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职员默尔索的母亲在养老院病逝了,他对此反应却很平静,既没有流泪,也不想最后看一眼母亲的遗容,守灵时还在棺木旁随意吸烟、吃喝。默尔索既记不清母亲的年龄,对母亲去世的病因也不愿深究。葬礼次日,他就跑去海边游泳,和女人调笑、幽会、看滑稽电影,十分有悖常情。
不久,默尔索受朋友牵累,莫名其妙地开枪打死了一个阿拉伯人。被捕受审期间,他对自己身陷囹圄的状况却表现得十分冷淡漠然、麻木不仁,既不积极为自己辩护,也拒绝在神甫面前忏悔,拒绝皈依上帝,一副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即便得知被判处死刑,默尔索依然表现得无所谓、不在乎、不作为,非常不合常理。
《局外人(精)》是加缪的成名作,也是荒诞小说的代表作,成功塑造出一个对自己、他人、爱情、前途、命运都冷漠超然的局外人形象。
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
《局外人》后记
导读:作为起点的《局外人》
加缪在诺贝尔颁奖晚宴上的演讲
在人类文学史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缪代表作《局外人(精)》以其独特的视角展示了世界的荒诞性,成为二十世纪整个西方文坛,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作品。
这一次终于读懂《局外人》。
法国巴黎索邦大学文学博士原创万字导读。
韩国设计师原创彩插,重现《局外人》经典场景。
新锐法语译者全新译本。
全新插图珍藏版,收录1957年加缪在诺贝尔奖颁奖酒会上的演讲词,收录1956年美国大学版《局外人》加缪亲笔序言,收录加缪珍贵照片资料。
很久以前,我用一句话概括了《局外人》,并且,我
意识到这句话是如此的荒谬:“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不
在他母亲葬礼上哭泣的人,都有可能被处以死刑。”我只
是想说,这本书的主人公之所以被判刑,是因为他不参与
这个社会设定的游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就是这个社
会的局外人:徘徊在社会边缘,游荡在生命边缘,孤独而
充满肉欲。因为这个原因,一些读者试图把他理解为一个
被社会抛弃的人。但是要更准确地把握他的性格,或者说
把握他的作者想要创造的那个性格,你必须要问问自己,
默尔索是以怎样的方式抵抗这种游戏的。答案很简单:他
拒绝撒谎。撒谎不仅仅是说假话。事实上,尤其是当你说
的不仅是真相的时候,你就在撒谎。在人心灵的层面上,
说出的内容比内心感受到的更多,就是撒谎。为了让生活
简单一点,我们每天都这么做。
然而,默尔索并不想让生
活简单一点,虽然他看上去恰恰相反。他怎么想的就怎么
说,他拒绝掩饰自己的感觉,于是社会立马就感觉受到了
威胁。比如说,总是有人想让他承认,他为自己的罪行悔
恨。他的回答却是,与其说是真的感到悔恨,不如说是觉
得厌烦。就是由于这个差异,他被治罪了。
所以对我来说,默尔索不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而
是一个可怜的、赤裸裸的人,他所热爱的,是如昼日般绝
对的光明,甚至不为阴影留一点点余地。他不是没有感觉
的人,他的内心被一股坚韧不折而意蕴深厚的激情驱使,
驱使他追求一种“绝对”和“真实”。这个真实虽然只是
从生活和感觉中衍生而来的消极真实,但是没有它,人类
不可能战胜自我,也不可能战胜外部世界。
所以读者大致可以认为,《局外人》讲述的是一个毫
无英雄主义的自命不凡、只是愿意为真实赴死的男人的故
事。我也曾经说过——当然听起来又是非常荒谬的:“我
想要塑造的主人公,是我们的救世主该有的唯一的模样。
”解释了那么多以后,我想大家会理解,我所说的话并没
有任何渎神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一个艺术家有权对自己
创造的角色心怀一种稍显讽刺的情感。
阿尔贝·加缪
1955年1月8日
(金纬译)
加缪在20世纪顶住了历史潮流,独自继承着源远
流长的醒世文学,他怀着顽强、严格、纯洁、肃穆、
热情的人道主义,向当今时代的种种粗俗丑陋发起了
胜负难卜的宣战。
——萨特(法国作家、哲学家)
他(加缪)作为一个艺术家和道德家,通过一个存
在主义者对世界荒诞性的透视,形象地体现了现代人
的道德良知,戏剧性地表现了自由、正义和死亡等有
关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
——1957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
今天,妈妈死了。也可能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母死。明日葬。深致哀悼。”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养老院在马朗戈,离阿尔及尔八十公里。我要坐两点的公共汽车,下午就会到。这样,我还能赶得上守灵,明晚回来。我向老板请了两天假,他不能在这样一个理由面前拒绝我。但是,他看起来不太满意。我甚至跟他说:“这不是我的错。”他没有回答。于是我想,我不该跟他说这句话的。总之,我没什么可请求原谅的;倒是他,应该向我表示哀悼。但他可能后天就会这么做了,等他看到我戴孝的时候。目前就有点儿像是妈妈还没有死;反之,一旦下葬,这就是一桩已经了结了的事,一切又该公事公办了。
我买了两点的车票,天气很热。和往常一样,我还是在塞莱斯特餐厅吃的饭。他们都为我难受,塞莱斯特还对我说:“人只有一个母亲啊。”我走的时候,他们一直送我到门口。我有点儿匆忙,因为我还得去埃马努埃尔那儿借黑领带和黑袖纱。几个月前,他叔叔刚刚去世。
为了赶上汽车,我是跑着去的。这心急,这奔跑,加上汽车的颠簸和汽油味,还有道路和天空亮得晃眼,可能是这一切使我感到昏昏沉沉。我几乎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我正倚在一位军人身上,他对我笑笑,问我是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为了结束这对话,我说“是的”。
养老院离村子还有两公里。我是走过去的。我想立刻见到妈妈,但门房说我得先见见院长。他正忙着,我等了一会儿。这期间,门房说个不停,然后,我见了院长——他是在他办公室接待我的。那是个小老头儿;佩戴着法国荣誉军团勋章。他用他浅色的眼睛看着我,随后他握紧了我的手,久久都不松开,我都不知道怎么把手抽出来。他看了看档案,对我说:“默尔索太太是三年前来的这里。您是她唯一的赡养者。”我觉得他在责备我什么,于是赶紧向他解释。但是他打断了我:“您不用解释,亲爱的孩子。我看了您母亲的档案,您无力负担她。她需要有人照料,您的薪水又很微薄。总之,她在这里更快活些。”我说:“是的,院长先生。”他又说:“您知道,她在这里有年纪差不多的朋友。她和他们有共同兴趣,都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事儿。您是年轻人,她和您一块儿,会闷得慌。”他说得很对。妈妈在家的时候,总是默默看着我,也不说话。进养老院的头几天,她总是哭,但那只是因为不习惯。几个月后,如果让她再从养老院出来,她还是会哭的。都只是因为习惯问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近一年来,我就没怎么来看望她。当然也是因为来看她要占用我一个礼拜天——还不算上去赶汽车、买车票,坐两小时车所费的精力。
院长还在跟我说话,但是我几乎已经不在听了。最后他对我说:“我想,您想再看看您母亲吧。”我没说话,起身,他领着我朝门外走去。在楼梯上,他向我解释:“我们把您母亲抬到了小停尸间里,为了不让别的老人惊恐——每次有人死了,其他人总要两三天工夫才能平静下来,这让照料工作变得困难。”我们穿过一个院子,里面有很多老人,三五成群地闲聊着。我们经过的时候,他们都沉默下来。而我们一走过,他们又重新说开了,简直像一群鹦鹉,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走到一座小房子的门前,院长跟我告辞:“您请自便吧,默尔索先生。有事的话尽管来找我,我就在办公室。原则上,下葬定在明天早上十点钟。我们想着,这样您可以为逝者守灵一晚。还有,您的母亲似乎常常向她的同伴们表示,她希望按照宗教的仪式来安葬。这事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但我想还是应该跟您说一声。”我向他道谢。妈妈并不是无神论者,可活着的时候也从没怎么想过宗教。
我进去了。屋子里很亮,四壁刷着白石灰,玻璃顶棚。屋子里有几把椅子,还有几个X形的架子。中间两个架子上,放着一口棺材,盖子盖着,只看得到一些发亮的螺钉,刚拧进去一点,在褐色木工染料的木板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棺材边上,有一位阿拉伯女护士,穿着白大褂,头上包着一条颜色鲜亮的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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