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亮,著名翻译家,研究员。波兰华沙大学波兰语文系毕业。曾任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所东欧研究室主任。出版专著《密茨凯维奇》《显克维奇》《波兰戏剧史》《肖邦传》。译著有《你往何处去》《十字军骑士》《火与剑》《显克维奇中短篇小说选》《密茨凯维奇诗选》《呼唤雪人》《着魔》《肖邦通信集》《人民近卫军》《第三个女人》《灯塔看守》等。1984年获波兰政府颁发的“波兰文化功勋奖章”,1994年获波兰颁发的“心连心奖章”,2000年获波兰总统颁发的“十字骑士勋章”,2010年获波兰政府颁发的“荣誉艺术”银质文化勋章。2007年获得中国翻译协会授予的“资深翻译家”称号。
《当代著名翻译家自选集丛书》收录当代翻译家的译作精品,旨在为读者提供优秀名家名译作品,并为相关人员提供经验借鉴,促进译德译风的纯正和翻译质量的提高。林洪亮译编的《林洪亮译文自选集》选入由林洪亮本人编选的译作四十余篇,包括中短篇小说和散文、诗歌等作品。作为波兰文化传播最高奖项“十字骑士勋章”获得者,林洪亮先生在译介波兰文学作品方面贡献卓越,他翻译的显克维奇、辛波斯卡、密茨凯维奇、斯沃瓦茨基等人的很多作品脍炙人口,成为一代人的文学记忆。本书兼具文学鉴赏和经典收藏的双重价值,适合图书馆以及广大外国文学爱好者。
1935年我出生在江西省南康县(现为赣州市南
康区)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从小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根本谈不上什么志愿理想,但上学念书却成
了我最大的乐趣和愿望。其实就我的身世来说,在
1949年前,即使想上中学都会遇到莫大的困难,根本没有继续深造的可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
我的命运得到了巨大的改变,不仅家庭得到了翻身解放,而且连做梦也想不到的美好前程也为我敞开
了。我得以念完中学,考上大学,而且还成了中华
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最初的一批国家公派留学生,回国后又被分配到国家最高的研究机构工作。想不到
一个农民的孩子竞也进入了高级知识分子的行列。
在我们家乡的林氏宗族看来,这是穷人窝里出了个
“翰林进士”,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喜事。虽然
我生性愚鲁,不擅言辞,难以表达我的内心感情,
但我始终没有忘记,是党和国家成就了我:我也始
终怀着一颗对国家、对党的感恩图报之心。在学习
期间,懂得如何勤奋学习;工作之后,虽经各种坎坷,依然怀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美好未来贡献微薄之力的热忱,怀有为中国和波兰的人民友谊和文化交流尽一份力量的决心。尽管我现在已是耄耋之年,体力衰竭,但我仍在不断努力,以回馈国家的
培养之恩。
我在六岁时便进了家后面不远的上坪岭小学。学校很简陋。四个年级的学生全在一间教室里上课
。我每天天一亮便牵着黄牛到外面去放牧。同时念
诵着所学的课文。那个时候全村人家都没有时钟,
我们都是看天来计算时间,等到太阳到了一定的高度,便牵牛回家吃饭,饭后立即跑去上学。由于家
庭穷苦,我青少年时期都是在“苦读书、读苦书”
中度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这段苦读的经
历我就不再赘述了,不过再苦我都坚持下来了,而
且成绩还算可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很早就学
会了挑水、做饭这一套家务活。随着年龄的增长,
每逢星期天和寒暑假,我都会协助父母在农田劳动
。到高中二年级时,农田的犁、耙、种、收全部技
艺我可以说都掌握了,而且能独立操作,许多出身
于农家的孩子,也很少像我那样能达到独立耕种的
水平。1949年6月南康得到了解放,土改时家里分到
了田地,家境得到了改善,我在学校里还获得了助
学金。我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学习和各种社会活动
中。1952年我加入了共青团,成为南康中学发展的
第二批团员。从那时候起,我才有了自己的志向和
理想。1949年后,我想当一名解放军,几次报名参
加军校,都因身高和体重达不到要求而被拒收。后
来我便立志要当一名地质工作者,一是因为我在中
学时对地理课有一种天生的爱好,多年担任着地理
课的课代表;二是我特别喜爱祖国的大好河山,其
中蕴藏着丰富的宝藏,而且那个时候搞地质工作也
不像现在宣传的那样可怕,况且我从小就经历过种
种艰难困苦,有一定吃苦耐劳的基础。但到了1952
年上高中二年级时,那时我兼任南康新华书店的义
务推销员,有一次取来的一批新书中有一部《钢铁
是怎样炼成的》,我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开始
好奇地读了起来。这一读不要紧,我立即便沉浸在
书里,被保尔·柯察金感动得时而欢笑,时而悲伤
,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泪流满脸。也就在那时,我
的心里又萌生了另一个愿望和理想:要是能成为一个作家,能写出一部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样
能感动千万读者的作品,真是功莫大焉。于是1953
年报考大学时,我在填写地质等专业之外还填报了
中国语言文学系,虽然中文系并不是培养作家的地
方,但国内当时并没有培养作家的场所,而中文系
是和作家行业最为接近的专业,所以我便报了它。
考试的结果,我被武汉大学中文系录取,虽然不尽
如我意,没有考上我特别想上的专业,但那时候只
要能上大学,什么专业都可以,我都很乐意听从国
家的分配。
1953年武汉大学中文系只招收了25个学生,在
这些学生中,除了我之外,个个都是文学爱好者,
他们从小就阅读了不少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而且
有些同学在中学期间就发表了诗歌和小说,只有我
是半路出家。在这之前,由于我成长的地方比较贫
穷落后,县里连一间图书室都没有,那个时候我能
读到的“文学作品”,只有《薛仁贵征东》《薛丁
山征西》和《罗通扫北》这一类流传于乡村的演义
小说,至于现当代的文学作品可以说是毫无接触。
幸好武汉大学中文系一年级学的是中国现当代文学
史,而且授课的是刘绶松老师,他讲课条理分明,
严谨而又生动,很得学生们喜欢。我和同学们相处
,深知自己的基础较差,必须加倍努力才能赶上,
从这时候起我便特别注意中文水平和文学知识的提
高。1954年春,我被学校推荐,参加了中南区的留
学生的统考。1954年6月初,接武汉大学校务委员会
通知:武汉大学有五名同学被选派到东欧国家去留
学,其中四人是我们班的,我是其中之一,并由我
带队前往北京报到。三天后我们便告别了正在紧张
防汛的同学和我们已经喜欢上了的武汉大学。在北
京俄语学院经过两个多月的培训,我被分配到波兰
学习。1954年8月底,被分配到波兰留学的十七名同
学,带着国家发给我们的两箱衣物和教育部领导对
我们的殷切希望和谆谆嘱咐,踏上了开往华沙的列
车。经过莫斯科的转车和十多天的长途旅程,我们
兴高采烈地到达了华沙,受到了波兰共青团和其他
青年学生组织的热情欢迎。
在到达波兰之前,我对波兰的了解可以说是非
常肤浅,仅从世界地理课和历史课上知道有这么一
个备受外国欺凌的东欧国家。至于波兰文学的知识
,也仅是从鲁迅的文章中读到过密茨凯维奇、斯沃
瓦茨基和显克维奇这几位作家的名字,而且当时读
过也就过去了,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殊料后来
的命运竟让我和这些作家结缘一世、相处一生了。
起初我是被教育部分配到波兰去学外交的,但
由于我是客家人,从小都没有出过远门,我的地方
口音很重,不适合做口译人才,而外交用的主要是
口译,于是我便回到了语言文学这个熟悉一些的专
业,而且抱定将来只搞笔耕的工作。到了波兰之后
,你就会体验到浓厚的文学氛围,会切身感受到波
兰人民对他们的作家的尊敬和爱戴。以作家命名的
街道和作家的塑像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几乎每个城
市都有,特别是坐落在华沙克拉科夫城郊大街中段
的那座高大雄伟的密茨凯维奇雕像,它和华沙大学
在一条街上,每次上下学都要经过它的旁边,而在
它的不远处就是波兰著名作家普鲁斯的雕像,仰望
着他们我的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崇敬。
经过一年的波兰语言学习之后,我便进入了华
沙大学的波兰语言文学系学习。我们和波兰同学同
吃同住同学习,是正规的五年学制。20世纪50年代
波兰的教学体制和方法同我们国内的有不小的区别
。老师讲课没有讲稿,学生只好在下面边听边记笔
记。每学年开始时,教文学史的老师会给每一位学
生发下一份必读书目,这份书单涵盖了这一学年所
涉及的全部作家和他们的主要作品。第一年学的是
波兰古代文学史,波兰古今文字虽不及中国古今文
字的差别那样大,但也有所不同,所以学习很困难
。但我们几个中国同学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再加
上波兰同学的热情相助,我们都很顺利地渡过了这
个难关。
本书得以编辑出版,首先应感谢漓江出版社和
吴晓妮副总编的大力支持。
本选集分三部分,一是小说,二是散文,三是
诗歌。小说只选了我翻译的三位波兰作家的中短篇
小说,这些小说都能代表他们各自的创作特色。其
实我的翻译业绩主要是长篇小说,但我觉得即使选
取其中最优美的片段,也不足以显示它的全貌和真
正价值,所以只好舍去不选。散文方面虽然我编选
过几本东欧国家的散文集,但其中我翻译的并不多
。这里只选了波兰五位作家的七篇作品,以供读者
赏鉴。诗歌是很难翻译的,由于国内从事波兰文学
译介的人很少,而诗歌又常常受到读者的垂青,出
版社来邀请你,你不好拒绝,只好勉为其难,每次
翻译都有如履薄冰之感。这里选出的诗人是波兰最
著名的、最具有影响力的三大诗人。前两位是波兰
浪漫派的主将和爱国诗人,后一位是20世纪90年代
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另外我还选了三位革命诗
人的作品,它们代表着波兰不同时期的革命斗争内
容,希望能给读者一些奋发向上的感悟和激励。
选辑、译文如有不当处,请不吝赐正。
林洪亮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波兰语翻译家,通过他的文笔国内读者才了解到波兰的许多世界级作家的代表作品。林洪亮译编的《林洪亮译文自选集》收入林洪亮先生亲自编选的译作四十余篇,包括中短篇小说和散文、诗歌等作品。作为波兰文化传播最高奖项“十字骑士勋章”的获得者,林洪亮先生在译介波兰文学作品方面贡献卓越,他翻译的显克维奇的长篇小说《你往何处去》《十字军骑士》《火与剑》《中非历险记》,密茨凯维奇和辛波斯卡的诗歌,以及肖邦的书信等,都值得文学爱好者和研究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