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是二十世纪法国杰出的小说家、剧作家、传记作家和政论家，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法国各社会阶层中的剧烈动荡，对其思想和创作产生了巨大影响，他毕生都在和资产阶级文坛的庸俗趣味及颓废倾向做斗争，力图在作品中塑造具有高尚情操并富有理想与热情的英雄性格，以振奋法兰西的民族精神，改善社会的道德面貌。傅雷译的《罗曼·罗兰文集(共10卷)(精)》收录了作者的大部分重要作品，囊括小说、剧本、传记、论文、散文、日记、书信等多种体裁，并精心遴选优秀翻译家的译作来结集成书，以飨读者。

《约翰·克利斯朵夫》1
原序
卷一·黎明
第一部 蒙蒙晓雾初开，皓皓旭日方升
第二部 天已大明，曙色仓皇飞遁，远听宛似海涛奔腾……
第三部 日色曚昽微晦
卷二·清晨
第一部 约翰·米希尔之死
第二部 奥多
第三部 弥娜
卷三·少年
第一部 于莱之家
第二部 萨皮纳
第三部 阿达
卷四·反抗
卷四初版序
第一部 松动的沙土
第二部 陷落
第三部 解脱
《约翰·克利斯朵夫》2
卷五·节场
卷五初版序
第一部
第二部
卷六·安多纳德
卷七·户内
卷七初版序
第一部
第二部
《约翰·克利斯朵夫》3
卷八·女朋友们
卷九·燃烧的荆棘
卷九释名
第一部
第二部
卷十·复旦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向约翰·克利斯朵夫告别
《欣悦的心魂》1
初版序
订定本导言
第一卷 安乃德和西尔薇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二卷 夏季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欣悦的心魂》2
第三卷 母与子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第五部
尾声
第四卷 女信使(上) 一个世界的死亡
第一部 七将攻忒拜
第二部 安乃德在莽林中
第三部 罪恶之风
《欣悦的心魂》3
第四卷 女信使(下) 生育
第一部 搏斗
第二部 佛罗伦萨的五月
第三部 神圣的道路
给玛丽
译后记
《哥拉·布勒尼翁 皮埃尔和吕丝》
哥拉·布勒尼翁
献词
战后的序言
告读者
一 圣烛节的百灵鸟
二 围城，或：牧羊人，狼和羔羊
三 布雷夫的本堂神甫
四 鬼混的人，或：一个春日
五 蓓勒蒂
七 瘟疫
八 老妻的死
九 房子烧了
十 骚乱
十一 愚弄公爵
十二 别人的家
十三 读普鲁塔克
十四 国王饮酒
皮埃尔和吕丝
《丹东 群狼 爱情与死亡的游戏 罗伯斯庇尔》
丹东
群狼
爱情与死亡的游戏
罗伯斯庇尔
《贝多芬传 米开朗琪罗传 托尔斯泰传 亨德尔传 甘地传》
序言
贝多芬传
序
贝多芬传
米开朗琪罗传
引言
米开朗琪罗
上篇 搏斗
一 力
二 力的崩溃
三 绝望
下篇 放弃
一 爱
二 信念
三 孤独
尾声
死
这就是他神圣的痛苦生涯
托尔斯泰传
亨德尔传
卷首语
生平
作品评析
一、歌剧
二、清唱剧
三、器乐作品
亨德尔主要作品中外文对照表
译后记
甘地传
《政论 文论 自传 日记 书信》
政论·超乎混战之上
给格哈特·霍普特曼的公开信
保卫家园
超乎混战之上
论偶像
政论·先驱者
致各国被谋害的人民
致自由与解放的俄国
拥护国际精神团结
精神独立宣言
文论
四论莎士比亚
歌德：“死和变！”
自传
内心旅程
全景
日记
战前日记选
战时日记选
莫斯科日记选
书信
与列夫·托尔斯泰的通信
与玛尔维达·梅森葆的通信
致马克西姆·高尔基的信
关于“思想独立性”致亨利·巴比塞的公开信
与中国和中国人
罗曼·罗兰与中国
罗曼·罗兰与盛成
罗曼·罗兰与敬隐渔
罗曼·罗兰与梁宗岱
罗曼·罗兰与李又然
罗曼·罗兰与阎宗临
罗曼·罗兰与汪德耀
罗曼·罗兰与傅雷

一个伟大的追梦者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罗曼·罗兰(1866—1944)，我会
说：他是一个伟大的追梦者。
追梦者罗兰出生在法国中部涅夫勒省克拉姆西镇一个
公证人的家庭，在故乡生活到初中毕业。他不满五岁，严
母就教他习练钢琴，为他开启了音乐之门。他七岁起就被
文学深深吸引，酷爱阅读，习作诗歌、小说、戏剧。音乐
和文学梦的种子已经播撒在他聪颖的心田。
但他的文艺梦刚要起步就有夭折的危险：该读高中的
时候举家迁居巴黎，只为他将来能上理工科大学。这并非
罗兰所愿。他一边保证“一定尽我所能做好准备，报考巴
黎综合工科大学”，一边一如既往地倾心于音乐和文学。
他沉浸于莎士比亚全集；为雨果患病和去世忧伤。他的坚
持终于改变了父母，才得以报考以文史著称的巴黎高等师
范学校。
高师学生罗兰从事钢琴演艺为时已晚，于是他更多地
专注于文学。一八八六年他读了《战争与和平》，对托尔
斯泰顿生崇拜之情。但是稍后他又读到了托尔斯泰的《怎
么办？》。长居外省的贵族托尔斯泰。在人口普查时回到
圣彼得堡，目睹大城市劳苦民众的贫困，对不平等的社会
现实深感绝望，把文艺也视为邪恶世道的帮凶，甚至全盘
否定莎士比亚和贝多芬，这让罗兰大惑不解。他穷追不舍
地连连致信托尔斯泰，大胆质疑。坦率的交流更加坚定了
他的信念：艺术家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幸福”，同
时也“使别人幸福”。做一个有益于人类的文学家，已经
是青年罗兰追逐的梦想。
一八八九年罗兰高师毕业。文学志向既定，该证明自
己的作家才能了。他为自己制定的座右铭是：“不创作，
毋宁死。艺术创作对我来说不是一种职业或者消遣。它是
一种生死攸关的必须。”
他的文学梦始于戏剧创作。他认为大行其道的现代剧
搬演资产阶级生活，败坏人心；他要走出一条新路就必须
努力探求，具备非凡的坚毅。他最初写以古代人物为主角
的性格戏剧；继而写信仰戏剧，主人公分别崇信宗教、国
家和理性，表现信仰对于人的力量——英雄因信仰而伟大
。他卧薪尝胆，写了十几部剧作，直到一八九七年才终有
一部发表。十年间，为他的创作进言、给他支持和信心的
最推心置腹的人，是比他年长近半个世纪的才女梅森葆。
他们逾千封的通信，记录下未来文学大师不屈的奋斗精神
和高尚的情操。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末他再接再厉，转向反
映十八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题材，创作了《群狼》
(1898)、《丹东》(1900)、《七月十四日》(1902)、《罗
伯斯庇尔》(1939)等八部剧作，终获成功。早在法国资产
阶级大革命时期国民公会就明令开创人民戏剧，把重大革
命事件搬上舞台，这一夙愿正是由罗兰完成。戏剧创作在
罗兰的文学成果中占有重要地位，他有理由自豪地宣称：
“大家都认为我是音乐家，其实我更希望通过自己的戏剧
来行动。”
把法国资产阶级革命英雄搬上戏剧舞台的同时，罗兰
还撰写了《贝多芬传》(1903)、《米开朗琪罗传》(1906)
、《托尔斯泰传》(1911)等一系列世界历史名人的传记。
十九世纪中叶以来文坛上帕尔纳斯派、象征派、颓废派风
生水起，自我中心主义泛滥恣肆。这些都与罗兰文学应有
益于人类的主张相悖。他以名人传独树一帜，传主们来自
不同种族，活动在不同领域，但都有高远的志向、进取的
豪情、善良的心灵，通过英雄般的个人奋斗为社会做出不
朽的贡献。正如罗兰在《名人传》卷首语中所言：“打开
窗子吧！让自由的空气重新进来！让我们呼吸英雄的气息
。”罗兰的名人传在文坛，也在世人的精神生活中，掀起
一股强劲的英雄主义之风。
罗兰追逐文学梦的顶峰之作，无疑是他从一九○三年
起积十年之功完成的长篇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
《约翰·克利斯朵夫》的创作，经历了多年的前期酝
酿。早在一八九○年，受瓦格纳的歌剧《特里斯坦》的启
发，罗兰就产生了写一部“音乐小说”的想法：“我终于
发现了音乐小说的真谛”，那就是“拒绝叙述事实和事件
，选取有普遍典型意义、代表某种主要感情的个体，采用
有象征价值的事件”。一八九五年，在雨果《悲惨世界》
和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的激励下，他又进一步明确了
这部未来作品将是一部大型小说，以他最崇拜的贝多芬为
主人公的原型，汇入自己的生平经验，谓之“我的贝多芬
”。《约翰·克利斯朵夫》就是他这双重创意的实践。
……
一九三六年六至八月，法国作家纪德应邀访问苏联，
不久后写了《访苏归来》一书，对苏联经济、政治、文化
等方面的弊端多有揭露。罗兰一年前已作为贵宾访问了苏
联，在日记中对苏联存在的某些现象也不无意见，但他没
有应和纪德对苏联的批评。他认为“在苏联社会发展的现
状中诚然有很多地方值得批评，令人遗憾”，但“重要的
是批评出于善意还是恶意”。在罗兰心目中，苏维埃就像
《约翰·克利斯朵夫》结尾象征新的一天的“孩子”，它
还不成熟，在成长过程中势必会有曲折和错误，他希望苏
联能汲取教训、继续前行。罗兰的“宽容”，毋宁说是他
对理想社会主义的执着。
第二次世界大战又让人类经历了一次磨难。一九四四
年八月巴黎解放。战后罗兰唯一的一次社会活动，是逝世
前不久以病弱之躯出席苏联驻法使馆的十月革命庆典，这
象征着这位同路人向他永不言弃的理想再出发！
罗兰的一生是追梦的一生。他集作家、思想家和社会
斗士于一身，其文学梦和人类梦紧密相连。作为文学家，
他才华照人，著作等身，给我们留下一份十分宝贵的遗产
，不仅有为数可观的戏剧、传记、小说、论文，还有堪称
一个历史时期编年史的卷帙浩繁的笔记、日记和书信。这
部十卷本《罗曼·罗兰文集》就是集其精华之大成。和谐
共生，世界大同是罗兰的梦，也是人类的根本福祉所在，
是全人类的普遍愿望。无私无畏，赤诚坦荡，罗兰在艰难
曲折的追梦途中表现出高尚非凡的品格。他是思想的巨人
，行动的英雄。他用自己的生命挥洒出一部最真实感人的
“名人传”，激励我们为理想砥砺前行。
罗曼·罗兰在中国深受爱戴，他不但是和巴尔扎克、
雨果、莫泊桑等齐名的文学大师，而且和中国人有着特殊
的情缘。早在一九二四年，天才翻译家敬隐渔’还是中专
学生时就开始翻译《约翰·克利斯朵夫》。他后来在访问
记《蕾芒湖畔》中说：他那一代人目睹了辛亥革命的成功
和封建帝制的覆灭，岂料在废墟上滋生的是金钱的饥渴、
疯狂的欧化、外国的侵凌和压迫、此起彼伏的内战。他们
面临严重的精神危机，在苦闷中彷徨，突然在克利斯朵夫
身上找到信任的榜样：“他也有弱点、有迷惑、有堕落，
但他的奋斗精神愈挫愈勇，竟胜了私欲，胜了世俗的妄谬
、人生的痛苦，得享灵魂的和平自由。”一九二六年，《
小说月报》又发表了罗兰的专文《约翰·克利斯朵夫向中
国的弟兄们宣言》，罗兰宣称：“我只知道世间有两个民
族——一个上升，一个下降。”趋向光明的上升的民族，
“无论他们生长在什么地方，都是我的朋友、同盟、弟兄
。”一九三○年，罗兰发表过支持中国抗日斗争的声明。
还没有哪一位世界文豪，像罗曼·罗兰这样和中国人民有
过如此亲密的感情接触。而今，罗兰的最高理想又和中国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相通。
怀着中国人对罗曼·罗兰的这种特殊亲近的感情，笔
者曾在其家乡勃莱沃村圣希莫昂教堂旁的墓园里凭吊过罗
兰墓。那墓园人迹罕至。罗兰的墓紧挨教堂的墙根，依傍
着一棵硕大的榆树；极普通的墓石上简单地刻着“罗曼·
罗兰及其妻子玛丽”的字样。在绝对的静谧中，我不禁想
起《约翰·克利斯朵夫》结尾克利斯朵夫背负的那个孩子
，以及那孩子的回答：“我是即将来到的日子。”
梦想之路可能还很漫长，但我深信，世界大同之日，
全人类的伟人祠中必然有罗曼·罗兰当之无愧的位置。
张英伦
二○一八年十二月于北京

罗兰的一生是追梦的一生。他集作家、思想家和社会斗士于一身，其文学梦和人类梦紧密相连。作为文学家，他才华照人，著作等身，给我们留下一份十分宝贵的遗产，不仅有为数可观的戏剧、传记、小说、论文，还有堪称一个历史时期编年史的卷帙浩繁的笔记、日记和书信。这部傅雷译的《罗曼·罗兰文集(共10卷)(精)》就是集其精华之大成。和谐共生，世界大同是罗兰的梦，也是人类的根本福祉所在，是全人类的普遍愿望。无私无畏，赤诚坦荡，罗兰在艰难曲折的追梦途中表现出高尚非凡的品格。他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英雄。他用自己的生命挥洒出一部最真实感人的“名人传”，激励我们为理想砥砺前行。

第一部
蒙蒙晓雾初开，
皓皓旭日方升……
《神曲·炼狱》第十七
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雨水整天的打在窗上。一层水雾沿着玻璃的裂痕蜿蜒流下。昏黄的天色黑下来了。室内有股闷热之气。
初生的婴儿在摇篮里扭动。老人进来虽然把木靴脱在门外，走路的时候地板还是格格的响：孩子哼啊阿嗐的哭了。母亲从床上探出身子抚慰他；祖父摸索着点起灯来，免得孩子在黑夜里害怕。灯光照出老约翰·米希尔红红的脸，粗硬的白须，忧郁易怒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走近摇篮，外套发出股潮气，脚下拖着双大蓝布鞋。鲁意莎做着手势叫他不要走近。她的淡黄色的头发差不多像白的；绵羊般和善的脸都打皱了，颇有些雀斑；没有血色的厚嘴唇不大容易合拢，笑起来非常胆怯；眼睛很蓝，迷迷惘惘的，眼珠只有极小的一点，可是挺温柔；—她不胜怜爱的瞅着孩子。
孩子醒过来，哭了。惊慌的眼睛在那儿乱转。多可怕啊！无边的黑暗，剧烈的灯光，混沌初凿的头脑里的幻觉，包围着他的那个闷人的、蠕动不已的黑夜，还有那深不可测的阴影中，好似耀眼的光线一般透出来的尖锐的刺激，痛苦，和幽灵，—使他莫名其妙的那些巨大的脸正对着他，眼睛瞪着他，直透到他心里去……他没有气力叫喊，吓得不能动弹，睁着眼睛，张着嘴，只在喉咙里喘气。带点虚肿的大胖脸扭做一堆，变成可笑而又可怜的怪样子；脸上与手上的皮肤是棕色的，暗红的，还有些黄黄的斑点。
“天哪！他多丑！”老人语气很肯定的说。
他把灯放在了桌上。
鲁意莎撅着嘴，好似挨了骂的小姑娘，约翰·米希尔觑着她笑道：“你总不成要我说他好看吧？说了你也不会信。得了吧，这又不是你的错，小娃娃都是这样的。”
孩子迷迷忽忽的，对着灯光和老人的目光愣住了，这时才醒过来，哭了。或许他觉得母亲眼中有些抚慰的意味，鼓励他诉苦。她把手臂伸过去，对老人说道：“递给我吧。”
老人照例先发一套议论：“孩子哭就不该迁就。得让他叫去。”
可是他仍旧走过来，抱起婴儿，嘀咕着：“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
鲁意莎双手滚热，接过孩子搂在怀里。她瞅着他，又惭愧又欢喜的笑了笑：
“哦，我的小乖乖，你多难看，多难看，我多疼你！”
约翰·米希尔回到壁炉前面，沉着脸拨了拨火；可是郁闷的脸上透着点笑意：
“好媳妇，得了吧，别难过了，他还会变呢。反正丑也没关系。我们只希望他一件事，就是做个好人。”
婴儿与温暖的母体接触之下，立刻安静了，只忙着唧唧咂咂的吃奶。
约翰?米希尔在椅上微微一仰，又张大其词的说了一遍：“做个正人君子才是最美的事。”
他停了一会，想着要不要把这意思再申说一番；但他再也找不到话，于是静默了半晌，又很生气的问：“怎么你丈夫还不回来？”
“我想他在戏院里吧，”鲁意莎怯生生的回答。“他要参加预奏会。”
“戏院的门都关了，我才走过。他又扯谎了。”
“噢，别老是埋怨他！也许我听错了。他大概在学生家里上课吧。”
“那也该回来了。”老人不高兴的说。
他踌躇了一会，很不好意思的放低了声音：“是不是他又？……”
“噢，没有，父亲，他没有。”鲁意莎抢着回答。
老人瞅着她，她把眼睛躲开了。
“哼，你骗我。”
她悄悄的哭了。
“哎唷，天哪！”老人一边嚷一边往壁炉上踢了一脚。拨火棒大声掉在地下，把母子俩都吓了一跳。
“父亲，得了吧，”鲁意莎说，“他要哭了。”
婴儿愣了一愣，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照常……吃奶好；可是不能又哭又吃奶，他也就吃奶了。
约翰·米希尔沉着嗓子，气冲冲的接着说：“我犯了什么天条，生下这个酒鬼的儿子？我这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真是够受了！……可是你，你，你难道不能阻止他吗？该死！这是你的本分啊。要是你能把他留在家里的话！……”
鲁意莎哭得更厉害了。
“别埋怨我了，我已经这么伤心！我已经尽了我的力了。你真不知道我独自个儿在家的时候多害怕！好像老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我等着他开门，心里想着：天哪！不知他又是什么模样了……想到这个我就难过死了。”
她抽抽噎噎的在那儿哆嗦。老人看着慌了，走过来把抖散的被单给撩在她抽搐不已的肩膀上，用他的大手摩着她的头：“得啦，得啦，别怕，有我在这儿呢。”
为了孩子，她静下来勉强笑着：“我不该跟您说那个话的。”
老人望着她，摇了摇头：“可怜的小媳妇，是我难为了你。”
“那只能怪我。他不该娶我的。他一定在那里后悔呢。”
“后悔什么？”
“您明白得很。当初您自己也因为我嫁了他很生气。”
“别多说啦。那也是事实。当时我的确有点伤心。像他这样一个男子—我这么说可不是怪你，—很有教养，又是优秀的音乐家，真正的艺术家，很可以攀一门体面的亲事，用不着追求像你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既不门当户对，也不是音乐界中的人。姓克拉夫脱的一百多年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