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竹笋》、《搓毛栗》、《柑子树》、《酸筒秆》、《耙茶子》、《榨油饭》、《起酸坛》、《盐紫苏》、《捡禾线》、《偷熟地》、《舔酱油》、《忆苦餐》、《烫粉米》、《嘬蜂蜜》、《吃米汤》、《捡苦珠》、《驼子蒂》……戴斌创作的《舌尖上的乡愁》关于乡土记忆的散文,细致、饶有趣味地描述湘地农村的生活场景,特别是美食——与其说是美食,不如说是对乡村食物的美好记忆。
戴斌创作的《舌尖上的乡愁》关于乡土记忆的散文,细致、饶有趣味地描述湘地农村的生活场景,特别是美食——与其说是美食,不如说是对乡村食物的美好记忆。作者找到了一个特殊的角度:童谣,几乎每一篇都是以一首或两首童谣为穴眼,或叙事或抒情,文字朴实,蕴含深厚,比较真实地再现了一个艰辛年代的生活和在这种生活中蕴育出的情感。笔趣如同汪曾祺描述故乡的文字。自然,有灵气。
我童年时有个毛病,盛夏的中午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只好自己玩。我常在老屋的石门槛上看着远山,发够呆后,找一把竹枝扎成的大扫把,站在门前池塘一角,供人们洗东西的大青石板上,在猛烈的阳光下,高高举着,打康鸡。
康鸡是一种蜻蜓,比起田野上空的红蜻蜓来,它个头要大许多,红黑相间,肌肉发达,强壮有力。它们数量不多,总是围着池塘打圈,累了就在池塘边的南瓜棚上、芋头叶上,或者池塘中浮出水面的竹枝、松枝上歇息。所以是很难打得到的,常打到的,是一种叫癞脑婆的蜻蜓,它们个头比红蜻蜓大一点点,黑色的,在尾巴靠肚皮处,有一节白色,或黄色。
当康鸡和癞脑婆们绕塘飞来,路过我面前时,我的竹扫把便用力打下,将它按在水中,然后踏入水中,一手扶着扫把慢慢抬起,一手操入水底捉那被打倒的康鸡或癞脑婆。捉到它们后,用线绑住尾巴,然后拉着线,近距离地看它们飞翔;当它们死了,就拿去逗蚂蚁,先把红蚂蚁吸引过来,接着将黑蚂蚁也吸引过来,然后看它们打架。看蚂蚁打架,也像看打仗电影似的,我的感情自然是向着红蚂蚁的。如果红蚂蚁打赢了,我手舞足蹈,如果打输了,我不得不亲自动手,掐灭几个黑蚂蚁的大官。如果红蚂蚁输得实在太多。我心头火起,站起身来,解开裤扣,一泡热尿临空撒下,将黑蚂蚁冲个乱七八糟,抱头鼠窜。
那时,电影不常有看,但蚂蚁大战,我却是导演,只要高兴,便可上演几场。
我童年的另一个毛病,是精神不集中。当我打康鸡时,总会看到池塘边蓬勃生长的紫苏,尤其是夏雨过后,紫苏在盛大的正午阳光下,怒气冲天,狂傲张扬,将一片特有的气味恣意释放出来。后来,很多次我读里尔克的《秋日》时,读到那句“夏日曾经很盛大”,我脑中就会浮现出池塘边的紫苏来。
看到紫苏,我常常会馋虫大动,丢了扫把,走到紫苏中,选嫩的掐上一大把,到小河边去,一根根洗干净,就着正午的阳光,将紫苏放在盘箕里晒蔫、晒烫。然后收起来,放到一个瓦钵里,撒上一瓢盐,翻转一只菜碗当盖子,将紫苏盖住,静静搁上两天,便变成了很好吃的盐紫苏了。
紫苏的味道好,杨梅的味道也不差,紫苏和杨梅更是绝配,我们乡下常常是一碗杨梅,一把紫苏,几瓢盐,搅均,晒干,高高或深深藏起来,这便是孩子们四季不停的寻找与发现。我至今还怀念那种人间美味。
捡禾线的文字话就是捡稻穗,小时读书,参加过不少捡稻穗的活动,也看见过不少写捡稻穗的文章。这些活动和文章,有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教育小朋友们热爱集体,热爱咱们的社会主义。现在想来,那些教育是非常失败的,就算是小朋友,也有着天然的两面性,知道什么时候该爱集体,什么时候该爱自己。
比如说,在上课时间,老师带领去参加的捡禾线活动,那会捡到的禾线,自然是交给老师或者生产队的。但如果是放学路上、节假日捡到的,那肯定是要拿回家的。少的时候,可以喂鸡喂鸭和喂猪;多一些,便用盘箕盛着晒干,然后捶下谷粒,当作自己的口粮。
而且,后面这种捡禾线,从不要发动和带领。碰到打谷季节。每回放学,我们都不走在路上,而是走在收割后的农田里,踩着密密麻麻的禾蔸子,东望望西看看,期望在稻草里或者田野上,发现一线两线甸甸稻穗,捡起来,小手握着,心里充满了收获的快乐。有时捡着捡着,天便黑了,暮霭四合,炊烟初上,性急的家长便站在大路口,朝田野大声呼喊:“某伢子,某伢子,回家吃饭哕!”P3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