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先生的画，“土里土气”又灵秀动人，韩羽先生的文，含蓄蕴藉，影影绰绰，如假如真。影影绰绰的文配上土里土气的画，并不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中可以嗅出清清的乡土气息，淡淡的往事情怀。在燥热中慢慢地品韩先生的《陈茶新酒/韩羽集》，会让你慢慢地静下来，不再为喧嚣尘世而烦恼。

《古瓷饲鸡图》解
就戏谈酒
韩信月下追萧何
《连升店》有感
戏写《三岔口》
“挥泪执法”戏解
曹操羞见曹操
《打瓜园》
看《评雪辨踪》
武大郎潘金莲离婚案
“雅事”拾零
为李鬼谋
题扇
《景阳冈武松打虎》新补
“煞风景文化”
谈偷
批点《水浒》
采访武大郎
看《贺后骂殿》想及于“衔”
《虎牢关》揣想
全副文装与全副武装
同是天涯沦落人
《虹霓关》杂想
致唐知县书
官衣
哈哈镜里看人生
适可而止
《卧龙吊孝》唱词新编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析
看景识字
兔年问兔
孙飞虎丑表功
书画价目考
魏晋遗风
“改其名而饮之”
“故装糊涂”小议
给“吃”相面
理直子气壮
由廉锦枫所想到的
钓徒贫嘴
至可笑处，至感人处
画《相驴》插图小记
“三”之浮想
孙二娘别传
伯乐趣闻
二郎神
恍然而悟
笑话续貂
“逼良为娼”析
让风飘忽即止
—从美术片《超级肥皂》谈起
题《张敞画眉图》
《随笔》的随笔
逛“名”市
“”而要“养”，信有之乎
“且听下回分解”
“狡兔三窟”小议
李鬼勾当
不正经充正经与正经充不正经
杜迁读《水浒》
续貂篇
题《新官上任图》
由斋号想及
感慨古今同
卧榻
垃圾新闻
强者弱者
读《穷鬼传》
姑妄读之姑妄想之
“儿童不宜”
碑史拾趣
“良人”与常时节
串味
想及贾桂
“其实全是别人的”
“必也正名乎”
对镜谈天
“人尽可夫”的林黛玉
看“坐”
相对蒲团睡味长
杨宗保
闲话“祭灶”
裸体·刘伶·竹林名士
读得糊涂
画、话“牛二”
空壳螃蟹
拟某编辑信
品尝
候车记趣
翻版笑话
歇歇吧，别打了
等死
猴尾巴记趣
说书人嘴里的程咬金
总有话说
旅途小记
势利嘴脸
偶记
鬼推磨
“粉孩儿”唐明皇
话说“刘巧儿”
“老坦克”
两看《活捉》
喜剧·悲剧·闹剧
——读陈四益文丁聪画《进谏》
阿Q起诉
李逵、潘金莲公案
焚琴煮鹤篇
鸡肋
逗狗·画狗
画、话锺道
“心领神会”虑难企及
家乡话
题詹溶画鸡
“文有不通而可爱”
《庄子》注郭象
看《刻蔓菁》
鬼心回测
宴无好宴
“勤”字还应两说着
到极如意时反是可怜
读《杂感》之感
闲道一个“玩”字
就文作画
画、话袭人
作许题目
《啊，上海男人！》与《镜花缘》
往鼓气处看
边赞边骂
老实人论诗
男女情爱与“贼”
期得梅花不得安宁
太行道上
不赢则输
金钱豹
无可无不可
记黄苗子先生题《白蛇传》
题《霸王别姬》
闲话《盗御马》
天下文章一大抄
一局棋
读《严先生祠堂记》
各有所见
题“黑、白二宝贝”
读书偶记
小丑的胡须
“君子可欺以其方”
成语当谜语
幻灭
关云长
画葫芦
妄作解人
读贾氏游记作画并题
“解寄无边春”
《三个和尚》跋
二鬼推磨
霸王别姬
仿黄公题意作《左右寻思图》
题《红鸾禧》
《捉放曹》
娶媳妇
题《八阳》
读《缚鸡行》画《斗鸡图》
妙哉是言
《怕老婆顶灯》
读诗，不可多想
小异大同
“再接之，三接之”
《林冲夜奔》插曲
快哉图
自嘲
“亦可以解纷”
为“闲”测字
歪看《空城计》
蓝眼睛惹的祸
高士的“高”
信哉，智愚合体
多此一笔
画、 话聊斋
画皮
不同解读
姚安
酒友
王成
笑煞偷鸡贼
人啊！人
梦狼
为死鸟一哭
读《王者》
这虎精，修炼得还不到家
拟考据癖
才鬼
陆判
猪的牢骚
倒过来读
瓶中狐
无独有偶
这只老狐狸
劝劝棋鬼
善教的先生和不善学的学生
狐媚偏能惑主
整怕了
驱怪
多了个心眼儿

大巧若拙
——韩羽其人其画
黄苗子
山东聊城人韩羽，1931年生。韩羽画如其人，土头土
脑，似村而雅，土极而洋到了家，具有浓厚的现代感。近
年中国电影出现了《红高粱》《老井》，轰动海外，得国
际奖。其实在漫画领域中，韩羽老早就做到了这一点，他
的艺术土极了，洋人开了眼界，自然就来捧场。
韩羽不但画如其人，书法亦如其人，土里土气而灵秀
迫人。他功力极深，但偏不让人看到功力。只看到无法之
法，说不出的一种气韵，令人迷醉。
韩羽艺术的特点，用方成的一句话，叫“土法上马”
。
韩羽人如其画，他画的人物后脑勺儿削若悬崖，前额
多数是个“奔儿头”(前额突出)，很像韩羽本人。不要小
看这“奔儿头”，它贮存了智慧，贮存了学问，贮存了幽
默狡狯……这种形象，确不算长得标致。但生理学家证明
，大脑发达到撑开了颅骨，其人的聪明可知。
谁读了韩羽的画和文章都感到兴味盎然。
古人云：“读《李陵答苏武书》而不痛哭者非忠臣，
读李密《陈情表》而不堕泪者非孝子。”我说：“读韩羽
画、文而不由衷发笑者，没有文艺细胞。”
朋友们佩服韩羽，可学不了他。为什么学不了?乡土气
学不了；小时候泡草台班子的生活体验(这种生活体验卓别
林曾经有过)学不了；山东人独有的粗拙强项性格学不了；
一肚子的文章杂学学不了。“大巧若拙”，韩羽有然。
所以朋友们私下议论：像韩羽那样一位漫画界的“杂
种”(注意：这“杂种”绝不含有粗野人的意思。只是说，
他在漫画中是一种特殊而非纯正的杂交品种)，不能无一，
不能有二。
韩羽漫画的特点之一，是人物造型的美妙。很多人看
过动画片《三个和尚》，这三个和尚的造型使这部片子得
到多次的国际奖。这首先归功于韩羽。在韩羽的作品中，
人物面目常常不画耳朵，但眼神和口鼻的表情却精心思摸
。这是因为耳朵对人物表情不起什么作用，可以略过(这也
许是他从小观察农村傀儡戏的造型得来的启发)，而眼、口
、鼻的表情刻画却是不可掉以轻心的。韩羽漫画的妙处甚
多，这只是举个例子。
目前我们反对崇洋媚外，其实，四十年来有时也不自
觉地崇点、媚点。单就美术风气说，最早崇俄——列宾、
苏里柯夫给了土包子一棒；其后崇欧、美、现代主义、行
动艺术……又给了土包子一棒。韩羽不管这一套，也不管
什么文人画武人画，只要心中有感，他就兴致勃勃地抄起
笔来涂涂抹抹。说是涂、抹，因为他的画法有异于绘、描
，不讲结构，不讲笔法，不讲造型。“形象十分夸张，几
乎达到荒诞的程度。”(张仃：《韩羽的画》)。很多人看
不起韩羽的画，以为三岁小孩儿都可以画出来，谁知自己
动起笔来，才知这种画是学不了的。不信，你试试看。
有人说韩羽的画是学儿童画，天真，没有透视、光暗
、准确等等框套。但天真得出自内心，本性不天真，硬装
出孩子的动作，令人产生反感。七十多岁的老莱子，为了
讨九十以上双亲的欢心，就穿着娃娃的彩衣，摇着个拨浪
鼓，爬在地上向老爹娘撒娇，这种装模作样的“天真”，
不是返老还童，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肉麻。每当我看了《
老莱子衣彩娱亲图》都有这种感觉，但韩羽的画，是一种
天籁，纯任自然，不是造作出来的。平生看画不少，只说
不出韩羽画的是哪门子的画。他胸罗古今中外，而又目无
古今中外地“我画我的”!
韩羽有一篇看孩子画画后写的文章，末段是：“而我
辈成年人作画，往往拘谨得似‘翱翔蓬蒿之间’。也大抵
是少了孩子们的‘玩’字。对为诸多事物所牵累的成年人
来说，这‘玩’字谈何容易!近代词家况周颐论诗时，深有
感慨地说：‘若赤子之笑啼然，看似至易，而实至难者也
。’这位老先生的话，对此可谓一语中的。”韩羽作画，
正合戊戌政变时，为改革开放慷慨牺牲的烈士谭嗣同所说
的：“人为其易，我取其难!”
韩羽的文章，令人忍俊不禁。他能把一肚子学问横串
竖串。打个比方：关羽跟苏东坡下棋，杨贵妃跟西门庆鬼
混……只要想得出的奇事都能构成他的奇思。他的文章妙
语如珠，含蓄蕴藉，影影绰绰，如假如真，顺手拈来，俯
拾即是，若有其事，如见其人。
韩羽的学历，填的只是“小学毕业”。一个小学毕业
生能写出这样的好文章?谓予不信，请读其书。

韩羽的文章，令人忍俊不禁。他能把一肚子学问横串竖串。打个比方：关羽跟苏东坡下棋，杨贵妃跟西门庆鬼混……只要想得出的奇事都能构成他的奇思。他的文章妙语如珠，含蓄蕴藉，影影绰绰，如假如真，顺手拈来，俯拾即是，若有其事，如见其人。
《陈茶新酒/韩羽集》便是他的随笔集，让我们一起来品味其中的生活趣味吧。

《古瓷饲鸡图》解
相传清朝末年，有一店主从坟圹中得了一套古铜器。他不识货，以为这些铜锈斑驳的玩意儿毫无可取之处，但又觉得“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只好打发它们在每年一度的祭祖时摆列一下，反正死去的祖宗是不嫌弃用这些玩意儿盛放祭物的。后来这些铜器为一心想做四川省的父母官并因此掉了脑袋的端方发现了，用一套崭新的瓷器骗取了这无价之宝。端方固然为此欣喜若狂，可笑的是店主也认为自己大占便宜而高兴至极。
曾听朋友谈起过，在邯郸地区某乡间，老乡曾用一块铜雀台上的雀瓦与碎砖一起砌了墙头。我也曾看到过在老乡的院子里，从墓穴中挖出的古瓷器竟做了饲鸡的食料盆。
看来这现象是无独有偶的了。从物主一方讲，由于不识，与珍物失之交臂是一大损失；从物本身讲，不能尽其用，被默默埋没亦诚冤哉!
再一想，物虽贵为珍宝，其价值终究有限度。假如是万物之灵的人，也遇上了这类店主之流，毫无疑问其损失要远胜于珍宝了。无怪韩愈借马与伯乐大兴其慨叹了。诚如斯言，“虽有名马”，但“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结果只能“骈死于槽枥之间”，亦真“悲夫”矣。
仅仅由于“不识”，似乎尚有原宥之处。还有甚者，君不闻那位为“四人帮”大肆吹捧而又为其讳莫如深的法家李斯，不就为了妒才而害死了另一法家韩非的么。时代在前进，生活在前进。随着前进的步伐，这类事是应该愈来愈少。希望尽早尽快地减少到零度，以期调动起无论是物还是人的积极因素。为此，特作此图以喻之。
一九八一
就戏谈酒
唐明皇驾幸西阁，找梅妃卿卿我我。杨玉环醋意大发，于是“看大杯伺候”。看来，酒乃碱性之物，宜解酸也。
以《醉打蒋门神》《醉打山门》来看，酒又是壮胆之物。如无酒，武松未必敢打蒋门神，鲁智深亦未必敢打山门。如谓此言不确，请诸公去《水浒传》里亲自问武、鲁二人去。如无酒，恐武、鲁二人将日“考虑考虑，研究研究”耳。以此推想之，今之空喊“考虑研究”者，皆因无酒，过分清醒故也。
酒，又可言平素之所未言。请看《煮酒论英雄》，喝着喝着终于喝出“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来了。据此，不妨小试之：令开批判会者，且先浮一大白。
酒，不仅能言平素之所未言，且能写平素之所未写。《李白醉写》，三杯酒落肚，不写唐诗而写起蛮书来了。到底写何蛮书?未有卷宗可查。元人姚燧，却透出个中秘密。其在《落梅风》一曲中唱道：“写着甚?杨柳岸，晓风残月。”
酒之最妙者，莫过《斩黄袍》。曾闹过勾栏的“真龙天子”赵匡胤，轿7大将郏子明，立即高唱[西皮二六]：“孤王酒醉桃花宫”，“寡人酒醉将你斩”。“唱”外之意：你郑子明找酒算账去，找不着我。未闻今人复有言“鄙人酒醉办公室”者。强调客观云云，则司空听惯。看来，酒为“客观原因”取代矣。
一九八五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