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佑玲、江东主编的《中华舞人口述志实录(2010-2014第Ⅰ卷)》为中华舞人口述志实录，是2015年底与北京舞蹈学院舞蹈博物馆签署的图书出版选题，旨为新中国舞蹈史学研究保留下第一手珍贵资料，为中国舞蹈博物馆的馆藏提供第一批活态人物专档，也是北京舞蹈学院舞蹈史学研究和活态人文资源考察的阶段性成果。第一卷包括彭松、盛婕、叶宁、郭明达、梁伦、王克芬、李正一、张苛、田静、李承祥等中国舞蹈前辈的访谈实录10篇并采访者手记。

彭松
盛婕
叶宁
郭明达
梁伦
王克芬
李正一
张苛
田静
李承祥

序三 毛毳
在国际视野中，随着“口述史”研究方法的推
广，以当事人对亲历事件的回忆和讲述作为对历史
教科书的有效补充，已成为各个研究领域经常使用
的方法和研究途径。20世纪后半叶，随着语言学的
发展，一个由语言塑造出来的历史被揭示出来，原
本在人们心目中严谨审慎的历史学研究显示出支离
破碎的一面。面对这种局面，口述史方法的应用应
当说在一定范围内缓解了人们对史学真实性的惶恐
心理，被卷入历史事件的每一个人物都能在这一视
野中独立发声，为官方学说提供佐证和补充。与此
同时，口述史研究是一项人文色彩浓厚的学术工作
，面对一个个活泼的生命，一次次声情并茂的讲述
，记录历史的研究功能中滋生出访谈双方在人生观
、价值观方面的深层沟通。直面而真诚的交谈是对
处在各种生存境遇下的生命的尊重。
北京舞蹈学院·中国舞蹈博物馆《中华舞人口
述志实录》项目是我馆中国近现当代舞蹈研究、中
华人民共和国舞蹈研究中的一项重要长效工作。从
2010年走进彭松、叶宁、梁伦、郭明达等中华人民
共和国舞蹈的第一代奠基人和年逾九旬的前辈学者
家中，至今我们已完成54位中华人民共和国舞蹈亲
历者口述志访谈工作，形成了较为稳定的研究视角
和访谈特色。在对这项工作的实际推展中，我们遵
循三个原则：贴近被访者的艺术和生活原貌、以博
物馆意识进行长效访谈、尊重被访者个性与访谈范
式相对稳定的结合。贴近被访者的艺术和生活原貌
能够保障被访者在舒适、放松的环境中畅所欲言，
更有利于我们全面掌握被访者的生存全境。因此，
我们的足迹遍及全国各个省市，90%以上进入被访者
的居所、家乡或办学原址，捕捉他们携带着完整信
息的艺术轨迹。而以博物馆意识进行口述志访谈，
要求我们以博物馆的收集、研究意识发现被访者持
有的典型舞蹈器物、手稿、照片、证书，并与被访
者保持长期沟通，预留出与其进行进一步合作和举
行专题展览的空间。我们以谦恭求教的诚意和记录
历史的公心投入其中，与被访前辈学者、艺术家们
保持互信互谅的合作关系。与此同时，在最大限度
尊重被访者个性化讲述要求的同时，我们制作了统
一的《中华舞人口述志实录》项目名牌，颁发给每
一位被访者，以“北京舞蹈学院·中国舞蹈博物馆
”的名义，真诚感谢每一位被访者对中国舞蹈事业
做出的贡献。统一出现在访谈镜头中的栗色银字名
牌是我们对该项目完整性的自我要求和长效意识。
我们坚信持之以恒的工作将为“新中国舞蹈”史学
研究保留下第一手珍贵资料，为中国舞蹈博物馆的
馆藏提供第一批活态人物专档。
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副所长江东研究员
是此项目的特聘出镜主持。江老师与我们同样意识
到该项目的长效意义，以其具有社会公信力的学养
，不遗余力地与被访者沟通、联络、接洽，与中国
舞蹈博物馆的三位研究者紧密合作，带出了一支素
质过硬的研究队伍，形成了中国舞蹈博物馆带队+主
持人+志愿者+专业摄像团队的人员配置。访谈路上
有争论，也有商榷；是旅途，也是课堂。同样需要
真诚致谢的还有我们可爱的志愿者们，他们是我们
从北京舞蹈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和本科生中选出的
志同道合者，相信见证了老一代舞蹈艺术家、前辈
学者风采的他们，将是传承精神的接力棒，他们的
名字会出现在每一篇章的署名页上。
我们向为中国舞蹈事业奉献终身的老艺术家致
敬，历史不会忘记他们全身心的倾注和浇灌。适逢
郭明达先生于2014年5月16日病逝，我们再一次感怀
舞蹈人物口述志工作的分量和意义，北京舞蹈学院
·中国舞蹈博物馆将把对中华人民共和国老艺术家
的走访工作继续进行下去。
2015年12月

《中华舞人口述志实录》以“新中国舞剧”“新中国舞蹈史学”“新中国军旅舞蹈”等十二个专题，收录35位新中国舞蹈前辈的口述实录，并辅以具有学理探讨尝试的导读帮助阅读者进入背景开阔的新中国舞蹈面貌，是北京舞蹈学院·中国舞蹈博物馆一次史学研究和活态人文资源考察的阶段性呈现。
邓佑玲、江东主编的《中华舞人口述志实录(2010-2014第Ⅰ卷)》共收录了10位舞蹈前辈的口述实录。

访谈地点·北京 彭松家中
访谈时间·2010年6月10日
底稿记录·汪颖婕 潘广伟
成稿整理·闫晶
完稿审阅·彭松
今天《中华舞人口述志实录》项目组的人来到彭老位于垂杨柳的家中。
问：彭老。您今年都九十几岁了？
答：94岁了。
问：您是哪年生的？
答：我是1916年生的。
问：正好是94周岁了，那您身体状况太好了，是不是（练）舞蹈给您身体带来很大帮助啊？
答：那当然了，呵呵……
问：您是济南人？
答：生在济南。
问：您爷爷这辈也是济南人吗？
答：也是济南人。
问：那您在济南大概待了多长时间？
答：我离开济南时大概是21岁。
问：那您大概给我们说一下，您从出生到21岁留在济南的这个过程。
答：好的。我出生在山东郓城，在鲁西南，离梁山泊很近。3岁回到济南，我母亲是郓城人，我母亲18岁生我，她结婚很早，但是我8岁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可以说，从8岁起，我就无依无靠，幸亏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照顾我。
问：那您父亲呢？
答：父亲在外边工作，他要供十来口人吃饭，所以家里非常贫困。
问：您小学时在哪读的？在济南？
答：在济南，叫新育小学。毕业以后，我就在私塾里面念了两年，是一个老秀才教的，学《论语》、《孟子》。那时糊里糊涂的，也不讲，就是背诵，念两年之后，就又找了一个学徒的机会，去黄河河务局的电报局，学打电报，月工资16元维持生活。
问：大概是您多少岁的时候？
答：大概17岁吧，一直做到21岁。
问：做了5年啊？
答：是啊，相当长的时间。
问：那这个工作能做5年的话，您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工作0阿？
答：不是喜欢，而是为了生计。我业余生活喜欢武术，也喜欢花样溜冰——因为花样溜冰非常接近舞蹈，还有一个梦想，是学音乐。接着，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人打来了，我有了从军的想法。我考了黄埔军校第十一期的通信兵。学校听说我会打电报，所以就从宽录取了。本来黄埔军校要学习两年半，由于抗日战争，缩短了。 问：黄埔军校的通信兵学校在南京吗？
答：对，南京啊！在南京丁家桥，校长是蒋介石，教育长徐庭瑶，我考上的是七期一队，队长姓陈。一年毕业，提早分配了，因为抗日战争的需要，我被分配到湖南通信兵一团，后来又调到贵阳，在通信兵三团任少尉军官。在1939年，当我读到毛主席的《论持久战》，我意识到国民党没什么希望，正好这时认识了一位地下工作者，叫肖家驹的。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延安啊。我说那太好了，我读了毛主席的《论持久战》，这个延安能够救中国，我说我非常希望去。他说那边非常需要通信人才，就介绍我到八路军办事处去，在铁狮子街见到了刘恕。他是八路军驻贵阳的办事处主任，他说非常欢迎我，但去延安的车非常困难，等到有车了会通知我的，并且介绍我读读社会发展史等书。我非常高兴，就等，等了差不多有好几个月，但之后我被调到了贵州的龙里，消息就断了。在1939年12月份，离开国民党的部队，去了重庆。到了重庆以后，我就考了国立剧专乐剧科，那时候的国立剧专，就是现在的中央戏剧学院的前身，可以说是戏剧的最高学府了。
问：那您是老剧专的人了（呵呵）。
答：是，剧专第六期乐剧科。
问：在剧专学了多久？
答：学了3年。
问：您怎么想起学剧专了呢？
答：我喜欢音乐、戏剧和舞蹈。
问：是之前您对艺术的喜爱？
答：是，乐剧科就是歌剧科，我一边学唱歌，一边学演戏，在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我演过一个牧师的角色。在剧专学习了3年。
问：那您这3年的生活来源是怎么解决的呢？
答：一个一起从电报局里出来的非常好的同伴帮助了我。
问：这个时候您与家里面已经没有联系了吗？
答：由于抗日战争嘛，所以就已经和家里断绝音信了，3年之后由于那个音乐老师回到音乐院去教学了，所以我就又跟着转学到音乐院。
问：音乐院？
答：嗯，那个时候叫国立音乐院，在四川的青木关，不叫音乐学院。
问：这是哪一年？音乐您学了……
答：音乐我就从1943年开始，学到1944年。在剧专的时候我就接触舞蹈了，也是1940年的时候我就接触了舞蹈。那个时候有个教舞蹈的老师，本来是吴晓邦，吴晓邦他去不了，忙着演出，他请他的一个学生代课，那个学生叫杨帆，舞蹈感觉非常好。
问：杨帆是男的还是女的？
答：是女的，是吴晓邦的三大女弟子之一。一个她，一个叫吕吉的，还有一个就是盛婕，三大女弟子。在那之后，杨帆教了一年之后就没再搞舞蹈了，非常可惜，她的感觉非常好。她给我编了个独舞，叫《巷战》，因为我在那个班里非常突出，学过武术，学过花样溜冰，比较接近舞蹈，起码在感觉上是比较接近的。我第一次尝到了舞蹈的甜头，我觉得这门艺术是我最喜爱的。
问：为什么是您最喜爱的呢？
答：感觉非常舒服，可以表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