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坐上班车来到县城,在县城停了一会儿又往临海市走。他是带着情绪出走的,究竟要到哪儿去,还没有完全想好,所以刚上班车就后悔了。但是他又不能返、回去,那样玉叶会更加瞧不起他。怎么也得在外面闯荡几个月,挣点钱回来才能撑起面子。
高成坐在右边第三排紧靠过道的座位上。挨窗户坐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白金项链。这是高成第一次看见男人戴项链,就多看了他几眼。“金项链”是从县城上的车,上车后还和高成说过一句话,问他去哪儿。由于没有目标,高成回答得模棱两可。
高成上车的时候还有空座位,在县城车站又上来十几个人,车厢就满了。又走出几公里,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子从高成前面的座位上起身站在过道里,微笑着面向旅客。他大约有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高成记得他好像也是从县城上的车。“眼镜”魔术般拿出一红一蓝两支铅笔和一条黑色鞋带,比画着说:
“大家瞧一瞧啦,啊。这是两支铅笔啦,啊。请看好了啊,这支铅笔是红色的,这支铅笔是蓝色的,啊。还有这根鞋带是黑色的,啊。大家仔细瞧一瞧啦,啊,看我把鞋带缠在哪支铅笔上了。”他的两只手快速动作了几下,把两支铅笔的下半部分攥在手里问:“大家说说我把鞋带缠在哪支铅笔上了?”
这时坐在高成身后的那个小伙子站起来说:“蓝的。
他个子很小,年龄似乎已经不小了。眼镜把两支铅笔完全亮出来,鞋带原来缠在红色的铅笔上。他笑着说:“对不起,您的视力有问题,只有零点一。”
车上的人也跟着笑。
“小个子”颓丧地坐下了。眼镜又快速地动作几下,攥住铅笔的下半部分问:“谁还想试试?”
又有一个男人说:“红的。”
眼镜把铅笔全部亮出来,鞋带果然缠在红色铅笔上。他说:“这位大哥视力不错,三点零的。”
车上的人又笑。
高成听不明白,也看不太懂。这时从前面、中间和后面的座位上蹿起四个人,涌到眼镜跟前,玩起这种鞋带缠铅笔的游戏,其中就有高成身后的那个小个子。高成离眼镜不到一米远,属近距离观察,所以他很有兴趣地看他们玩。
金项链却连眼睛都不睁,脸上还流露出一种叫人捉摸不定的笑容。蹿起来的几个人把眼镜包围起来。小个子紧挨高成站着。第一次,有两个人赢了,另外两个人输了。第二次,三个人赢了,一个人输了。赢了的人大把大把往兜里装钞票,输了的人从兜里往外掏钱。小个子连输了两次,现金掏光了,又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高成很同情他,希望他也能赢一回。
第三次做完后,小个了问高成:“我看这回缠在蓝的上了。你看清了没?” 高成说:“我看也是。”
小个子好像受到了鼓舞,冲上去把眼镜的手抓住,大声说:“不要动,你不能再动了。”
眼镜瞪着他说:“你抓我的手干吗呀?”
小个子说:“我怕你捣鬼,换到红的上。”
眼镜问:“这么说,你想押蓝的?”
小个子说:“对。”
眼镜问:“你到底押多少?”
小个子回答说:“就这块表,价值两百元。”
。
亮出来一看,鞋带果然缠在蓝铅笔上。眼镜付给小个子二百元。小个子连赢了三次,把刚才输掉的基本上捞回来了。他每猜一次都要先跟高成商量一下。现在四个人都在赢。眼镜不断往外掏钱,输得很狼狈,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现在高成又有些可怜他了,希望他能赢一回。
小个子又和高成商量,下次该押哪个颜色。高成说:“算了吧,看他怪可怜的。”
小个子说:“这号人,你可怜他,他可不可怜你,每天靠这种小把戏胡弄人。瞅准了就要狠狠收拾他。今天我要让他彻底破产。”
眼镜快速动作几下,把下半截铅笔握在手里。小个子问高成:“我看见了,这回他缠在红的上了。你说呢?”
高成说:“差不多。”
小个子问:“你想不想押?咱们合在一起押。两个人合伙气势大,他不敢胡弄咱。”
高成说:“我估计他没几个钱了。”
“他装穷。身上不揣个三千五千的敢玩这个?”小个子又说,“你想想看,咱们每人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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