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恨的拳头
——重读中学课本
渭州经略府提辖鲁达腆着肚子走上街头,市井里大老远就会听到他铿锵的脚步声。
拳打镇关西的前一天,鲁提辖上街其实并没有什么正经事儿要办,就是很显摆地在渭州城里穷逛,然后到一家茶社喝壶茶。在茶社里,他邂逅了前往延安府寻找师父王进的史进,史进胳膊上刺着一条青龙,会使枪弄棒,人称“九纹龙”,其实也就是一社会闲散不良少年。鲁达拉着史进去找地方喝酒,顺便对茶社老板说:回头给你茶钱哦!老板弯腰笑着说:没事,您只管来。之后从酒店里出来,鲁达对酒店老板也是这是句话:酒钱回来给你算!提辖在渭州城实在算不上多大的官儿,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武警中队中队长,手下大致会有二三十名现役战士。但鲁提辖颐指气使,在茶社、饭店这些个体商户面前充满着威慑力,他喝茶、吃酒之后不用买单,也不用签字,还说“酒钱明日送来还你”,第二天他打死镇关西之后就窜了,哪里还顾得上你这壶酒钱?
也就是在这家被宰的酒店,鲁达和史进亢奋地点菜,肆意地酗酒,酒后连吹带比划地切磋武艺比谁猛。金二、金翠莲父女俩合当遇着这么个愣头青,金翠莲梨花一枝春带雨地哭着说:俺跟爹是从京城来走亲戚的,到这儿才知道亲戚搬南京去了,娘在小旅社里又病死了。有个郑大官人看俺长得不赖娶为小妾,不料想他大媳妇太厉害,把俺父女俩赶了出来。当时俺嫁给郑大官人时,他说给三千块钱彩礼,爹打了张收条,其实没有拿到钱,现在一看俺要走,郑大官人又跟着要那三千块钱,你说这不是讹人呢么?现在只好爹拉二胡、俺在饭店里卖唱还钱。
金翠莲的倾诉可信度大打折扣,从开封到渭州投亲,之前即使不打个电话,也应该先有封书信往来,才不至于不远万里地来了才发现亲戚却搬家了。被郑大官人骗婚,虽是“虚钱实契”,但她却是心甘情愿地做了郑屠的二奶——鲁达将郑屠打死后,潜逃途中再次遇到金氏父女,这个翠莲并没有按照鲁达的资助要求返回东京老家,而是在半路上又给一个土了吧唧的赵员外当起了二奶,而且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多少让人有点儿堵。
武警中队长鲁达被忽悠得大为光火,尤其是得知郑大官人被人送绰号镇关西之后,更是暴跳如雷:我这样的都没敢叫镇关西,你一个破卖肉的,啊呸!看我不收拾你个小舅子!
郑屠的厄运第二天上午说来就来了。郑屠在状元桥下潜心经营着自己的肉店,顾客盈门,这至少说明他卖鞠不是病死肉或者注水肉。在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之后,尤其是在大宋王朝,花钱娶个小妾其实并不违宪,比起当朝皇上天天无偿地选用民女、夜夜丰乳肥臀,他逊色多了。至于他是不是讹诈金氏父女三千块钱彩礼,鲁提辖没有兴趣深究,他打的就是这个让他妒火中烧的镇关西。
鲁达来到肉店里耍横:俺首长说了,要十斤瘦肉包饺子,你给剁成馅,不能有一丁点儿肥的哦!
郑经理马上安排员工照办,鲁提辖开始挑刺:不中,你自己下手剁!
剁饺子馅儿对郑屠这种卖肉的专业技术人员来说小菜一碟儿,倚马可待。十斤瘦肉加工成馅儿之后,又加工出十斤肥肉馅儿,等鲁达提出再来十斤寸金软骨馅儿时,郑屠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场武警大哥与肉店经理间的格斗上演了,跟剁肉是自己的专业一样,擒拿格斗是提辖吃饭的家伙,肉店老板岂是对手?
状元桥下,众目睽睽中上演了一起血案,身为现役武警的鲁达挥起嫉十艮的拳头,三下五除二结果了一名合法纳税人——他身处社会基层,靠杀猪卖肉的技术吃饭,他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郑屠只能表明他的职业,显然不是他的名字,最不应该的是老百姓送给他的名字前加了一个遭殃的前缀:镇关西。
P3-5
文字的挑战
刘昌武
在这个时候出版一本诗歌和散文的集子,我踟蹰了很久。这是个谈诗就像谈屎的年代,散文也没有了日渐式微的空间。可我还是想把这本书给出版了,等我把书稿整理齐联系出版时,才发现自己很像大清国末年一个莽撞的小青年:匆匆净了身往京城赶,到内务府附近一打听,才知道连溥仪都被冯玉祥的部队给赶出皇宫了。
“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白居易先生这话,是说读书人对时代的关注和对社会的关切,作品关注民生民瘼。按刚刚召开的文艺工作者座谈会的说法就是:一切为了人民。但眼下的现实是,文章在想起时才“著”,诗歌在没事儿时才“作”,都是闲情儿。诗歌和散文都曾在各自的时代,毫无保留地把最性感的一面展示给这个世界。而眼下二者的苦逼,命运跟二奶、小三差似。这一是因为两位姐姐在传统社会的非主流,二是因为她们在非传统下的不逐流——当前更流行的是小N和基友——连苹果CEO这样的土豪都不太热衷女人了。
先不说使命吧,文艺工作座谈会上说的很具体了,而且那更多是说给专业作家听的。但不管是否专业作者,问题在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些作品,它们常常来自于专业群体,因而才能够在数量越来越少的刊物和版面上占据仅有的位置。可这些作品带给读者的呢?干瘪得像老头儿的睾丸一样的文字,丝毫没有让人一睹的欲望,更不用说卒读的可能。其实,常用的汉字就那两千来个,如何站队和编排,还真是一件颇费周折的事情,站好了就是才情,站不好就是铅字。没心没肺地把文字硬性呈现出来,费纸,而且污染。
文字应该是立体的,而不是躺着的。我只所以冒昧地自己写序,并题曰《文字的挑战》,是对躺着的文字的挑战,更是对自己的鼓励,当然这是初衷。
在这些大多千字文的篇幅中,除了文字,还有立意——这是我迟迟没能完成书稿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懒惰。我是个很“磨叽”的人,说婉约点儿就是力求完美,想让每一篇文章都不浪费阅读者的时间。别人好不容易没有跟媳妇吵架,没有洗衣做饭、去电脑上打游戏、喝酒K歌或自撸,你好意思把这仅有的一点儿空闲和惠顾浪费掉?一篇文章读后若能让人停下来想一想,哪怕半分钟,抑或会心笑一笑,这就算作者最大的诉求了。至于每篇都能让人耳目一新,那是我们正在追求的中国梦,文学梦。
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斗的人,更不用说挑战了,且反应迟钝。有人开玩笑式地给我一拳,我会走出去好远,方才想起来调头追过去反击。除了挑战文字和立意,我还想用文字挑战什么呢?我想还是挑战对梦想的一种坚持——曾经的夸张自诩、现在的职业诉求,将来的终老归宿,无论如何,一直都在和文字打着交道。我现在所从事的新闻职业,无论她多么无私和崇高,从活着的角度看,我就是个卖字为生的人——但不轻弃操守,做卖字为生的贱人。这种对坚持梦想的挑战,像治愈痔疮一样困难,你能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辛辣食品,可你能不熬夜、不久坐吗?答案是否定的。可这种病还要治,不然会很娘们儿地流血,甚至痔漏烂了屁股,也可能直肠癌直接挂掉。治疗的过程是痛苦的,挑战也是痛苦的,远远没有喝大酒痛快,没有咧着嘴在扣扣或微信上和老化的不太快的女同学调调情那么轻松。摆弄文字的确是寂寞的,但身为一只鸡,憋屈半天下个圆润的蛋,还是有那么一时快感的,你甚至可以恣意地咯咯哒一阵子。
这本书里有一篇《最后的挑战》,写的是我颇不喜欢的美国职业摔跤手神奇小子(“TheNatureBoy”)RicFlair。他在美摔擂台上扑腾了一辈子,退役前一役,他选择了风头正旺、实力最强的选手最后一搏——当然他很快被干翻了。可他赢得了观众席上雷鸣的掌声,这掌声绝不仅仅来自于他自己的拥趸,而是来自于所有包括不喜欢他的观众对他的尊重:作为摔跤手,他选择了最后的挑战。这样,即使暮年坐在自己农场的夕阳中渐渐老去,他也可以说:我是在挑战中倒下的。
最后还想说及的是,这本书所集纳的,毕竟是工作和虚度之余星星点点的感受,有的失之自我、偏颇,有的可能粗糙、粗野,但通俗而不要低俗是必须遵循的,毕竟这还是尝试性的挑战作品。
是为序。
2014年11月16日
《怎么都舒服》作者刘昌武是一名蹲守政法新闻十六年之久的老记,亲历了河南打黑除恶、司法改革、特大重大要案侦破、积年冤案昭雪等太多的一线场景,他身上的故事,能充分填满你太多的好奇。当死刑犯在号子里拍桌子对他吼,“我要是被枪毙了,会到你家找你”,他说,“你抽我恁多烟,先还我!”或是人性毕露的政法新闻第一线,让这把“老枪”顿悟:时光荏苒,重要的是一份从容和坦荡,一份逞志或失落之后的达观与洒脱。书中着墨最多的,正是生活的随意、恣意和写意。他写市井百态,写父子情深,写一名孜孜不倦的码字人视之为贞操的文学梦,写一位中年男子在当前时代坐立不安的焦躁与无奈。
刘昌武散文、诗歌选集《怎么都舒服》由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作者在书中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文字应该是立体的,而不是躺着的”,“让每一篇文章都不浪费读者惠顾的仅有的时间”,一篇千字散文,能博读者片刻思考或会心一笑,足矣。
这是一部有挑战性的文字。常用汉字不过数千,在作者眼中,文字应该是立体的,而不是躺着的,他把“立体的文字”作为立业、著书的终极追求。书中太多“立体的文字”,丰润的语句惹人反复把玩,啧啧品味,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