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容推荐 《西地》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揭示的是“父亲”的欲望与“现代”的关系。 《发廊》讲述了妹妹方圆从西地出发,到了哥哥生活的城市开发廊。但“发廊”这个词在今天是个非常暖昧的场景,它不仅是个美容理发的场所,同时它和色情总有秘而不宣的关系。妹妹和妹夫一起开发廊用诚实劳动谋生本无可非议,但故事的发展却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先是妹夫聚赌输了本钱,然后又被人打成高位截瘫;接着妹妹在一个温情的夜晚不经意地当了妓女,妹夫不能容忍妻子做妓女,轮椅推到大街上辱骂妻子时被卡车撞死。 《同居》讲述了何开来既不是早期现代派文学里的“愤青”,也不是网络文化中欲望无边的男主角。“同居”首先面对的就是性的问题,这是一个让人紧张、不安也躁动的事物。但在何开来那里,一切都平静如水处乱不惊。何开来并不是专事猎艳的情场老手,重要的是他对性的一种态度;当一个正常的男性对性事都失去兴趣之后,他还会对什么感兴趣呢?于是,他不再坚持任何个人意志或意见,柳岸说要他房间铺地毯,他就去买地毯,柳岸说他请吃饭需要理由,他说那就你请。但他不能忍受的是虚伪或虚荣,因此,他宁愿去找一个真实的小姐也不愿意找一个冒牌的“研究生”。 《玄白》是一篇写下棋的小说,也是一篇向中国传统文化致敬的小说。 本书收录的就是上述四篇中篇小说,由吴玄著。 作者简介 吴玄,一级作家,《西湖》杂志主编。主要作品有《陌生人》《玄白》《西地》《发廊》《谁的身体》等。长篇小说《陌生人》被认为是中国后先锋文学的代表作,塑造了中国的一个新的文学形象。 目录 发廊 西地 同居 玄白 废墟上的凝望——吴玄的中篇小说 孟繁华
序言 一种文体与一百年的民族记忆 自20世纪初,确切地说,自1918年4月以鲁迅《 狂人日记》为标志的第一部白话小说的诞生伊始, 新文学迄今已走过了百年的历史。百年的历史相对7 古老的中国而言算不上悠久,但20世纪初到21世纪 初这个一百年的文化思想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 而记载这翻天覆地之巨变的,文学功莫大焉。作为 一个民族的情感、思想、心灵的记录,从小处说起 的小说,可能比之任何别的文体,或者其他样式的 主观叙述与历史追忆,都更真切真实。将这一百年 的经典小说挑选出来,放在一起,或可看到一个民 族的心性的发展,而那可能被时间与事件遮盖的深 层的民族心灵的密码,在这样一种系统的阅读中, 也会清晰地得到揭示。 所需的仍是那份耐心。如鲁迅在近百年前对阿Q 的抽丝剥茧,萧红对生死场的深观内视,这样的作 家的耐心,成就了我们今天的回顾与判断,使我们 ——作为这一古老民族的每一个个体,都能找到那 个线头,并警觉于我们的某种性格缺陷,同时也不 忘我们的辉煌的来路和伟大的祖先。 来路是如此重要,以至小说除了是个人技艺的 展示之外,更大一部分是它对社会人众的灵魂的素 描,如果没有鲁迅,仍在阿Q精神中生活也不同程度 带有阿Q相的我们,可能会失去或推迟认识自己的另 一面的机会,当然,如果没有鲁迅之后的一代代作 家对人的观察和省思,我们生活其中而不自知的日 子也许更少苦恼但终是离麻木更近,是这些作家把 先知的写下来给我们看,提示我们这是一种人生, 但也还有另一种人生,不一样的,可以去尝试,可 以去追寻,这是小说更重要的功能,是文学家个人 通过文字传达、建构并最终必然参与到的民族思想 再造的部分。 我们从这优秀者中先选取百位。他们的目光是 不同的,但都是独特的。一百年,一百位作家,每 位作家出版一部代表作品。百人百部百年,是今天 的我们对于百年前开始的新文化运动的一份特别的 纪念。 而之所以选取中篇小说这样一种文体,也是出 于这个原因。 中篇小说,只是一种称谓,其篇幅介于长篇小 说和短篇小说之间,长篇的体积更大,短篇好似又 不足以支撑,而介于两者之间的中篇小说兼具长篇 的社会学容量与短篇的技艺表达,虽然这种文体的 命名只是在20世纪的七八十年代才明确出现,但三 四十年间发展迅速,其中的优秀作品在不同时期或 年份涵盖长、短篇而代表了小说甚至文学的高峰, 比如路遥的《人生》、张承志的《北方的河》、莫 言的《透明的红萝卜》、韩少功的《爸爸爸》、王 安忆的《小鲍庄》、铁凝的《永远有多远》等等, 不胜枚举。我曾在一篇言及年度小说的序文中讲到 一个观点,小说是留给后来者的“考古学”,它面 对的不是土层和古物,但发掘的工作更加艰巨,因 为它面对的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最深层的奥秘,作家 这个田野考察者,交给我们的他的个人的报告,不 啻是一份份关于民族心灵潜行的记录,而有一天, 把这些“报告”收集起来的我们会发现,它是一份 长长的报告,在报告的封面上应写着“一个民族的 精神考古”。 一百年在人类历史上不过白驹过隙,何况是刚 刚挣得名分的中篇小说文体——国际通用的是小说 只有长、短篇之分,并无中篇的命名,而新文化运 动伊始直至70年代早期,中篇小说的概念一直未得 到强化,需要说明的是,这给我们今天的编选带来 了困难,所以在新文学的现代部分以及当代部分的 前半段,我们选取了篇幅较短篇稍长又不足长篇的 小说,譬如鲁迅的《祝福》《孤独者》,它的篇幅 长度虽不及《阿Q正传》,但较之鲁迅自己的其他小 说已是长的了。其他的现代时期作家的小说选取同 理。所以在编选中我也曾想,命名“中篇小说名家 经典”是否足以囊括,或者不如叫作“百年百人百 部小说”,但如此称谓又是对短篇小说的掩埋和对 长篇小说的漠视,还是点出“中篇”为好。命名之 事,本是予实之名,世间之事,也是先有实后有名 ,文学亦然。较之它所提供的人性含量而言,对之 命名得是否妥帖则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值此新文化运动一百年之际,向这一百年来通 过文学的表达探索民族深层精神的中国作家们致敬 。因有你们的记述,这一百年留下的痕迹会有所不 同。 感谢河南文艺出版社,感动我的还有他们的敬 业和坚持。在出版业不免利益驱动的今天。他们的 眼光和气魄有所不同。 2017年5月29日郑州
导语 本书是“百年中篇小说名家经典”中的一种。其中收录的《发廊》《西地》《同居》《玄白》是吴玄的代表作品。《发廊》故事与本土”西地”有关。妹妹方圆从西地出发,到了哥哥生活的城市开发廊。从发生学上挖掘苦难的根源,探求导致苦难的各种死结。《西地》讲述的是主人公家乡西地发生的故事。从一个方面表达了”父亲”对”现代”的深刻向往。《同居》中的何开来对虚无的理解几乎是空前的。它卓然不群,独树一帜。《玄白》应该是吴玄的成名作,是一篇写下棋的小说,也是一篇向中国传统文化致敬的小说。 后记 废墟上的凝望——吴玄的中篇小说 “西地”是吴玄几篇小说的地名。这个不为人 知的、来自本土的虚构之乡于我们说来仿佛十分遥 远又陌生,它近乎原始的人际关系以及生活方式, 似乎只存在于20世纪的现代小说中。但吴玄的“西 地”与我们熟悉的充满了诗意的乡村又有极大的不 同。在我国,从现代小说的奠基者鲁迅一直到茅盾 、沈从文、赵树理、孙犁、高晓声甚至更年轻一代 作家那里,中国乡村始终被持久关注。这些作家无 一不逃离了乡村,成为城市的乡村移民或来自乡村 的知识分子。但在城市——这个现代文明造就的怪 物中,他们的灵与肉、现实和精神发生了分离,他 们感到了某种不适或压抑。当他们陷入了心理困境 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记忆中的乡村。乡 村作为一个乌托邦式的符号便具有了无尽的价值。 在20世纪的中国,只要拥有了“乡村情结”以及与 之相关的民粹主义倾向,作家即可战无不胜。但是 对乡村“建构”式的想象,我们只能理解为是一种 对“现代”的恐惧和精神流亡。 现在,吴玄似乎是在接续回答前辈们提出的问 题:文学怎样面对当下“一无所有”的生活。《西 地》是一部中篇小说,讲述的是叙事主人公家乡西 地发生的故事。叙事人“呆瓜”在这里似乎只是一 个“他者”,他只是间或地进入故事。但“呆瓜” 却无意间成了西地事变的见证者:西地本来没有故 事,它千百年来就像停滞的钟表一样,物理时间的 变化在西地没有得到任何反映。西地的变化是通过 一个具体的家庭的变故得到表达的。不幸的是,这 个家庭就是“杲瓜”自己的家。当“杲瓜”已经成 为一个“知识分子”的时候,他的父亲突然一纸信 函召回了远在城里的他,原因是他的父亲要离婚。 这个“离婚”案件只对《西地》这篇小说十分重要 ,对西地这个酋长式统治的村落来说并不重要。“ 杲瓜”的莅临并不能改变父亲离婚的诉求或决心, 但“杲瓜”的重返故里却牵动了情节的枝蔓并推动 了故事的发展。如果按照通俗小说的方法解读,《 西地》就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但吴玄要 表达的并不只是“父亲”的风流史,他要揭示的是 “父亲”的欲望与“现代”的关系。“父亲”本来 就风流,西地的风俗历来如此,风流的不止“父亲 ”一个。但“父亲”的离婚以及他的变本加厉,却 具有鲜明的“现代”色彩:他偷卖了家里被命名为 “老虎”的那头牛,换回了一只标志现代生活或文 明的手表,于是他在西地女性那里便身价百倍,女 性的艳羡也招致了男人的嫉妒或怨恨。但“父亲” 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他在外面做生意带回来的李 小芳是个比“杲瓜”还小几岁的女人。“带回来” 这个说法非常有趣,也就是说,“父亲”见了世面 ,和“现代”生活有了接触之后,他才会把一个具 有现代生活符号意义的女人“带回”到西地。这个 女人事实上和“父亲”相好过的女教师林红具有对 象的相似性。林红是个“知青”,是城里来的女人 ,“父亲”喜欢她,她的到来使“父亲”“比先前 恋家了许多”,虽然林红和“父亲”只开花未结果 。林红和李小芳这两件风流韵事,却从一个方面表 达了“父亲”对“现代”的深刻向往,“现代”和 欲望的关系,在“父亲”这里是通过两个女性具体 表达的。 林红因为怀孕离开了“父亲”,李小芳因为“ 父亲”丧失了性功能离开了“父亲”,“父亲”对 现代的欲望化理解,或现代欲望对“父亲”的深刻 诱惑,最终使“父亲”仍然与现代无缘而死在欲望 无边的渴求中。这个悲剧性的故事在《发廊》中以 另外一种形式重演。故事仍然与本土“西地”有关 。妹妹方圆从西地出发,到了哥哥生活的城市开发 廊。“发廊”这个词在今天是个非常暖昧的场景, 它不仅是个美容理发的场所,同时它和色情总有秘 而不宣的关系。妹妹和妹夫一起开发廊用诚实劳动 谋生本无可非议,但故事的发展却超出了我们的想 象:先是妹夫聚赌输了本钱,然后又被人打成高位 截瘫;接着妹妹在一个温情的夜晚不经意地当了妓 女,妹夫不能容忍妻子做妓女,轮椅推到大街上辱 骂妻子时被卡车撞死。这些日常生活事件在任何一 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重要的是西地的后代们对无 可把握的生活变动的态度。发廊因为可以赚钱,他 们就义无反顾地开发廊,当做了妓女可以更快地赚 钱的时候,方圆居然认为没有什么不好。贫困已经 不只是一种生存状态,同时它也成了一种生存哲学 。妹夫李培林死了之后,方圆曾回过西地,但西地 这个贫困的所在已经不能再让方圆热爱,她还是去 了广州,还是开发廊。方圆对“现代”的向往与《 西地》中的父亲有极大的相似性,他们是两代人, 但现代欲望的引诱都使他们难以拒绝,时间在西地 是停滞的。但“现代生活”给西地带来的是什么呢 ?《西地》和《发廊》的回答是,除了原始欲望, 那里一无所有。 《同居》这部小说对吴玄来说重要无比,他开 始真正地找到了“无聊时代”的感觉,何开来由此 诞生。何开来既不是早期现代派文学里的“愤青” ,也不是网络文化中欲望无边的男主角。这 精彩页 妹妹开的发廊并不理发,它只洗头和按摩,这样的发廊通常开在城市的边缘或者车站附近。妹妹的发廊就在车站背后的一条小巷里,若不是她在那儿开发廊,我还不知道有那样的一条小巷。当然,它跟别的小巷也没什么两样,两旁都是单间的民房,底层临街的都是店面。妹妹在那儿开发廊,是因为我们村的晓秋和表妹米燕已经在那儿开了发廊,开发廊的总是聚集一处,以形成规模效应。不久,那小巷里发廊就越来越多,光景便与别处大为不同,可以称为发廊一条街了,那小巷也就以发廊街闻名于这个城市,开出租车的、骑三轮车的都知道把按摩的客人送到那儿。 在那儿开发廊的大半是我村里的,村里三十岁以下的女人差不多都来了,男人来的则少一些,开发廊毕竟是女人的活,男人的用处也就是当保镖和打杂,一间发廊有一个男人也就够了,而且男人在店里晃来晃去会影响生意。所以,男人都躲在发廊的背后,在店里是看不见男人的,只有当顾客和工人发生争端,或者流氓地痞前来肇事,男人们才成群出现。 那儿的发廊虽然也有自己的名字,比如丽丝、丽丽、凤尾、小燕子,其实,每一间都是雷同的,玻璃门进去是店面,一面墙上安着镜子,镜子下面一排长柜,上面摆着各种牌子的洗发液,另一面墙上通常贴着几张美人图,坐在镜子前面洗头,刚好可以看见墙上的美人在镜子里朝你抛媚眼。里间就是按摩房了,摆两张按摩床,灯是红色的,窗帘是遮光的,气氛有点儿暖昧。这样的发廊看上去是简陋了些,但房租、装修、空调、音响,加在一起,投资也得两万左右,我村里并不是谁都能拿出两万元,开一间发廊自己当老板,当不了老板的就只有当工人了。 “小燕子’’就是我妹妹开的发廊,她回家找了两名工人:一个是邻村的,才十五岁;一个是我们的远房堂妹,十七岁。虽然不及我妹妹漂亮,但都很年轻,所以生意还是不错的。 发廊从中午开到夜里两点。早上不开门,早上的发廊街是很安静的。中午之后,工人和老板娘们把脸贴在玻璃门上,严密注视着街上的动静,有的干脆踱到门外,摆着礼仪小姐的姿态,嘴里又不合礼仪地嗑着瓜子,隔着一间店面互相说着闲话,凡有顾客进来,便引起一阵骚动,一齐将目光投他身上,就像一群苍蝇看见一块肉,嗡嗡嗡的,兴奋不已,直到顾客走进某间发廊,才恢复平静,嘴里继续嗑着瓜子,等候下一个顾客。入夜,街上的灯亮了,各家门前挂的一串串小灯泡,也发出明明灭灭的红光,街上的光线就变得复杂而且混乱,备家发廊播放的流行歌曲,也一齐窜到街上,好像所有的流行歌星都集中到了此处,在进行一场没有任何组织的比赛,街上的声音又比光线更加复杂而且混乱,让人感到晕眩。 发廊街离我的住处很近,仅一街之隔,走路也就十分钟,大概就是这种距离,它在我心里投下了浓重的阴影,我看见我的乡亲姐妹们开发廊,总是说不出的别扭,可能还有点拂之不去的悲哀。很久之后,在我见惯了,习以为常了,我才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她们选择的生活,既然她们愿意这样生活,我有什么可说的? 发廊街我是不能不去的,那儿有我的妹妹、妹夫、表妹、堂妹,还有我的堂哥、堂弟、表姑、表舅、邻居和童年的玩伴。我走进发廊街,就像回到了故乡,她们都热烈地跟我打招呼,盛情邀我进她们的店里坐坐,都说有我在,她们就放心多了。这让我很是惭愧,我不过是这城里某中学的历史教师,若有什么事,怕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我甚至连个警察也不认识。如果我是警察,或许还能保护她们,因为我不是警察,我母亲至今还在后悔,不止一次问我当初上大学为什么读师范当老师,而不读警察学校。若是我早知道我的乡亲姐妹们现在都开发廊,我想我会选择警察学校的,而不去为人师表读什么狗屁师范了。 P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