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装经典编委会编的《明代小品集萃》精选流传千年的明代小品，立足原文精髓，加以最全面、最细致、最通俗易懂的解读，帮助读者更深入理解原著的精髓，使读者轻松接受国学的熏陶，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感悟千年前先贤们的思想精华，并从中有所领悟和收获。

送东阳马生序
阅江楼记
尊卢沙
王冕传
环翠亭记
送陈庭学序
吴起守信
良桐
象虎
卖柑者言
司马季主论卜
虞孚
苦斋记
活水源记
书博鸡者事
游天平山记
送虚白上人序
吴士
越巫
试笔说
溪渔子传
与方正学书
游东山记
河崖之蛇
游龙门记
记雪月之观
里妇寓言
医戒
移树说
王古直传
西溪渔乐说
唐子畏墓志并铭
与文徵明书
勤学
稽山书院尊经阁记
瘗旅文
记王忠肃公翱三事
游千山记
说琴
新都县八阵图记
项脊轩志
寒花葬志
祭外姑文
先妣事略
悠然亭记
沧浪亭记
《尚书别解》序
张自新传
沈贞甫墓志铭
答茅鹿门知县二
任光禄竹溪记
朱碧潭诗序
叶子肃诗序
豁然堂记
自为墓志铭
青霞先生文集序
报刘一丈书
蔺相如完璧归赵论
游张公洞记
赞刘谐
又与焦弱侯
题孔子像于芝佛院
寄答京友
在京与友人
归田与友人
猫号
艾子教孙
《牡丹亭记》题词
嗤彪赋序
妄心
兰之味
王长年智斗倭寇
黄山人小传
游桃花记
浮梅槛记
极乐寺纪游
岳阳纪行
养兰说
可楼记
好书三病
虎丘记
满井游记
游盘山记
浣花溪记
游敬亭山记
游武夷记
游虎丘小记
游西山小记
游黄山日记(后)
核舟记
《陶庵梦忆》序
湖心亭看雪
柳敬亭说书
西湖七月半
自为墓志铭
五人墓碑记
狱中上母书

小品一词，来自佛学，本指的是佛经的节本。
小品是相对于大品而言的，是篇幅上的区分，而不
是题材或体裁的区分。小品一词后来运用到文学领
域，同样也没有严格、明确的定义，凡是短篇杂记
一类的文章，均可称为小品。题材的包容和体裁的
自由，可以说是小品文的主要特点。尺牍、游记、
日记、序跋、辞赋、小说等文体都可以是小品。
把篇幅短小的艺术性散文称为“小品文”始于
明中叶。当时一些士人以“小品”来命名前人和自
己的文集，如王纳谏选编苏轼的《苏长公小品》和
《古今小品》、朱国桢的《涌幢小品》、潘之恒的
《鸾啸小品》等。明嘉靖年间，前、后七子的文学
复古运动风靡天下之时，以唐顺之、归有光、茅坤
、王慎中等为代表的一些作家卓尔不群，他们主张
文学应该面对现实，反映社会民生，描绘平凡琐事
。归有光的《寒花葬志》，只写一个普通婢女，既
无德行可言，又非旌其不朽，仅寥寥数语写出了家
庭中主仆关系的融洽。他的小品文不避俚俗，多数
是记叙家庭琐事及亲旧聚散之事，比如《项脊轩志
》《先妣事略》等文，以从容恬淡的笔调，寄寓深
挚的情感，情致隽永，记事生动，不事雕琢。他被
后世誉为明代散文第一大家，受到散文家方苞、姚
鼐等人的推崇。而以归有光为代表的唐宋派作家，
他们的作品体现了时代审美意绪的变化，感性取代
了理性，标志着散文小品开始走向生活。
万历时期，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三兄弟因
为是湖北公安人，故被称为公安派。他们的文学理
论深受李贽思想的影响，反形式主义，反拟古主义
，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
，不肯下笔”，应发前人所未发。当时朝廷政治腐
败，宦官专权，朝中朋党之争激烈，而不愿意卷入
旋涡的士大夫便遁迹园林，寄情山水，以求得精神
上的解脱。这使得山水小品一时繁荣起来，多描写
自然景物与身边事，追求韵味与情趣，如袁宗道的
《极乐寺纪游》，夹叙夹议，凝练生动，妙趣横生
，颇有散文诗的况味，亦有《满井游记》《虎丘记
》等称绝一时的佳作，或不拘一格，另辟蹊径，构
思精妙，独具异彩；或墨色润畅，笔姿飞舞，意象
变化，信笔而出，体现出一种任意而为的文章风格
。
此外，还有以湖广竞陵人钟惺等为代表的竟陵
派，他们对公安派所倡言的反拟古、反传统及“独
抒性灵”等文学主张，并无异议。但对性灵的理解
却更狭隘，企图以“幽深孤峭”的风格来矫正公安
派的肤浅，比如钟惺的《浣花溪记》，以峭拔之笔
，描写清幽之境，行文叙次井然，宛曲多姿，对于
探索小品文的风格与技巧上，还是有贡献的。但是
，竞陵派过分追求形式的新奇，不免使文章流于冷
僻苦涩。晚明的山水小品蔚为大观，虽然流派不同
，风格各异，却体现出士大夫们不满桎梏性灵的复
古主义，希望创造出一种任情适性文章风格的愿望
。
晚明的戏曲、小说、民间歌谣等市民通俗文学
也很繁荣，这对当时文体的革新势必有一定影响。
小品文的题材扩大了，不仅写山水，也写人物，也
写社会生活的各个侧面，比如茶馆酒肆、歌楼妓院
、斗鸡阅武、工艺书画及至地方风俗、文物古迹等
，无不写入小品文中，而且作者的思想个性突出，
文章的表现力也极其自由活泼，对事物观察精细，
描绘场景生动，有的小品文仅数十字，就勾勒出一
幅画面，体现出一番情思。
在晚明的小品文中，兼有各派之长的集大成者
是张岱。他在明亡后披发入山，安贫著述，是一位
富有民族气节的遗民。他一生的著作很多，可惜流
传的只有《西湖七月半》《陶庵梦忆》等数种。他
的文章可谓是真正的小品文，最长不过千余字，短
文仅一二百字。若用诗来比喻，有的学者将张岱的
小品比作唐人的绝句，有一唱三叹的韵味。
明代的小品文对当代作家的散文创作也有着阐
幽发微的作用。例如20世纪30年代以林语堂为代表
的“论语派”作家们，也提倡“独抒性灵，不拘格
套”的文学主张，甚为推崇公安派袁氏三兄弟；而
著名作家汪曾祺先生的散文，继承晚明小品的艺术
特色，形成了含蓄、空灵、淡远的风格，深为读者
喜爱。可以看出晚明小品文在这些现代作家文学观
念和创作中打上的某些印记。
本书收录了明代数十位作家的一百多篇作品，
与读者共享。其中夏完淳等虽活跃于清初，但其终
生以明人自居，效忠于明室，所以也一并收入。因
于编者水平有限，有不足之处，敬请指正。

小品文源远流长，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几度兴盛，明代是小品文观念的成熟期，也是创作的旺盛期。明人的小品文观念奠定了后代小品文观念的基础，其创作风格也深刻地影响着后人。晚明学者在小品文的创作上取得了杰出成就，将其发展为与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相提并论的明代文学成就的标志。线装经典编委会编的《明代小品集萃》收录了明代数十位作家的多篇作品，与读者共享。

环翠亭记
宋濂
【原文】
临川郡城之南有五峰，巍然耸起，如青芙蕖，鲜靓可爱。其青云第一峰，雉堞实绕乎峰上，旁支曼衍，蛇幡磬折。沿城直趋而西，如渴骥欲奔泉者，是为罗家之山。大姓许氏，世居其下。其居之后，有地数亩余。承平之时，有字仲孚者，尝承尊公之命，植竹万竿，而构亭其中。当积雨初霁，晨光熹微，空明掩映，若青琉璃然。浮光闪彩，晶莹连娟，扑人衣袂，皆成碧色。冲瀜于北南，洋溢乎西东。莫不绀联绿涵，无有亏欠。仲孚啸歌亭上，俨若经翠水之阳而待笙凤之临也。虞文靖公闻而乐之曰1：“此足以抗清寥而冥尘襟。”乃以“环翠”题其额。
至正壬辰之乱，烽火相连，非惟亭且毁，而万竹亦剪伐无余。过者为之弹指咏慨。及逢真人龙飞，六合载清。仲孚挈妻子自山中归，既完其阖庐，复筑亭以还旧。贯而竹之，萌蘖亦丛丛然，生三年而成林。州之寿陵与其有连者，咸诣大仲孚，举觞次第为寿。且喏曰：“江右多名宗右族，昔时甲第相望，而亭榭在在有之。占幽胜而挹爽垲2，非不美也。兵兴以来，有一偾而不复者矣3；有困心衡虑仅脱于震凌者矣；有爬梳不暇迁徙无宁居者矣。况所谓游观之所哉！是亭虽微，可以卜许氏之有后。足以克负先志，前承后引，盖未有涯也。”酒同酣，相与歌日五山拔起兮青蕤蕤；六千君子兮何师师；凤毛褵袱4兮啄其腴；秋风吹翠兮实累累；邈千载兮动遐思。歌已而退寿陵。
中有陈闻先生者，谓不可无以示后人。乃同仲孚来词林，请予为之记。
呜呼！昔人有题名园记者，言亭榭之兴废，可以占时之盛衰。余初甚疑之，今征于仲孚，其言似不诬也。向者仲孚出入于兵车蹂践之间，朝兢暮惕，虽躯命不能自全。今得以安乎耕凿，崇乎书诗。而于暇日，恰情景物之表，岂无其故哉。盖帝力如天，拨乱而反之。正四海、致太平，已十有余年矣。观仲孚熙熙以乐其生，则江右诸郡可知；江右诸郡如斯，则天下之广又从可知矣。是则斯亭之重构。非特为仲孚善继而喜，实可以卜世道之向。治三代之盛，诚可期也。予虽不文，故乐为天下道之，非止记一事而已。
仲孚名仲丽，嗜学而好修，士大夫龛然称之5。
【注释】
【1】虞文靖公：指虞集（1272—1348），侨居河西临川。
【2】爽垲：高爽干燥。
【3】债：毁坏。
【4】稿袱：毛羽初生的样子。
【5】翕然：形容言论、行为一致。 【译文】
临川县城的南面有五座山峰，高大耸立，像青青的荷花，鲜艳靓丽可爱。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高耸入云端，有矮墙盘绕其上。四处延伸蔓延，如蛇一般盘曲连绵。顺着临川县城直向西走，就会看见形态好像饥渴之马想要奔向泉水的山，就是罗家山。大姓许氏，世代居住在此山下。许氏定居后，开垦了好几亩地。太平时世，有一个字叫仲孚的人，曾经遵照父亲的吩咐，种植了万竿竹子，并且在竹林中建造了一座亭子。每当大雨过后，晨光熹微”空旷澄净，竹林掩映，好像青色琉璃瓦的样子。水珠闪烁七彩阳光，光亮透明明媚柔美，好像要扑入人的衣衫，衣衫顿时都成碧绿色的了。水分在四面八方充溢弥漫、流动。没有什么不被着上青绿色的。仲孚在亭子里长啸吟咏，其声悠远，仿佛是在翠水岸边等待着笙凤来临。虞文靖听说后把这当作一件乐事说：“这足可以让山林的清幽静寂扩大，并使人的俗念泯灭。”于是用“环翠”在匾额上题名。
至正年间，发生了壬辰动乱，战火不断，不只亭子被毁，一连万竿竹子也被砍伐得一竿不剩。经过的人都为它们存在的短暂而感叹不已。等到真龙天子出现，天下又恢复了清明。仲孚挈同他的妻儿从山中归来，在修好了他的房屋后，又修复亭子还原旧样。接着又在四周栽种竹子，竹子的枝芽也就丛生茂密了，三年后又生长成一片竹林。寿陵县中和仲孚有姻亲关系的人，都到仲孚那里去，举杯依次给他祝寿。并且感叹说：“江西有许多名门大族，昔日这些名门大族的府邸接连不断，亭台楼阁到处都是。他们的楼台占据幽静美好又高爽干燥的地方，风景没不优美的。战乱以来，有一些遭到毁坏就没有再修复的了；有楼台用尽心思修建的也只是摆脱房屋摇摇欲坠的样子；有整修治理好的却没有时间搬迁去或无法安居。更何况是所谓的供人游玩的地方呢！这座亭子虽小，也可以用来赐予许氏后代。让他们能够肩负起祖先的心意，继承前人的事业为后人引路，这样的功德是不可估量的。”酒饮到痛快之处，他们一起放声歌唱：“五山拔起兮青蕤蕤，六千君子兮何师师，凤毛礼褵袱兮啄其腴，秋风吹翠兮实累累，邈千载兮动遐思。”歌唱完毕，他们一行人便返回寿陵。
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叫陈闻先生的，他说，不能没有东西给后人看，于是就和仲孚来到词林，请我为此写一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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