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的政治史，实际上是一部谣言史，形形色色的谣言，被野心家炮制，成为政治斗争的武器。他们搜罗穷尽，极尽附会，只为那天命所归的政治合法性。《中国古代的谣言与谶语(第3版)》作者栾保群先生将这些权力斗争中的谣言与谶语从史书中搜刮出来，按照时间、事件，写成一部别具一格的历史普及读物，正史野史信手拈来，以风趣幽默的语言掀开极具迷惑性的预言面纱，揭露古代谣谶编造者的真正用意，并窥得谣谶在民间的流传与演变。

栾保群，1981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历史系毕业，退休前曾为河北人民出版社、河北美术出版社编审。现主要从事古籍整理，曾点校出版有《日知录集释》〔清〕顺炎武撰、《困学纪闻》〔宋〕王应麟撰〔清〕翁元圻等注、《陔余丛考》〔清〕趟翼撰、《陶庵梦忆》〔明〕张岱着等。

前言
【周】
檿弧箕服，实亡周国
鸲之鹆之，公出辱之
火中成军，虢公其奔
晋国将大乱，五世不安
后十四年，晋亦不昌
秦与周，合而离
【秦】
赵为号，秦为笑
城门有血，陷没为湖
亡秦者胡
阿房阿房，亡始皇
大楚兴，陈胜王
【西汉】
宝文出，刘季握
柏人者，迫于人也
三七末世，九虎争帝
公孙病已立
灌玉堂，流金门
皇孙死，燕啄屎
邪径败良田
【新】
刘秀发兵捕不道
白水真人
谐不谐，在赤眉
【东汉】
见一蹇人，言欲上天
八厶子系，十二为期
黄牛白腹
彭亡
车班班，入河间
侯非侯，王非王
董逃
【三国·魏】
千里草，何青青
代汉者，当涂高
鬼在山，禾女运
其奈汝曹何
阿公阿公驾马车
白马素羁西南驰
【三国·蜀汉】
大讨曹
益州分野有天子气
备和禅
【三国·吴】
开昌门，出天子
石子冈
三公锄，司马如
楚，九洲渚
不畏岸上兽，但畏水中龙
青盖入洛阳
【西晋】
大石压之不得舒
中国当败吴当复
舞杯盘
折杨柳
两火没地，哀哉秋兰
南风烈烈吹黄沙
韩尸尸
兽从北来鼻头汗
服留
截脐
草木萌芽杀长沙
洛中大鼠长尺二
中国必为胡所破
石来石来
天下乱，乘我何之
天子在何许？近在豆田中
【东晋】
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
牛继马后
白坑破
大马死，小马饿
庾公还扬州，白马牵流苏
借头
黄雌鸡
二月了
今年杀郎君，后年斩诸桓
【十六国·前赵】
皇亡，皇亡，败赵昌
【十六国·后赵】
邺中女子抱胡腰
【十六国·前凉】
秦川中，血没腕
公头坠地而不觉
手莫头，图凉州
【十六国·前秦】
艹付应王
三羊五眼
惟有雄子定八州
欲败当在江淮间
凤凰凤凰止阿房
阿得脂
【十六国·后燕】
秃头小儿来灭燕
【十六国·成汉】
成都北门十八子
【刘宋】
空穴无主奇入中，女子独立又为双
洲不满百
扬州青，是鬼营
一士不可亲，弓长射杀人
【南齐】
年历七七水灭绪
草中肃，九五相追逐
斗凿
脚跛不得起，误杀老姥子
七九六十三，广莫人无余
【梁】
愁和谛
顺子后
但看八十三，子地妖灾起
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
青丝白马寿阳来
横尸一旦无人藏
明镜不安台
【陈】
天子之居在三余
城南酒家使虏奴
独足上高台
【北魏】
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
驱上树，不须梯
铜拔打铁拔
【北齐】
百尺高竿摧折，水底燃灯灯灭
王上加点
马子入石室，三千六百日
亡高者黑衣
夜打钟
一母生三天，两天共五年
和士开，当入台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北周】
白杨树头金鸡鸣
【隋】
天卜杨兴
诸葛孔明碑
桃李子
河南杨花落，河北李花荣
【唐】
东海十八子，八井唤三军
女主昌
张公吃酒李公醉
圣母临水，永昌帝业
绯衣小儿当殿坐
人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
二帝同功势万全
此水连泾水，双眸血满川
井底一竿竹
两角犊子自狂颠
金色虾蟆争努眼
【五代十国·后梁】
易梁
搜珠
【五代十国·后唐】
二十三
【五代十国·前蜀】
兔子上金床
水行仙，怕秦川
【五代十国·后蜀】
不得灯，灯便倒
召主收赎
【五代十国·南唐】
东海鲤鱼飞上天
【五代十国·吴越】
待钱来
明年大家都去
【五代十国·闽】
潮水来，山岩没
【北宋】
只怕五更头
东屋点灯西屋明
一百八日有西川
汉似胡儿胡似汉
章惇流人
丙午昌期，真人当出
二郎神
金虏在门
【南宋】
赵不衰
平楚楼
除是飞来
大蜈蚣，小蜈蚣
收花结子在绵州
【元】
死在西江月下
石人一只眼
【明】
烟烟，北风吹上天
雨帝雨帝，城隍土地
若要江西反，除非蚌生眼
十八子，主神器
张家长，李家短
【清】
帝出三江口
大王无头
黄花满地发
天下红灯照，这时才算苦
附录 《推背图》之谜

二十几年前，我在河北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安居
香山、中村璋八的《纬书集成》的时候，为此书做了
一个附录，收集了中国历史上一些重要的政治预言，
以印证纬书和谶书被禁毁之后，谣言和谶语依然在政
治生活中有着很强的生命力，成为政治斗争中的一个
另类武器。从此之后，我就留心于从古籍中搜集各种
谣言和谶语，而我的好友吕宗力先生，则致力于谣谶
的理论探讨。这种无须商定的分工，也体现在其他我
们有共同兴趣的课题上。若干年后，宗力在繁忙的教
学工作之余，写出了他“谣言”系列的第一本《汉代
的谣言》，我的《古谣谶》搜辑也大体完成。
稍前，说来距今也有十多年了，一个书界的朋友
找我给他写个供大众阅读的知识性小册子。因为当时
正热心于谣谶的搜集，就从中选了一些，铺衍成篇，
也就成了本书的前身。而当时《推背图》一类的“大
预言”正泛滥于书摊，网络上也有不少根据《推背图
》而“推”出的新预测。我选择这个题目，自然也有
和这些朋友讨论的意思。
与一般的预言性歌谣相比，《推背图》等所谓“
大预言”伪造的痕迹最为明显，只要略有些历史知识
和判断真伪的能力，就能看透它是后人伪造的。但在
民众心目中它的权威性却胜过其他预言，讲起什么“
天意”，只要一提是‘《推背图》里说的”，好像就
有了可信度。记得是在2000—2001年间，我和同学胡
小伟先生正办着一个短命杂志，写了篇关于《推背图
》之谜的文章，因此小伟介绍我认识了曾因《推背图
》获罪的王学泰先生。聊到“文革”后期，特别是周
恩来去世而邓小平随即下台之后，在民众的私下舆论
中对“四人帮”恶行的声讨腾然而起，与此相应的也
有一些以《推背图》为辞的“政治预言”。但真的细
究起来，当时未必有人真见过《推背图》，当时流传
出自《推背图》的话，后来我细检各种版本的《推背
图》，里面一句也找不到。也就是说，人们打着《推
背图》的名义造出了“预言”，不过是表达自己的愤
懑和企盼而已。学泰和我都是不相信真有什么“预言
”的，我们认为，“文革”后期的“预言”只是当时
人民心声的一种曲折的表达形式。但预言是个双刃剑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就在“四人帮”垮台之后，社
会上也流传过同情四人帮的“预言”，同样也说是出
自《推背图》。
似乎是20世纪90年代初，各种版本的《推背图》
已经陆续见于书摊，人们真正是“见怪不怪”，当然
也不可能再编出什么话来冒充《推背图》了，可是有
些年轻朋友还相信从《推背图》之类的东西可以找到
对未来的“启示”。所以我在写这本小书的时候，就
特意强调，形形色色的预言可以作为政治斗争的一种
武器，但其中绝对没有什么“天意”，真正的“天意
”就是“民心”。有位读者看了此书后，挖苦我说：
“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共产党员。”那么我就再重复一
遍一个真正的“老共产党员”的话吧：“从来就没有
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这次重印，我对全文做了修订，改正了一些错误
字句，并把一篇关于《推背图》的旧文修改后附在书
末。请大家指正批评。
栾保群
2018年4月15日

古代大将行军为何好问所经地名？
各地的“天子气”究竟从何而来？
什么时候社会上会出现大量谣谶？
古代的谣谶主要靠哪种人传播？
诸多版本的《推背图》孰真孰假？
诗人会在全无觉悟的情况下写出预言自己祸福的诗谶吗？
司马迁为何以“刘邦斩白蛇”为天命，却拆穿“大楚兴，陈胜王”的舆论？……
中国的文字自有其神妙之处，只是一个字，也能从形、音、义上随意发挥，说它是吉就是吉，说它是凶就是凶。字形可以象形、会意、拆散拼合，字音可以谐音、转韵，再加上方言、别字，字义上，中国的单字本来就是一词多义，再加上字的偏旁部首，互相通假，从这几个方面下手，就没有一个字不能被随意附会的。
一种特殊的政治手段，一个怪异的文化门类。
《中国古代的谣言与谶语(第3版)》是栾保群先生对古代谣谶整理研究的第三版修订。

檿弧箕服，实亡周国
这大约是中国古代最早的一个预言性童谣了，因为据说它出现在西周的宣王时期。即使是记载这童谣的书是几百年后战国时的《国语》，距今也有两千多年了。
郑桓公是西周末年郑国的国君，同时又兼任着周天子即周幽王的司徒，他大约看出了周王朝的没落，就向史伯提出了一个问题：“周王朝是不是要完了？”史伯是王朝的史官，那时史官和巫师是二任兼于一身的，所以史伯不仅掌管着周王朝的史籍文献，还担负着占卜国家吉凶的事务。史伯也是个悲观主义者，他对形势悲观的依据自然很多，诸如幽王亲信谗佞、宠幸褒姒、朝政昏乱之类，而认定周朝肯定要亡的主要根据，则是一首在周宣王时就已流传的童谣。
周宣王就是周幽王的老爹，他在位的时候，曾使早已步履艰难的周朝振作了一下，所以史称“中兴”。但就在周宣王东征西讨、大逞威风的当口，自己国内却出现了妖言：
糜弧箕服，实亡周国。(“国语·郑语》)“檿弧”就是用糜木(山桑木)制成的打猎用的弓，而“箕服”则是用箕木制成的盛箭的箭壶。周宣王撒下人手侦查，果然发现有夫妇二人正在国都里卖这两种东西，便下令立即捉拿并杀掉。这夫妇二人不知怎么听到了风声，就赶忙逃离都城。而事有凑巧，周宣王有个宫女，年纪还不大，却莫名其妙地怀了身孕，正在那二位逃亡的时候，这宫女把孩子生了下来。她不敢把这不明不白的女婴留在宫里，就请人扔到了城外。那逃亡的夫妇大约是没有孩子吧，见了这个弃婴，就拾了起来，带着一起跑到了褒国，乃是现在的汉中地面了。
那位未婚而孕的宫女究竟是怎么怀孕的呢？那就更离奇了。话说早在夏朝末年的时候，王宫里出现了两条龙，这龙是褒国二位国君的精魂所化。夏王爷让巫师占卜，是把它们杀掉还是赶走，或者是把它们留在宫中。巫师算了半日，也没算出个结果，那就只得听之任之，让这两条龙自己决定去留了。可夏王爷也是多事，他让人把龙吐出来的涎沫收集了起来，盛在一只木匣中，放人了国库。这一放就是几百年，商朝时没人动，进入周朝又经历了几百年，到了周宣王的时候，老天爷启动了某人的好奇心，终于把这木匣打开了。那放了几百年的龙涎不但没干，反而成了精，自己从盒子里爬出来，爬到庭院里，不动了。人们正愁着这粘粘糊糊的一堆怎么弄走，它竟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癞头鼋，从从容容地爬进了王宫。宫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恰巧碰上了这只癞头鼋，一怔之间，那东西却又不见了。这小姑娘当时也没有什么异兆，但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就怀了孕，于是生下了那个女婴。
且说那二位逃亡的夫妇带着女婴，来到了褒国。过了若干年，女孩长大了，生得如花似玉，美艳无比。这时已是周幽王时代了。褒国有个叫褒妁的人得罪了幽王，幽王要拿他治罪。褒妁便把那姑娘当作礼物送给了幽王。幽王一见，如获至宝，立刻“三千宠爱在一身”，而褒妁的罪自然已经被功赎了。这位得宠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烽火戏诸侯，一笑倾宗周”的褒姒。
这样一来，西周灭亡的责任就由昏乱的幽王转移到那可怜的弃婴身上了。但根据这个故事，周朝的亡国乃是天意，而且早在夏朝末年以前即已被上天埋下了根芽。可是我们要问：夏朝的都城在何处？商朝的王宫又在哪里？从夏末到周宣王，其间至少有八百年，八百年前的档案文献都荡然无存，难道这个木头匣子就这样珍贵，被商周的列祖列公们搬来搬去、小心收藏着？如果它真的珍贵，为什么八百年来就没有人打开看看呢？所以史伯的故事只是一部《封神演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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