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48°,黑龙江下游,冬日气温低至零下几十度,原始森林黢黑茂密,沼泽地错综复杂。
这里曾生活着大量野生动物,如行踪诡秘的狼群、凶猛的猞猁、四米长的大鳇鱼……随着开垦的面积逐渐扩大,各种动物都逐渐消失了,性格坚毅、懂得“自然语言”的猎人、渔夫也逐渐老了,他们与这些动物之间发生的故事也渐渐成为传奇……
陈彦斌编著的《猞猁谷》收录发生在山林中的精彩短篇动物故事。在北纬48°的大山与森林中,猎人们与他们的猎物——猞猁、熊瞎子、火狐狸、马鹿等动物搏斗,又与猎狗、战马等动物成为好伙伴。看似愚笨的动物们,向人类表达着它们的智慧与感情。而复杂的人心,在自然面前又显得特别的残酷……
一只原本是猎物的猞猁,阴差阳错成了老猎人的“猎狗”,与猎人一同生活在村子里。它善于狩猎,却不能像猎狗一样得到人类的信任;它一身威风凛凛的毛皮,带给它的却只有无穷的厄运;它忠诚、聪明、善良,却读不懂多变的人心……
聆听凌冬之地狂野自由的“自然之歌”!感悟冻土之上令人敬佩的生死搏斗!
陈彦斌编著的《猞猁谷》是一部以猎枪写就的真实狩猎传奇。
猞猁谷
1
在完达山八百余里的莽莽森林里,有一条阴森而狭长的山谷,叫猞猁谷。
三月的猞猁谷,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茂密的森林里铺满了厚厚的积雪,积雪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刚刚跑过的狍子留下的踪迹。
十几只狍子组成了小股狍子群,在积雪里一路狂奔,直到逃进这条阴森而狭长的山谷才摆脱了狼群的追赶。它们一停下来,就立刻用坚硬而瘦小的前蹄子刨开厚厚的积雪,寻觅长在岩石上的苔藓或灌木丛下的嫩枝,以尽快补充大量消耗的体力。但它们哪里知道,即使在北方冬天的森林里也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更不要说这条狰狞而恐怖的猞猁谷了。好在这些温顺的狍子已经习惯了疲于奔命的生活。从它们来到这个弱肉强食的森林里的那天开始,它们一直都在和死神竞赛,以躲避掠食性野兽们的追杀。
大自然从来就是这样不公平,有的动物天生吃肉,而有的动物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想安稳地吃上一口青草都难得消停。
狍子们刨开厚厚的积雪,寻找岩石上的苔藓或灌木的嫩枝。不远处的老柞树后面探出一杆猎枪。
老猎人已经把一发霰弹压进了枪膛,瞄准一只正在觅食的狍子。还没等猎人扣动扳机,“嗖”的一声,一个棕黄色的东西突然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正砸在一只狍子背上。那一下砸得太重了,狍子的脊背可能被砸断了,动都没动一下,直接倒了下去。老猎人甚至来不及想一下,就将那黑洞洞的枪口迅速移动了一下。随后清脆的枪声响起,霰弹携带着火焰喷射了出去,那只刚刚扑在狍子背上的家伙猛地跳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重重地摔了出去。
瞬间连续遭遇到两次袭击,狍子们稍微愣怔了一下,随后仓皇逃窜,森林里传出一阵树枝撞断的稀里哗啦声。瞬间,狍子群已经逃离了那条恐怖而阴森的猞猁谷,蹄子敲打出来的“嘚嘚”声也彻底消失了。
刚才从半空中扑下来那个棕黄色的家伙,是只动作矫健的凶猛的猞猁,它一直静静地潜伏在一根粗壮的树权上等待时机。但是当它扑倒了狍子,还没来得及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就被猎枪的霰弹射中了。伴随着一声惨叫,猞猁重重地倒在雪地上。
两只猎物都倒在了厚厚的积雪里,老猎人赶紧从躲藏的老柞树后闪出来,径直向倒下的两个猎物跑去。刚才一枪打死了两只猎物,老猎人兴奋得一改平时的谨慎和小心。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倒下的猎物们跑了过去。
他刚跑到猎物跟前,还没来得及查看,倒在旁边积雪里的猞猁突然跳了起来,纵身一跃,凶猛地向老猎人扑了过去。老猎人甚至没来得及收住奔跑的脚步,胸前已经遭到猛烈一击,他被撞得仰面朝天躺了下去,连攥在手上的猎枪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他毕竟是个老猎人,临倒下的一刹那,本能地抬起了一只胳膊,掩护住致命的喉咙。
好险!老猎人手上戴着的又厚又硬的熊皮手闷子(一种手套)都被猞猁那锋利的利齿咬穿了,他的手心也几乎穿透了,疼痛立刻涌遍了全身。可是在那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顾不上难忍的疼痛,一只手拼命地抵抗住猞猁的凶狠进攻,另一只手趁机拔出插在小腿外侧的猎刀,拼尽全身力气,捅进了猞猁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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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纬48°和那里的动物
有这样一句话:经历过的才是最真实的,而那些真实的经历往往也容易使人感动。每一名作者,都有他自己所熟悉的领域,其作品自然多是反映他所熟悉的生活。我的父亲是外线工人,一生走南闯北,经常跋涉在人迹罕至的旷野或山林里。1964年,他和两名工人在当地雇了几十个农工,建从同江到抚远的电话线路。那年秋天,我家也离开了北方小城佳木斯,来到了勤得利。
那年我十三岁,在小学六年级读书。
地处北纬48度的勤得利,坐落在黑龙江下游南岸,和北岸俄罗斯仅一江之隔,也是祖国的最东北角。那时那里人烟稀少,偏僻而荒芜,当时不仅不通铁路,甚至也没有一条公路。夏天只有每周一次航行在黑龙江上的客船;而冬天只能在冰封的江面上奔跑马爬犁。直到1975年,一条连接着内地和边疆的沙石路修通了,那样的情况才彻底结束了。
恰是那样的荒芜,自然界才会格外富庶而慷慨,冬天人们可以看见成百上千只乌鸡在田野上散步,苏雀在半空中飞翔:柞树林里或草甸子上,还有成群的野猪或狍子,甚至狗熊也会到村子里拜访,惊起阵阵狗吠声。到山里砍柴或去江边钓鱼的路上,人们常常会和猞猁、山狸子不期而遇。如果夏天夜里在江上打鱼,蓦然发现前面有个黑影游过,赶紧划船躲起来吧!不用问;不是正在过江的黑瞎子,就是马鹿。更神奇的当然还是黑龙江里的鱼类了,那里不仅有上百斤的大鲇鱼、哲罗鱼和七粒浮子,还有体长四米多,体重足有两千多斤重的大鳇鱼。像那样大的淡水鱼,内地人不仅没见过,恐怕听都很少听说过吧!
在中学读书时,父亲一位同事外出巡线,回来时扛了条七八十斤重的大鲇鱼。原来那人查线时,经过条江汉子,发现了那条大鱼,拖上岸发现鱼肚子有个洞,还渗着血。剖开,才发现里面还有只七八斤的河鳖。
恰是在北纬48度,才有那样真实的传奇,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我才有了一个个故事,像讲述鱼吞河鳖的短篇小说《两败俱伤》,讲述熊过江的《黑鱼泡子》,讲述捕鱼途中遇狼的《黑林子》等小说,致使有读者看过我的小说或散文后,说那些文章里带着一股重重的鱼腥味儿。也有编辑是这样评价的:以写实的手法、丰富的细节,将那片荒野的美与残酷呈现出来。这些小说有一些原生态的美学观念,写得冷静客观又不乏激烈冲突……
印象最深刻的故事
我曾伫立乌苏里江畔,默默望着江里的渔火:近处稀疏,数得过来,每只船上有两盏灯,一盏在船上,一盏在网漂子前,相距百余米。极目远眺,越是远处,渔火越密集,无论上游,还是下游,都亮着无数渔火,沿着迤逦蜿蜒的江水,斗折蛇转,在江水尽头,星星点点的渔火和天上银河连接在了一起,我不由突发奇想,那两条河流是不是同发自一个源头:一条流淌在天上,一条淌向人间呢?而那里驾船的渔夫都点亮了渔火,漂浮在天上和人间的河流上,在那里撒网捕鱼呢!
我看过很多这样壮观的景象,印象最深的故事,却与亲情有关。
有一年秋天,学校派我到密山市出差,而同座是位密山退休干部,善谈,路上讲起在几年前一个初冬,有父子二人到兴凯湖捕鱼的故事。尽管那时已经很冷了,但还没有结冰,父子俩穿着大衩,在齐腰深的湖水里撒网时,突然封湖了,在那瞬间,湖面全结冰了。爷俩一边用手砸冰,一边赶紧往岸边走。父亲先上了岸,回头看见儿子没跟上来,转身回去接应落后的儿子,结果两人都没有返回湖岸……
我曾在位于北纬48度的勤得利生活过三十多年,而且喜欢打鱼钓鱼。每年都见过黑龙江封江开江,从没看见过在那瞬间封江的事情。况且即使赶上封湖,那两个渔人一个四十多岁,儿子也十四五了,哪能冻死在湖里呢?不过是个感人的故事而已,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发生!
出差返回佳木斯,几个老师一起吃饭时,我再次提起那个故事。谁知一个同事说:“绝对是件真事,并不是故事,而且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冻死在湖里的父亲,曾经就是咱们学校一名老师,当时和我同在一个办公室。出事以后,几个老师都赶到了出事的地方,看见兴凯湖岸边还有砸冰时留下的碎冰碴子,一共三条,其中两条是那个当老师的父亲留下的,另外一条是父子俩朝岸边走的时候留下的。封湖太突然了,爷俩全冻死在了湖面上……”
听了那个老师的讲述,我的心里不觉一沉,不仅为了在那瞬间,突然封湖的兴凯湖,更为了救儿子而冻死在湖边的父亲。
类似的故事;我也曾亲眼目睹过。那时,我还在勤得利上学。一天吃完午饭,刚从食堂里走出来,突然看见个妇女一边疯样地朝水井跑,一边喊:“有人跳井了,快救人呀!”听见喊有人跳井了,我们几个同学赶紧朝井边跑去。很快,学校几个老师也赶到了井边。他们正准备绑上井绳下去救人时,才发现辘轳上的井绳不见了,已经垂在井里了,赶紧往上摇,才觉得很沉,似乎有人抓在井绳上。
勤得利坐落在山坡上,东西两面全是山,井水很深,足有四五十米。怕往上绞井绳时引起晃动,把抓绳子人晃下去,我们不敢快摇,只能稳住,往上慢慢摇辘轳。可能五分钟,也可能足有十分钟,反正时间很长,终于看见一双女人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从井下露出来……抓住拽到井边,怎么也扒不开那个女人的手——那两只手死死地攥在井绳上,怎么也扒不开——事情不用再往下讲了。那件事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尤其那双母亲的手,那从井里缓缓出现的双手,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每次谈起因这两件事写成的小说《冰湖》时,我总是唏嘘不已。
感触最深刻的动物
受父亲影响,我从少年时代开始看小说,二十多岁开始创作,直到1994年才在《北大荒文学》杂志首发短篇小说《鱼王》。二十年里陆续发表三百余篇小说、故事和散文,多反映渔民生活故事,偶尔也写过几篇“人和动物”小说。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动物,不仅养过鱼,养过野鸽子(鹁鸪)和小野鸭子,还养过狗和羊,唯独讨厌,不,应该说害怕狼。
那时晚自习后,走在回家路上,时常能听见山林里传来的狼嚎声:在冬天砍柴途中,能看见里面满是毛发的白色狼粪,但从没看见过狼(动物园除外)——不仅我,除了猎人和渔民以外,很多人可能都没有见过狼,只听过大灰狼的故事,还有“狼外婆”的传说,它们不仅狡猾,而且凶残。
我创作的与狼有关的小说,像《黑林子》,像《与狼同行》和《狼剩儿》,其中的“狼”都是十恶不赦的反面角色,比狐狸还要狡猾。在收割后的田野上,可以看见狐狸在那里捕捉田鼠,而绝不会发现狼的身影。在那时,各家猪栏都挂满了破盆子或绳套子。据说狡猾的狼看见那些东西,不敢跳进猪栏。实际那只是个传说而已,邻居家一头猪在夜里被狼赶走了。第二天早晨,人们沿着踪迹找进林子里,那头猪已经被狼吃掉了,只剩下一堆骨头。这种事情在勤得利绝非发生过一起,那里还发生过狼袭击人的事。
一年冬天,有人到冰封的黑龙江挑水,没防备一只狼突然从冰碴子里蹿了上来,一口叼住那人的棉裤,当时简直太可怕了。那是只老狼,可能它很长时间没吃到食物了,结果不但没把人拽倒,那个挑水人反而抡起了扁担,把狼打倒在地。还有只狼被猎人的夹子夹住,趔趔趄趄地跑进了村子,趴在一堆柴草垛上,似乎想求人救它一命。但人哪能放过那只狼,况且当时打死一只狼还可以得到二十元奖金。它被两个少年发现,他们几棒子把狼打死。那样的故事简直太多了,像黑龙江冬天积雪一样,随手可以捧起一把;而伴随着无垠荒野被开垦成田地。森林一片片消失,狼族也失去了它们最后栖身之地,狼群像春天勤得利的积雪一般消失了。其实消失的不仅只是狼群,还有成群的狍子、马鹿和野猪。
狼不仅是种群居动物,而且大部分公狼和母狼还是一对忠贞不渝伴侣,尤其护崽子的母狼更是充满了对后代的爱,于是我才有了名为《雪葬》和《狼祸》的故事。写完了《黑山谷》后,我对狼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文学创作开始“移动”,开始酝酿并创作《最后的狼族》,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述一支狼族所发生的故事。
小说《最后的狼族》中,并没有出现“人”,只是在讲述一个狼家族里发生的故事。而那支狼族最后消失,是因为狼群之间的争斗和尔虞我诈吗?当然不是!尤其是狼群从街津山(完达山支脉)里几乎消失了的今天,更值得人们反思了:自然本应有大自然规律,恰是人类打破了那样的规律,随着生活在那里的野生动物消失,才使那些穿行在山谷里或草原上的掠食性野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村庄里,以后孩子们再问到“大灰狼”时,也只能在画报上或动物园里看见了。
每名作家或作者在文学创作中,由于想法或创作思路发生了变化,题材和对象也会发生一定“转移”,从一个方面转移向另外一个方面。原来我主要写成年人作品,很少涉及儿童文学题材,如今开始儿童文学作品创作,但无论怎样转移,目的只有一个:只要能创作出受读者喜欢的作品、爱读的好书,就会得到他们的欢迎,尤其青少年读者。
我是老师出身,在勤得利当过七年小学老师,还在中学工作过十余载,对孩子的生活有着很深刻的理解,会努力创作出更多受少年儿童们喜欢的好作品。
陈彦斌
2014年于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