并没换来财富，反倒让我厌倦
了物质这头巨兽。遵从内心指引，我爱上文学，好像我持
久的沉默与坚硬都只为等着文学的经过。我明白我在灰色
里蛰伏太久，要给自己一个仰望星空的理由。
一些豆腐干文字陆续见报，生活的本质其实没变。毕
竟在全民致富年代，文学的边缘化决定了它不能根本改变
我的现实困境。然而梦想的光亮烛照生命的幽微，我不再
是那个忐忑不安的下岗女工。
发表小说处女作那天，我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瞥见
对面镜中微弱的银光一闪，我消灭敌人一样拔掉那根白发
。我害怕一切来自时间的提醒，我需要大把的时间逐梦。
我不再自怨自艾。内蕴决定一个人，苦难于你，是成
全还是打败。
散文，一直在坚持写，在探索到底怎样才能写得更好
．在思想的骨架上叙事化怎样做到血肉丰满又不枯燥乏味
，既要高蹈又要贴近生活本质。说起来话太长，就不属本
书的主题了。不过阅读本书的读者能看到我探索实验的轨
迹。最后我要讲的是，写作让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感谢一路相助的朋友。

故园是个美好的字眼，一切纯粹的情感，都在这块魂牵梦绕的土地上演绎。亲情、友情以及对故乡一草一木的留恋，对文明进程的思考，这一切都让作者的这支笔执着于对过去的描述，细腻优美却不乏深度，些许苍凉，那是时间的味道，阅读到最后，却总有温暖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