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相信大多数人就是，或者自己认同自己是一棵大千世界里的小草。小草自有小草的生命轨迹，发芽、破土、沐浴在阳光雨露中，也承受着暴风骤雨。天地之间，幸与不幸，又有谁能够说清？周贺鲁著的《破土而生》就是通过真实事件，记述了“一棵小草”成长的生命历程：饥饿并快乐着的同年，迷茫并成长着的少年，执着并挣扎着的青年，不服输不退却的中年。以及心境平和、笑看过往的老年。方方面面，真真切切，呈现出“一棵小草”坦诚的心态。

周贺鲁，安徽省濉溪县韩村镇人。1954年8月出生，1977年考入安徽大学宿县地区师范专科班，1980年2月毕业后在濉溪县教育系统和濉溪县职工教育办公室任教，1989年11月调入濉溪县监察局工作，1993年，濉溪县监察局与纪委合并，先后担任党风廉政室主任，纪委常委兼党风廉政室主任。现已退休。

序 他从乡间走来／安杰
第一章 童年岁月
第二章 “文革”求学
第三章 回乡务农
第四章 大学之梦
第五章 十年执教
第六章 纪检监察
第七章 婚姻波折
第八章 情缘再续
后记

他从乡间走来
安杰
路遥先生的《人生》《平凡的世界》，司汤达
的《红与黑》，曾经感动过许多人。但那毕竟是小
说。周贺鲁用他的记忆，给我们呈现了一个就在我
们中间、与我们共同经历、活生生的人，而绝非一
个“穷小子翻身”的故事。
我们并不鄙视农民。自古以来，以农立国，农
民是统治基础。唯其如此，他们才被压在社会最底
层，承担着国家之重。尤其到了20世纪中叶，在前
无古人的社会主义实践中，更背负了由于探索失败
所造成的种种灾难与恶果。他们贫穷、愚昧乃至非
人一样地活着。稍具思想的人无不想方设法挣脱或
改变那种环境与地位，可又谈何容易！周贺鲁就是
这样一个人。所幸的是，他终于一步步走了出来。
周贺鲁是老实本分的。他改变不了现实，便学
会适应现实。国家的前途命运与他个人的前途命运
便在这不断的适应中慢慢相合了。这比任何教科书
或理论说教都来得更加实在和具体。他没有任何可
以利用的社会资源，仅有一对含辛茹苦支持他读书
的父母。当第一次因“家庭问题”而失学时，他没
有怨天尤人找谁去拼命，更没有抱怨自己的父母，
而是默默地承受了下来。在此后的求学生涯中，他
如一块海绵，尽力地吸吮当时的条件下所能提供给
他的一切．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勤奋
学生。回乡当农民，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好”，须
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犁耕耙拉，样样农活他
都想干好，且真心实意、脚踏实地地去学、去做。
挖沟挖河，是当年淮北农民冬季最苦最累的活儿，
他积极参加而且带伤坚持，并不弱于当时的壮劳力
。挖沟挖河、抗旱、挑粪、喂猪……在乡亲们的注
视下他得到了身份的认同，或者说他已经融入了农
民阶层、农民队伍，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那是“
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颗汗珠摔八瓣”的底层人民！
当教师，他没有忘记自己从哪里来。面对一双双求
知的眼睛，或者直接说，如他当年一样，希望通过
求学改变自身命运，从“地墒沟”拔出泥腿的一双
双饥渴的眼，他拼尽全力探索教学之路，哪怕多出
一个在他的帮助下走出去的学生也是他最大的快乐
。他成为一个兢兢业业的骨干教师。当纪检干部，
他知道岗位的分量，更懂得自己的担当。在人欲横
流的环境下，他坚持自己的做人原则。不矫饰、不
虚荣、不贪财、不图利、不逢迎献媚更不同流合污
。心中自有标尺：党规党纪碰不得！只有这样，才
能腰杆挺直，才能刚正不阿，不会被一风吹倒。他
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周贺鲁是坚忍顽强的。从他的经历中我们看到
，他的每一次命运的转折都与当时的政治及其政策
密切相关。从“文革”到“改革开放”，从“政审
不过关”到入团入党。在这些改变的过程中有着极
其漫长的等待，而恰恰是这些“等待”极其煎熬人
、折磨人。当推荐上高中的名单没有他的名字的时
候，当同时递交申请书，校领导只给别的同学戴上
团徽的时候，他没有因此而躺下。把委屈深埋心底
，擦干眼泪又上路了。他没有被家门上贴白纸、门
前搁粪堆、手机短信“杀你全家”所吓倒，而是昂
首挺胸把原则坚持到底！尤其当他深爱着的第一任
妻子撒手人寰，丢下孤零零的他和年幼的女儿时，
他没有失去生活的勇气，没有借酒浇愁，没有万念
俱灰、自暴自弃，而是为生者死者重新鼓起生活的
风帆。“从领导岗位退下来”曾经让一些人倍感失
落。他却欣然面对自然规律，读书学习，迅速适应
“二线”岗位生活，静下心来写下如此记忆便是明
证。
普通人作传似乎不是常有的事，甚至被一些“
无所用心”的人讥笑。然而这又是一件功德无量的
事，它不仅告诉人们这代人曾经活过，而且告诉人
们“怎样活”。尤其在他的记忆里记载了当地的风
土人情、农事农活、时代特征、背景状态……许多
东西是在官方史、志中很难见到的。假若不是通过
他记述当年跋涉百里、拉红芋片换炭的历程，恐怕
很多人已经遗忘了当年的那道苦难的风景，后代人
更不知道当年原来还有那种活法。所以，从记述史
实的角度看，这已经超出了个人作传的范畴。世间
的人绝大部分都默默而来，悄悄而去，埋没在风中
土中时空中，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人把普通人的普
通事记述下来呢？
他从乡间走来，并无大起大落更无惊涛骇浪。
走得不易，结果尚好。作为一个学数学出身的人能
挥笔成册也属不易。但愿他的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通
过这部“记忆”，更加理解贺鲁。那些素不相识的
读者诸君通过这部著作，了解和知晓曾经的那段历
史、那些往事和那些活生生的人。如此，贺鲁的工
夫就没有白费！
是为序。
2017年8月于闲云斋

周贺鲁著的《破土而生》为一部当代原创长篇自传体小说。小说描写了一位基层纪检工作者的工作与生活。小说主人公在处理乡村事务时，处处以党的纪律为准绳，以维护党的威信为原则。小说通过对主人公工作与生活中的一些细节的描绘，塑造了一名清正、廉明的基层干部形象。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无须也无心脱去这个生命
的底色。我所经历的生活道路，与千千万万相同背
景的同龄人所经历的一样，没有跌宕起伏更谈不上
波澜壮阔，反显得平凡琐碎，充满了点点滴滴。一
路走来，路上的鲜花野草、坑坑洼洼许多都淹没在
生命的过程中了。能够记忆的往往是当时当地触动
心灵的很少的一部分，不把它记下来，我们那个年
代、那个年代的风土人情，以及我们亲眼看见、亲
身经历、贴心感受的一些事情，真要被埋葬于历史
的尘埃中了。譬如我的故乡周大庄，虽然还不富裕
，如今却也已是楼房成片、机器农耕、人口上千的
名副其实的“大庄”了。40岁以下的人已很难知晓
周大庄当年贫穷破败的景象和祖辈父辈怎样在土里
刨食，以繁重的体力劳动换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的困难生活情景。至于犁耕耙拉、编筐打篓的农事
农活则更不知道从何下手。这或许是我写此书的动
因之一。
我的父亲是当时少有的有点文化的农民。大概
正是他潜移默化的影响，造就了我的文化情怀，让
我一边不断地学习，一边用心地感悟。冬天里刺骨
的寒风没有选择地猛刮着衣着单薄的人们，我似乎
更深地体验了冬天的严酷，充满了战胜寒冷的斗志
，尽管那有一种精神胜利的味道，但这种感觉却深
深地印在我的心灵上了。我的母亲、我的哑巴姑姑
、我的小妹、我的第一个爱人，仿佛都没有远去，
依然活在我的记忆里、心灵中。况且她们也曾是这
个世界上生活过的活生生的人！所以，当我的同龄
人走出了过去的年代，一切向前看，拥抱新生活，
而有意无意地不愿回顾过去的时候，我却想着要把
那些记录下来，并想尽可能真实地描绘出来，不管
多么不全面，哪怕是挂一漏万。所以，我在退居二
线以后，利用闲下来的时间，不揣浅陋，记录下我
的记忆。
我是学数学的出身，理性有余感性不足，文字
功底较差，虽在工作中注意不断学习积累，但那也
是适应工作需要的应用写作，谈不上有文学性。为
写好我的记忆，我曾阅读大量的文学作品，但最终
我感到要达到人家那样的高度实在是力不从心，从
而深深地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切实含义。
好在我的目的明确，我仅仅是想通过文字告诉我的
同龄人或同龄人的后代，我们曾经怎样地生活，哪
怕能从中窥见当年的点点滴滴，从中得到一点儿启
发，从中悟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也就达到目的了
。万望不要计较我拙劣的文笔。
在写作过程中，我的家人、我的亲朋好友给予
了我大力的支持，给我腾出时间，给我提出善意的
修改意见和建议，甚至用他们的经历来印证我的记
忆，在此，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人生如梦，转眼百年。我们曾经活过，我们曾
经那样地活过！这就是“我的记忆”的本意。
周贺鲁
2017年8月19日

第一章 童年岁月
童年的世界是水晶做的万花筒，一切都那么光鲜夺目、新奇灿烂；童年是一本连环画，页页勾勒着活生生有趣的瞬间；童年是一张白纸，书写着儿时的点点滴滴，书写着五彩缤纷的少小生活。
淮北平原，广袤而坦荡。浅褐色的黄土宛如国人的皮肤，堪称独特的标记。就是这标志性的黄土，养育着我和我的祖祖辈辈。到20世纪中叶，战争结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人们欢腾雀跃，庆幸再也没有炮火硝烟的板荡，再也没有颠沛流离的惊慌。巴望着跟着祖国过上平实安详、“电灯电话，洋犁子洋耙”的幸福生活。
在前无古人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进程中，淮北平原同样经历了它的每个阶段。人们看着房前屋后的树叶儿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只是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么亮。
1954年8月16日(农历七月十八日)，我出生于淮北平原上的一个农民家庭。
淮北农村向来重男轻女，家里添了男孩，欢天喜地，还把欢悦之情烙在孩子的名符上。虽然，我出生时已是家里连续的第三个男孩，但全家人仍皆大欢喜，听说是爷爷给我起的乳名，叫“贺喜”，按班辈我是“鲁”字辈，以淮北宗族传统，男性后人的名字中必须要有班辈中的字，以示宗脉传承。上学时报名，老师做主，说，就叫“周贺鲁”好了。
我家所在的村庄在人民公社成立后被称为“濉溪县五沟公社藕池大队周大庄”。
这是一个有近百户人家，400多口人的偏僻村庄，距县城100多里，距较近的韩村、五沟两个集镇也有10里之遥。小时候很少听说有谁上城，村里人什么事都到集镇上办。赶集上市都是步行。每逢集日，村人们肩挑背扛驮着东西，也有一些人推着木轮车或拉着架子车，载人载物，川流在坑坑洼洼的乡村道路上。远远望去，好像一条条蚰蜒拥向集镇。
全村都是周姓人家，祖祖辈辈大都是文盲，读过书的寥寥无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到“文化大革命”前，也只有少数人家的孩子上了学，能读完小学的也是微乎其微。传说村里人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落脚在这穷乡僻壤之处是为了逃避荒乱。全村世世代代没有乡绅名流、达官显宦，没有宗祠族谱、历史遗迹，也没有显耀的地标性建筑，只有“学”字开始的辈分：“学全士德，丙鲁维宗，开家继业，忠孝友功”。这些从远祖流传了下来。
村子中间有几个不规则、前后相连的大坑，是村里排涝的渠道、灌溉的水源。刚记事时，坑面很大，水很深，里面有很多鱼，父亲和会撒鱼的村里人经常利用农闲时间提着撒网到大坑里捕鱼。父亲很会撒鱼，他在岸上把网捋好。一手握着网缰，一手提着捋好的网，看看水纹的波动情况，找个最佳位置，两手用力向外一甩，张开了大口的网链拽着渔网在水面激起圆圆的一圈涟漪。父亲撒鱼时，我与哥哥就提着水桶跟着父亲拾鱼，无论撒多撒少，每次都使得我们全家兴奋不已。有一年春节前夕，村里将坑里的水抽干，逮鱼几草篮①，家家都分得了十几斤、几十斤的鱼。我家分得的鱼吃了很长时间。
这些大坑还一度成为村里人浣衣、洗澡的场所。由于泥水长期淤积和居民们不断向里填杂垫土，坑水逐渐变小变浅了。为了用水，村里人又不得不在不太深的坑底再挖一些深池，以通达泉眼令坑水不涸，水下因此留了些池埂。一到伏天，上午半晌之后，孩子们就成群结队往坑里跑，说是洗澡，实则在水里避暑、嬉戏打闹、学游泳，泡到家人来喊吃午饭时才肯上来。吃过午饭接着泡，一直泡到要去做事为止。那个时候农村里的孩子是“放养”型的，尤其是男孩，粗放到能活下来，长大成人就行，并不关心将来会怎样、有没有前途，什么“起跑线”之类。七八岁时，一次，我和二哥随一群玩伴下大坑洗澡，站在深池埂上，水到脖子，一不小心，滑进了深池里。那时我还不会游泳，两脚达不到底，在水里一沉一浮地漂荡，沉下去就呛一下、灌口水，手脚乱蹬，怎么也到不了池埂。沉浮了几下，忽觉有人把我推了一下，上到池埂回头一看，是二哥，有惊无险一场，只是喝了几口水。是二哥过来救了我。没有他的顺手一推，说不定就没有了今天的我。男人们下坑洗澡则在天黑收工之后，趁女眷们在家烧火做饭之际，他们放下手里的农具家伙，抄起毛巾，三下五除二迅速脱光了就向大坑里钻。他们一边洗着澡，一边谈论着当天发生的事，洗好澡后，还要在岸边乘会凉。这要算是他们农忙时节一天中最大的享乐。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