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身上的魔法妖术比他的作品还要多,而《百年孤独》正是他魔法妖术的具体展现。他是一位被自己的文学苦药擒获的巫师,因此,他的《百年孤独》比他本人更出名,而他则不知道如何作为方能使人们在不忘记《百年孤独》的前提下让他有可能创作出不同于《百年孤独》的更优秀的作品。我正是在他生活的这一所谓的“危机处境”之际来认识他的。我发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绞尽脑汁不让自己再跌人《百年孤独》之中,以免再次重复那段故事:“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忆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当他住在拉丁区艰难度日的时候,谁会想到后来在所有的书店里都摆满了他的作品,仅仅一种,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内就售出十八万册。如果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不过,事情最好是这样。在巴黎拉丁区过一段放荡不羁的日子并非无益,因为那儿向来存在着相当的理解和宽容。而且,经历一段口袋里只有一个法郎的贫困而乐观的生活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样就会对钱做出精确的估价,学会用很少的钱过快活的日子。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说:“生活是发明的最好的东西。”而自幼唯一使他感兴趣的就是他的朋友们更爱他,而他应该感到十分幸福,因为他一切都如愿以偿了,尽管偶尔也会有人想,凭他那种素质成了作家,已属功绩卓著,因为他在写作上是很愚笨的。为了在八个小时内写出半页稿子,他不得不为自己制定出严酷的纪律;他对每个字都要费尽心血反复推敲,几乎每次最后他都能成功。然而,他是那样的固执而顽强,以致在二十年的时间内还是出版了四本书。他的最著名的长篇小说写得如此曲折复杂,称得上是一个勇敢大胆的工程,值得世人大加赞赏。
当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成为大众欢迎的人物时,他决定去巴塞罗那定居。那是一个安静而舒适的城市,在那儿他不认识任何人。但是我们很快就闻知了他的名声,于是便一拥而上去找他,以致把他讲的任何事情都变成有趣的新闻。他要整天接电话、会见来访者、参加公众活动和尽社会义务,仿佛这些成了他职业的组成部分,直至开始逼使他对他从来不想说的、至少是在公众面前不想说的事情发表真知灼见……如此多的微妙事情令他难以承受而感到厌烦,以致一天他这样说道:别再来什么“荣誉”了,别再来什么“大众欢迎”了,别再来什么会见了……
就这样,我们聚会在巴塞罗那的一家咖啡馆里,还有他的儿子罗德里戈和贡萨洛。我们开始谈起了他的一些朋友,自然,如预先所想到的,也必然谈到马孔多和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一家人。怎么能不谈这些事情呢?
小说探讨 “我从事过新闻工作,您跟我一样十分清楚干这一行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我千百次地问自己,我干吗非要去谈自己的作品呢?谁有兴趣了解我的想法,那就去读我的书好了,这样他反而不会失望和听一些虚假的评论。一个作家想卖他的书其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把作品写好,其他均是不道德的。出版商并不帮我写作,我干吗要帮他卖书呢?”
“您敢肯定写小说是最适合您干的事情吗?”
“您想想看,假如我干别的事,那就会少了一位小说家。这正如随便一个人想写作,其结果必然是糟糕透了一样。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就是尽可能地把作品写好。”
“您的小说中有承诺吗?”
“我的作品中恰恰具有应该有的政治成分,否则它便成了无用的小册子。我不是政治家,而是小说家,可我认为,应该说我们认为,凡是不违背自由的东西都是可以发展前进的。”
“大多数拉丁美洲新小说作家都住在欧洲:卡洛斯·富恩特斯、科塔萨尔、巴尔加斯·略萨、奥克塔维奥·帕斯、卡彭铁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些作家是长居巴黎,一些作家是每年至少光顾巴黎一次。到处都是如此,所谓天才,几乎总是自愿地过流亡生活。设若说巴黎有一段时间不是的话,如今又重新成了像乔伊斯、菲茨杰拉德、庞德、海明威等人时代那种作家集聚的热闹之所……那么,您对祖国的概念是什么?”
“‘爱国主义’对我们是如影随形,哪怕我们走到最偏僻的地方。不管我在世界上哪个地方写小说,都是写的哥伦比亚的小说。不过,一切有利于哥伦比亚的东西,也都是有利于全人类进步的。”P37-39
自四十年前读了《百年孤独》,他的想象力和诚实人品一直令我惊叹。他始终把捕捉到的快乐作为人类的价值。二十多年来,我荣幸地成为他的朋友并了解他博大的胸怀和闪光的思想。
——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
加博用他想象出的马孔多引导读者,就像大人给孩子介绍新的世界。他塑造的人物和他的拉丁美洲将永远留在人们的心中。
——巴西总统罗塞夫
世界文学的天才。他创造了一个永恒的、奇迹般的、名叫马孔多的地方。
——西班牙《国家报》
很少作家能创作出不仅在自己的母语国家,而且在全世界都被认为是大师级的作品;而且更少有作家能够说自己的作品改变了本语言文学的整个进程。
——英国《卫报》
序言/尹承东
为出版第一本中篇小说,我花了五年时间
西班牙文学的新堂吉诃德
我的文学创作之路
——采访马尔克斯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将从事音乐
并且写一部三角铁和管弦乐队协奏曲
活生生的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而今,两百年的孤独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美好时光
回归马孔多
美国总有一天要进行社会主义革命
志同道合两朋友
回忆巴勃罗·聂鲁达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走进罗素法庭
面对M.普鲁斯特的问卷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坦然作答
回归本源
文人“炮轰”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写好作品是一种革命义务
新闻给了我政治觉悟
我的问题是打破福克纳
介入政治太多,我怀念文学
得悉加博获奖消息后的闪电式采访
我不再写作
与加博畅谈埃伦蒂拉
一本报复性的书
——加西亚·马尔克斯谈《迷宫中的将军》
经历与作品
——与埃马努埃尔·卡瓦略的会见
《霍乱时期的爱情》从孕育到诞生
马尔克斯是怎样进入《旁观者报》的?
拉美小说爆炸和拉美新电影
——加西亚·马尔克斯答记者问
加西亚·马尔克斯答记者问
讲故事的乐趣
写作是莫大的享受
——与《万花筒》杂志记者阿里斯门迪的会见
附录一:
拉丁美洲的长篇小说
——巴尔加斯·略萨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文学对话
附录二:
拉丁美洲的孤独
——马尔克斯在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授奖仪式上的演讲
达摩克利斯剑的灾难
——马尔克斯在1986年8月墨西哥伊埃克斯塔帕会议上的讲话
附录三: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遗著
《我们八月相见》/申宝楼
附录四:
向文学巨匠致敬
——国际知名人士及报刊对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评价
附录五: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文学之路/尹承东整理
北京时间2014年4月18日凌晨,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著名哥伦比亚作家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以八十七岁高龄在墨西哥城逝世。顷刻间,世界各地的报道铺天盖地,如雪片纷飞,大家不约而同地又记起了他在《百年孤独》里开头的那句震撼人心的话:“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读到加西亚·马尔克斯逝世的消息,不是在“许多年之后”,而是在闭目沉思片刻之后,这位文学大师的作品在我国出版发行的过程以及产生的广泛而深远的影响,犹如一道风景闪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记得1975年我们一起翻译《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时候,刘习良先生就拿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当时他不无感慨地说:这本书真应该翻译出来。但那时的社会环境尚不能出版这类书,而且由于一种惯性思维,也没想到将来有朝一日能出版这本书,所以大家只能把这份感慨和惋惜留在心间。不过,那时大家不仅读到了《百年孤独》,而且也读到了墨西哥作家胡安·鲁尔弗的《佩特罗·巴拉莫》、危地马拉小说家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的《总统先生》以及被称为魔幻现实主义鼻祖的博尔赫斯的作品,于是大家已初步了解了一个非常新鲜的拉美文学流派:魔幻现实主义。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在几年之后,由于“四人帮”的倒台,我国外国文学翻译的春天就到来了。1979年在南京正式成立了中国西班牙、葡萄牙、拉丁美洲文学研究会,从此拉开拉丁美洲文学翻译的大幕。如果说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拉美产生了“文学爆炸”,而在八九十年代中国则产生了对“文学爆炸”的“翻译爆炸”。当时我国尚未参加世界版权组织,所以不存在购买版权的繁杂手续,于是全国众多的出版社都争相出版拉美文学,西班牙文翻译界则没有放过拉美各国任何一个代表作家的重要作品。当然,加西亚·马尔克斯这位魔幻现实主义大师首当其冲,最受译者青睐。1980年,上海的《外国文艺》首先刊登了刘习良等人翻译的他的四个短篇小说:《格兰德大妈的葬礼》、《纸做的玫瑰》、《礼拜二午睡时刻》和《咱们镇上没有小偷》。不久这家杂志又发表了刘习良翻译的他的中篇小说《枯枝败叶》和《恶时辰》,从此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中短篇小说翻译便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从英文俄文转译,比如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族长的没落》就是从俄文转译的。而上海译文出版社在1982年更是不失时机地捷足先登,几乎把已经翻译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一网打尽,出版了厚厚的一本《加西亚·马尔克斯中短篇小说集》。《外国文学》则刊登了马尔克斯本人最喜欢的中篇小说《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这期间《百年孤独》不少片段的翻译也已经开始,同年,《世界文学》刊登了部分的《百年孤独》译文。到了1984年,《百年孤独》的两个译本就分别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和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先后正式出版了。这之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每一部新作一出版,就会很快被翻译成中文,包括《霍乱时期的爱情》、《迷宫中的将军》、《爱情和其他魔鬼》等。我们称之为跟踪翻译。有的作品,比如《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竟然多达十几家出版社出版。
翻译界如此热火朝天地翻译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当然主要是读者欢迎,尤其是我国的创作界不仅爱读,而且还从其中得到莫大的启发和吸取了丰富的营养,甚至认为自觉或不自觉地“贴上了马尔克斯”,例如我国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某些作品显然就带有模仿《百年孤独》的痕迹。另外还有像扎西达瓦、贾平凹、陈忠实、余华等人自己也都承认其作品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作品的影响,至少他们都受到了这样的启发:噢,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而按照我国著名西班牙语文学专家陈众议先生的说法,那个时期几乎“中国作家言必称《百年孤独》,言必称魔幻”。
我们中国的读者如此喜欢加西亚·马尔克斯,那么加西亚·马尔克斯对我们的态度又如何呢?作为他作品的译者之一,我跟他有过两次相遇的机会,一次是1984年在波哥大,一次是在北京,前者未能如愿,后者会面成功。1984年我到哥伦比亚安第斯大学做访问学者,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一位医生朋友在报纸上看到我到达波哥大的消息,便想促成我们见面,加西亚·马尔克斯答应了。于是有一天这位叫胡安·哈拉米略的热心朋友组织好了一个浩浩荡荡的报纸和电视台记者队伍准备带我去见他。可正待要出发的时候,他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见面的第一个议题先谈版权问题。我当然没有条件这样做,于是这次预约的见面不欢而散。从此我对他印象不佳,再加上别的因素,在写文章的时候常常把他跟巴尔加斯·略萨相比,高度赞扬略萨跟中国翻译工作者的友好交往。大约是1990年的10月,我们得悉他到中国来访,也没企图要见到他。但是,当时的哥伦比亚驻中国大使何塞·玛利亚·戈麦斯是申宝楼老师的好朋友,有一天他打电话来说安排了我们跟马尔克斯见面,于是我们便又叫上赵德明老师一起去见他。地点是在北京的国贸大厦。这一次我对他的印象倒是有所改变。老先生穿着一身很随意的牛仔服,见面时虽说第一句话就称我们是“盗版者”,但却是满脸的微笑和友善的表情,不见丝毫不悦之色,我们踏实了许多。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就向他介绍了他的作品在中国的翻译情况,并且解释了中国由于没有参加世界版权组织,所以我们翻译别国的书或别国翻译我们的书都不存在版权问题。我还跟他开了个玩笑,说,我在他们的第一大报《时代报》上看到过一篇文学评论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没有在中国拿到一个比索的版税,但是却挣得了两亿多个读者,所以算总账还是赚了。”他笑了笑并未反驳。看到气氛不错,接着我们提出,中国人希望了解他本人的政治思想、文学观点以及他的写作与生活,所以我们想做些这方面的收集介绍工作,他又笑着点点头。后来又谈起以后翻译他的小说作品问题,他说一切要通过他的文学代理卡门·巴尔塞尔斯。最后谈到了一些他所关心的中国社会情况,尤其是社会主义的理论问题。这时正巧他的夫人和卡门·巴尔塞尔斯以及秘书来了,说是要上街有事,我们就告辞了。老马这次很客气,不仅跟我们耐心地交谈了一个多小时,还欣然为我们带去的《百年孤独》和《迷宫中的将军》签了名。其实我跟他还有一个第三次可能见面的机会。2006年12月,我在哥伦比亚小住,正巧加西亚·马尔克斯从墨西哥到卡塔赫纳出席一个国际文学会议,又有一位热心的作家朋友通过马尔克斯夫人梅塞德斯的弟弟征询他的意见是否可以见我,当时他已是癌症在身,大概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说身体欠佳不宜见任何人,婉拒了。这次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回国后还写了一篇报道发表在《齐鲁晚报》上。
从上世纪90年代初我国有多家出版社争相购买加西亚·马尔克斯著作的版权,可说是费了牛劲,但我总的感觉,尽管马尔克斯在版权问题上对我们设过重重障碍——这种事更多的应该“归功于”卡门·巴尔塞尔斯——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喜欢中国出版他的作品,而对中文译者的态度,总也算过得去。作为这样一位驰誉世界的作家,又兼考虑到他的作品对我国文学创作的影响,有些事我们还是应该理解他。
正是因为我觉得应该理解他,并且应该更加全面地了解加西亚·马尔克斯其人,我和申宝楼老师把从1968年至2006年散见于各国报章杂志上记者采访他的文章汇编成了这个集子。它不是马尔克斯的作品,但它却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展现了这位文学大师一生中的社会、政治、文化、文学、艺术、友情等方面的观点,泛溢着生活与生命的深刻哲理。这对我们的中国读者,尤其是创作界更深刻地了解和研究马尔克斯不无裨益,姑且就算是对读马尔克斯作品的补充,也算是对这位文坛巨擘的深情怀念吧。
在这个集子即将付梓出版的时候,我特意要感谢中央编译出版社社长刘明清先生、中央编译局翻译服务部的王丽昕女士,正是由于他们的大力支持,这部书稿才在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时刻得以与读者见面。
尹承东
2014年4月25日
尹承东、申宝楼编译的这本《马尔克斯的心灵世界--与记者对话》是1968年以来散见于各国报刊杂志上记者采访马尔克斯的文章合集。在记者面前,马尔克斯敞开心扉,畅谈人生与创作历程。通过他的叙述,我们得以领略这位伟大作家深沉而广阔的心灵世界:他为出版第一本小说,花了五年的时间;他与巴勃罗·聂鲁达有着深厚的友谊;他最享受的是讲故事的乐趣;他曾经介入政治太多,最怀念的还是文学……
本书从不用角度展现了这位文学大师在社会、政治、文化、文学、艺术等方面的观点,泛溢着生活与生命的深刻哲理,对中国读者了解、研究马尔克斯将大有裨益。
《马尔克斯的心灵世界--与记者对话》为1968年—2006年各国记者采访马尔克斯的文章合集。马尔克斯的访谈录以前散见于各国的报纸和文学杂志,此次首次以合辑的形式呈现给中国读者。编译者尹承东、申宝楼在每篇访谈之前都做了背景介绍,更精心编制了马尔克斯的创作年表,附在书后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