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万物是众生
老子在《道德经》里写道: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
法自然。通俗地讲,这里面所说的道就是一种万物
法则和规律,而一就是太极,二就是阴阳,三就是
阴阳相和,而后有万物,有众生,人乃众生之一。
自然万物不仅同宗同源,且有生命,皆兄弟姐妹也
。众生皆有情,故佛家谓之有情众生。
2014年,中宣部启动一项浩大文化资助工程,
日: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自主选题项目,所有
入选者人人有份,每人资助50万元,堪称文化盛事
。本人也有幸忝列其中,与全国众多文化名流分享
伟大时代的果实,惭愧之余,也不胜荣幸。我为自
己申报的自主选题起了一个很大的名字:喜马拉雅
北麓——发生在藏区的中国故事。我起初的想法是
,用一两年时间,走遍整个藏区,并最终选择若干
地点,采访众多有故事的人,再把这些故事串起来
,形成一个成果。选题进行专家评审时,一些专家
提出,涉及面太广,无法突出重点,恐难以达到预
期目标。他们建议,最好还是选一个地区甚至一个
点,譬如一个古老的村落,而后把这个点上的故事
纵深开掘延展,兼顾整个藏区,用独特的文本设计
和叙事结构成就表达。
我当时极力坚持。随后,在《喜马拉雅北麓的
背景架构与叙事》这篇短文中写道:“喜马拉雅北
麓,这是我一直关注的一个地域性主题概念。为此
,我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整个青藏高原是否也可以
被看作是一个巨大的山系?应该是可以的,因为有
众多雄伟的山脉纵横交错,进而整体性隆起绵延,
成为一个辽阔的大陆板块。而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正
是其肇始。从这样一个宏阔意义上说,我出生的那
个山坡村落,当在喜马拉雅山脚下。我所有的跋涉
都始于那个村落,而后就在整个山麓蜿蜒曲折,人
生和写作亦当如是。从这样一个角度打量自己的人
生视野,整个喜马拉雅北麓就成了一个背景。自己
以为,这是一种文化心灵意义上的自觉,或者说是
对个人精神疆域的一种自觉辨认。”
我感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一直沿着喜
马拉雅北麓艰难跋涉。回来时,行囊里一定背着一
摞厚厚的田野笔记,我只要把那一摞笔记上稍显零
乱的文字整理出来,即可。可是,我迟迟未能启程
。虽然远行的路像梦一样在前方飘摇,却无法确定
行期。先是母亲突然病重,而后病危,而后送别。
之后,父亲又病重,病危,复又送别。我在2015年
至2016年完成的《坐在菩提树下听雨》一书中所表
达的正是这段时间的心境。期间,我还完成了另一
部作品《生灵密码》,写的是一群动物的故事。这
两部作品与刚刚完成的这部作品相呼应,也有“喜
马拉雅北麓非虚构作品”的标记,而且,这一标记
肯定还会出现在以后的一些作品上。是故,原本
2014年底就已经开始的藏区之行不得不中断,至
2016年5月才得以继续。说实话,如果还按原来的计
划,在限期内完成项目势必会成为很困难的事。但
是,我还是想尽最大努力去完成。
2016年5月,我去了果洛。之后,再去。大半年
过去之后,我在整理田野笔记时突然发现,在果洛
的时间越长,自己未知的地方越多。第一次回来之
后,感觉再去一两次,果洛的田野调查便可以结束
了。可是,去了两三次回来后却发现,至少还得去
两三次。等去了五六次回来后,仍发现还有很多地
方不是很清楚,还得去。这时我才明白,要用几年
时间对整个藏区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是一件根本无
法做到的事情。也才发现,专家们当初的建议实乃
远见卓识,至此方如梦初醒。于是,开始重新审视
整体构想和计划,并不断做出调整,至少有3次彻底
推翻文本框架设计,重新来过,并将调整结果逐年
向主管部门做出书面报告。最终,我还是回到了最
初的那个原点,把调查地点就框定在果洛。删繁就
简,完成调查,展开叙事,用最简单的文本结构去
完成叙事表达。如是,才有了《巴颜喀拉的众生—
—藏地的果洛样本》——“世界语境下藏地果洛的
历史文化”“多维时空语境下藏地果洛的众生相”
“生态语境下藏地果洛的人与自然”。回头看,从
字面上你已看不出最初那个文本构想的痕迹了,但
它的基本元素还在,因为在一个更广阔的时空里,
巴颜喀拉也还是喜马拉雅北麓。
而且,里面我也写到了喜马拉雅,也写到了整
个藏区,甚至也写到了整个世界和宇宙万物。虽然
只是作为一个背景,但我觉得这个背景并非可有可
无。就像果洛的历史文化不可能脱离整个藏地和中
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历史文化独立存在一样,巴颜
喀拉也不可能脱离喜马拉雅和青藏高原独立存在,
当然更不可能离开地球。我正是用这样的思路在描
摹巴颜喀拉的众生,而把人的故事只当作众生这棵
大树的一个枝杈。这与我一贯的表达和写作理想有
关,先把人放到自然万物的整体中,再去讲述他们
的故事。可以说,这是我自己的一个伦理情怀。其
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话题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
,这也是我一直坚持的一个探究方向。我以为,其
中一定隐藏着人类文明得以持久延续的真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