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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托马斯·梅勒著的《背向世界》讲述了如果一个人患上躁郁症,即双相情感障碍,那么他的生命将不再完整。支离破碎的过往不堪回首,面对未来则更是如临深渊。每一次发病都会让他的生活坠入谷底。他自以为了解的那个“自我”已变得面目模糊,摇摇欲坠,他无法确证自身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正常状态下一闪而过的念头,在躁狂来袭的“短路”状态下却被不假思索地付诸行动。每个人的内心或许都藏着一座万劫不复的深渊,正常人只会偶尔站在悬崖边投以一瞥,而躁郁症却如同一场深渊中的无尽跋涉…… 托马斯·梅勒多年来一直饱受躁郁症的折磨。这部自传体小说作品讲述了戏剧化的人格分裂和漫长而艰难的恢复过程,使读者得以窥见一位病患的真实内心。这是一部扣人心弦的残破人生编年史,一部极富自传色彩和文学感染力的作品。 作者简介 托马斯·梅勒,1975年生于波恩,曾在图宾根大学、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和柏林自由大学攻读比较文学和哲学。除了写作小说,他还创作剧本,翻译英语文学。2011年,长篇处女作《病人》获德国图书奖提名;2014年,《3000欧元》出版,这部“反对资产阶级家庭”的长篇小说获得评论家的好评,入选德国图书奖短名单。2016年,长篇自传体小说《背向世界》再次人选德国图书奖短名单,次年被改编成戏剧,在维也纳城堡剧院上演。 目录 正文
序言 我想跟你说说损失的事。事关我的图书馆。这 个图书馆现在没有了。我失去了它。 我们正儿八经谈及这一话题是在一次饭局上, 安排那次饭局是为了表示对我的敬意,因为我取得 了一点小成绩。参加这样的饭局我觉得不舒服,可 我不想扫其他人的兴致,而他们说是为了让我开心 。总而言之,这次活动后来也搞得非常成功。 坐在我旁边的是亨莉,事实上她有一个好听得 多的名字。我对她有某种偏爱已有一段时日。我们 倾心交谈,几乎亲密无间。我猜想这样的亲密无间 更多的是来自她温柔而从容的态度,而不是来自真 正的亲近。我们就像往常那样谈论文学,而且我并 没有给她留下最好的、让人容易轻信的印象,而是 向她透露,我已不再拥有图书馆了。 这是我不由自主地顺势而为的一时冲动。一段 时间以来,我要比之前更坦诚地对待我的损失和缺 点,尽管这些自白始终充满羞耻,也让人费力。要 展现自己的灾难,有点叫人讨厌;可若是不说出来 ,一旦引发什么后果的话,那就更令人生疑。东道 主贝尔特拉姆在桌子的另一边无意间听到了具体细 节,于是我们谈起了在生命过程中图书馆这种缓慢 而又持续的增长,尤其谈到了原材料和资料堆积如 山,对有些人而言它们在数十年间成了个人身份的 并非毫无意义的一部分。我们俩达成一致意见,即 这样的一种损失一定是相当叫人受不了的。然后我 俩不再对话,我重新转向亨莉,倘若我们的对话不 该显示出引人注目的空间,我仍然必须向她透露我 的图书馆消失的原因。于是我显得比较随意轻轻告 诉她,声音如此之轻,我平时是不大这么说话的, 可她自己说话也很轻,几乎听不明白,尤其是她坐 在我的左侧,或是受到耳鸣困扰的那边:我是个双 相障碍患者。我估计她之前知道。或者她知道点什 么。每个人都知道点什么。 英语中有个著名的措辞“房间里的大象”,描 述的是被人无视的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也就是说 ,房间里有一头你不可能视而不见的大象,然而谁 也不去谈论它。或许那头大象很难堪,或许它的在 场太过明显,或许人们以为,尽管它几乎把人逼到 墙角,但它终究是会走的。我的疾病就是这样一头 大象。被它踩碎的那只瓷器(为了马上用第二幅画面 让它踩踏)还在我的脚底下嚓嚓作响。我还谈什么瓷 器。我自己都躺在瓷器下面了。 以前我曾是一名收藏家。我沉溺于文化,花了 数十年时间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图书馆,我满怀炽爱 持续不断地对它进行补充和扩展,直至细节。我的 心牵系在这些图书上,我也喜欢了解所有作家的背 景,这些作家曾经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让我深受 鼓舞,包括那些同行,他们的新作一再让我注意到 ,时代在前进,那些东西在发生变化。这些书我并 没有全部看过,但所有的书我都需要。我也可以随 时查看我想要查看的书籍,可以重新或者初次沉浸 在某本书中。我的音乐收藏室同样很可观,独立音 乐,电子音乐,古典音乐。收藏室和图书馆也成为 展示我个性的组成部分。将一个人的自我形象投射 到他周围的那些东西上是很少见的。不过更为少见 的则是,并不是真心愿意把那些东西贱卖了。 二〇〇六年,我卖掉了图书馆里的绝大部分图 书,尤其是古典作家的作品。突然之间,我这个躁 狂症患者觉得那些我先前喜欢的书籍成了包袱,我 想尽快地摆脱它。二〇〇七年,我处在抑郁症阶段 时,对这样的损失深感痛惜。一个收藏家让他深爱 的对象流离失所,要想重新收回已无可能。我在遭 受巨大损失的收藏品之问忍耐了三年,然后又得了 躁狂症,那年是二〇一〇年,我又卖掉了剩留下来 的准图书馆里的绝大部分藏品,包括所有的CD以及 商贩还能接受的唱片。我把其余的东西也扔掉了, 其中就有我的很大一部分衣服。二。一一年,我从 错乱的精神恍惚中重新醒来,对我从前那么喜欢而 现在已经失去和贱卖的一切感到震惊。 …… 我成了一个有传闻有故事的人物。每个人都耳 闻一些。他们无意间听到了这件事,再把或真或假 的细节传播出去,而若是谁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得 事后马上用手掩着告诉他。它不可分割地渗入我的 书里。那些书不谈及任何其他东西,却试图以辩证 法的方式掩盖这些东西。这样下去可不行。虚构必 须暂停(而且当然从背后继续发生作用)。我必须夺 回我的故事,如果这些原因无法反映出来,如果它 们无法在那些结构图中找到的话,我就必须通过精 确描述这些事故而让那些原因突然现身。 原因,原因,原因。你去看十个治疗师,你就 有一百个原因。无论如何,所谓的“易受伤害性” 一再被重新确定:按照字面意思,就是容易受伤, 虽然它首先只是指精神疾病缺乏抵抗力,但也完全 可以被解读为脸皮薄,是一种过分敏感的感受性, 它让日常世界很快变得不堪忍受。太多的感觉、太 多的视线,以及他人的思维始终被一起计算,因此 外部看法充斥着内部视野。比如,进入一个公共空 间、一座戏院或者一家酒吧,扎进这种充满社会紧 张氛围的地方,会立即增加这类易受伤害者的负担 。这种场所出现危险的可能性是多种多样的。在那 里,随便闲聊一下就会掉人陷阱,在场者的目光像 是疾病发作一样突然出现,闲言碎语令人心神不定 ,仅仅是旁人闲站着就会导致一个人完全不知所措 。易受伤害者若是不愿意在自己的社交恐惧症中完 全消失,就必须一再克制自己。由于很少有抵抗能 力,还被所有这些外部东西弄得杂乱无章,他避免 这种社会性的东西,而一旦曾经学过这种东西,他 就荒废它。或者强迫用酒精和毒品使自己变得不敏 感。于是开始使神经元家庭晕头转向,然后让它慢 慢地跌倒。或许。或许是一个理由,一个原因。 所以,有一个数字,所有的双相障碍患者中百 分之六十都有滥用药物的经历。究竟是疾病造成了 滥用药物,还是滥用药物造成了疾病,或者说这是 相互影响的呢?这一点还不是很明朗。如果把原因 弄明白了,那么它们将变得显而易见和破绽百出。 一方面,那些原因将这些澄清的模块托付给一个人 ,人们可以藉此使自己和他人平静下来,而且是依 据所谓的精神创伤。另一方面,绝没有任何东西可 以成功,它们是简单化的东西、咒语,因此全是谎 言。医学始终是一种探索中的科学,“试错法”已 有数百年之久。药物大多归功于偶然的发现。心理 学深受原因和作用的逻辑的影响。而到最后,就连 打哈欠的问题都还没有被澄清。 我只能说:如此这般的事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 但愿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后果是什么,以及疾病中并不震惊的情况,最终 都无法予以确认。也就是说,我必须讲述,以便使 它更容易理解。
导语 托马斯·梅勒著的《背向世界》是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如果一个人患上躁郁症,那么他的生命将不再完整,支离破碎的过往不堪回首,他无法确证自身的存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托马斯·梅勒多年来一直饱受躁郁症,即所谓“双向情感障碍”的折磨,他根据自己的病症和恢复过程写成这部自传体长篇小说,使读者得以窥见一位病患者的真实内心,帮助同样深受病症折磨的病患以及他们的亲友与躁郁症作斗争。 书评(媒体评论) 语言的奇迹……一部伟大的叙述作品……梅勒 以其洞察力和眼力照亮了他的时代和我们的时代, 所以我们整个当下在这个个案故事里依然在场。 ——德国《时代报》 很久以来都没有一本书如此打动我。 ——托比亚斯·贝克尔,《明镜周刊》 一首字字血泪的诗,一份力透纸背的记录。 ——《法兰克福汇报》
精彩页 脑子里满是污泥。他们不是从前同样的朋友吗,同样的马上可以认出的熟悉的脸和人,可一切迥异,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陌生感,来自一种说不出口的界限。雄鸡又在啼叫。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孤单。 “整个世界离我而去的那天。”人们必须用快闪而过的青春期那样设想这一点,迅速重新评估一切价值和观点,立即睁开眩花的眼睛,丧失纯洁,而这恰恰不是长达数年,而是一日之内,数小时内,差不多动动眼睫毛的时间。整个世界的结构突然之间与迄今为止假设的完全不同。原则和法则还没有看透,但令人痛心地感觉到了,直至神经发出了警告。那个新手在踉踉跄跄地走路,在埋怨,在咆哮,在沉默。他不明白,于是沉默无语。然后他怒吼起来,由于固执和恐惧。熟悉的东西不再有了,一切由陌生组成,自己成了一个外人世界里的外人。这种意识失去了任何依靠。 “那些人的态度那么怪异呀。”我支支吾吾地说。 “他们的态度当然怪异啦。因为是‘你’的态度怪异!” 是吗?又是这种可能回头的短暂瞬间,这种正常化的突然出现,这种抓住杠杆的健全理智:对了,我的态度费解而怪异,我在城里奔跑,和陌生人拉家常。真奇怪,那里究竟怎么了?可转眼又起了念头:他们真的不陌生。他们认识我。从何时开始的? 当一切无济于事时,卢卡斯又一次逮住我不放:“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于是我点点头,我可以赞同他的话。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而且是原则性的,直至基础,直至事物的本质。必须上医院去,正如我的朋友们建议的那样。他们劝说我先离开家。 我像吸食过大麻一样恍恍惚惚地穿越大街小巷。只要我不集中注意力的话,混凝土似乎就在我的脚下塌陷;虽然我意识到这种感觉,但它马上又消失不见了。一切看起来被照亮得很假,那些房屋正面像电影布景那样摆在那里。氛围沉重而无情,一阵轰鸣声从远方传出,听不清,却有形地挤压过来,不如说是作为噪声的压力,就连空气似乎也变成了表面。我和世界之间昨天还没有界线,在各种征兆的恍惚中彻底瓦解;可现在我被身边的一切完全孤立起来。我在大街小巷辨认方向有困难,可我本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然而再也没有本来一说。 在一家名叫“德意志之家”的土耳其餐厅里,我们吃着扁豆汤和肉丸。这是我多日来第一次吃东西。我吃东西感到很吃力,因为我感觉自己在被人打量,我害怕其他客人的目光。当一个摄像团队进入餐厅,迫使在座者表达对发生在前一天土耳其地震有何反应时,我几乎又想要把吃下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我理所当然地将这架正在拍摄中的摄像机联系到我身上,即便它根本就没有往我的方向拍摄。这只是我的幻觉而已:有人从最高当局得到命令,想叫我准备好我的新角色。(P20-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