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秋天的一个午后,牟城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肖勇正从南郊区的建设工地赶回市里的路上。出了一件小事,一个河南籍的工人不慎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当场就毙命了,本来这样的事情只需要负责工地的项目经理和家属谈好赔偿金额,送到他办公室签个字从财务把钱转走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劳驾总经理亲自跑一趟。巧的是,在此之前,项目经理在工地看守材料的远房叔叔晚上喝醉酒上床后第二天就没有醒来。一个工程在刚上马的时候就接连死了两个人,项目经理就有理由提出来风水有问题或者开工奠基时选择的日子冲撞了哪路神仙。所有干土木工程的老板都信这个,肖勇当然也信,虽然他不是老板,只是总经理。一早,他专程赶往工地,陪着项目经理请来的高僧做法事。折腾了一上午,刚安顿好各路鬼神,手机就响了,几个好朋友催他赶紧回市里,三缺一呢。
此刻他坐在宽敞的辉腾轿车里,心情轻松得就像淡蓝的天空中那抹似有似无的云,这是刚做完法事后产生的心理效果,不仅仅是死人的事情,连同其他的窝心事都随着缭绕的香烟飘走了。他甚至有些喜悦的情绪,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牌局中自己手气一定会很不错。出于心情好的缘故,他很想看看车窗外国道边的田野,感受一番那些失去果实的玉米像列兵一样在秋天高远的天空下向他致敬,可惜的是市政府把绿化工程作为头等大事,公路两边五十米都种了树,那些白杨树的叶子在这个季节正绿得发黑,在即将到来的落叶季节之前努力地展示着最后的繁盛,遮挡了他散漫的视线。肖勇只有三十八岁,正春风得意,他还不到体会秋天滋味的年纪。
半个小时后进人了市区,他把酒店的名字告诉了司机,其实他不说司机也正往那个方向走,没什么特殊情况他们几个总是在浩景大酒店的“888”房间用手指消磨掉每天的后半段时光。通往浩景大酒店的街道是高层建筑最多的一条,肖勇总是习惯于从车窗里打量隔三岔五闪现的出自他公司手笔的大楼,因此底商的变换和门脸装修他都了如指掌,一个发现是慢慢地那些临街的底商几乎都被银行和通讯公司占据了,而且他们总是霸道地把招牌像帽子一样戴到离自己的办公场所十万八千里的楼顶上去,造成整座大楼都是他们的假象。
“哼哼,我们的生活都被银行和手机垄断了!”他鼻子里哼出一句文艺腔。
拐上滨河路,浩景大酒店就赫然在目了。司机直接把车开上平台,门童欠着腰拉开车门,肖勇夹着包钻出来,昂着头进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他装作不耐烦地冲着手机嚷:“到了到了,催什么催,急着钱输不出去啊!”
迎宾员都认识他,喊着“肖总”,一路把他领进“888”套房。他跟在迎宾员后面进去,看到那三个人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反倒呈现出一种松懈的样子,滨河派出所的康所长望着他说:“怎么样哥哥,都办利索了?”不等他回答,接着笑起来:“哈哈,看肖哥笑得那么可爱,心里一定是舒坦了,我说得对不对哥哥?”
肖勇一只手抚在自己的啤酒肚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不回答,把包搁茶几上,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嫌沙发憋屈,总是得把肚子歪在一边才能坐舒服——接过递来的那根烟,浩景大酒店副总经理小蔡探身给他点上。
小蔡把拴着胖脖颈的蓝领带松了松,用弯曲着拇指的手掌指点着肖勇,咧着嘴角笑道:“看肖哥这个样子,今天是准备给弟兄们发钱呀!”
肖勇白他一眼,哼哼两声,拍拍茶几上的夹包说:“钱有的是,你娃想要,得凭本事!”
小蔡就“嘎嘎”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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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动物
读了那么多书都没弄明白的事情,到了一定年龄自己明白过来了:我是人到中年才明白了一件事:男人和女人不属于同一物种,男人是社会动物,而女人是爱情动物。
易卜生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不仅是一个诗人,他对社会和人性的研究也是深刻的。他的名剧《玩偶之家》,曾被鲁迅先生用来剖析当时的中国现实,破灭人们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娜拉这个人物在上演之初的欧洲,是唤醒了很多女性的自觉意识的,易卜生为此深受崇拜。但是无论是易卜生还是鲁迅先生,本意都不是关注女性的问题,易卜生说他只是把这个剧当做一首诗来写,他不想让妇女们按照女性意志来理解自己的作品。易卜生实在是研究社会的,是反映那个令娜拉绝望和反思的社会的本质的,他的对象是社会或者说男性主宰的虚伪社会。鲁迅先生拿来讨论娜拉出走后会怎样,也是就社会来启迪民众的。易卜生的伟大在于,一百多年之后,我们再看《玩偶之家》,会发觉他反映的正是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的社会问题,而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当下的中国,大多妇女过着娜拉的生活,却没有娜拉的自觉和勇气,这是艺术的伟大,也是我们的悲哀。易卜生还有一部戏剧《海的夫人》,揭穿了女性永恒不变的本质,她们不能逃脱自己是爱情动物的本质,却也甘愿为家庭和理解牺牲自己,说的是一个有妇之夫觉得家庭乏味丈夫无聊,她宣布在海的那一边有她真正爱着的人,她要去找他,而那当丈夫的出于高于爱的胸怀决定给妻子以自由,这个时候妻子却良心发现了,她放弃了去海的那边寻找她的真爱。什么意思呢?当社会真正给予女性以自由的时候,她们才意识到自己对男性和家庭的依赖,愿意为此牺牲爱情,是这种牺牲精神更可贵呢,还是女性意识更可贵?这个问题值得我们继续探讨,到人类灭绝那一天,或许会有答案。
从这个意义上说,《飘》就是一部爱情小说,只不过斯嘉丽的爱情追索被置于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之上,使女作家的爱情之梦更加瑰丽和震慑人心罢了。
中国的文学作品,女性主义的著作凤毛麟角,纵然有一两部,也被拿来戴上别的帽子,尘封起来。比如说《青春之歌》,杨沫塑造了林道静,不错,林道静后来确实是一个优秀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而实际上,林道静就是个女性主义者,她不是在寻找革命,她是寻找反抗,她反抗家庭,反抗女性命运,并且不惜抛弃一切,更不惜一死,是余永泽的爱情安慰了她,但同时也羁绊了她,直到共产党人卢嘉川出现后,她才醒悟到自己要的是革命,只有革命才能实现自身的革命和价值,她把一己的价值投入到国家民族的价值当中,完成了质的飞跃。林道静的经历可以用来解释抗战时期纷纷奔赴革命圣地的女性们的动力本源,可贵的是那不是时尚行为,而是女性在家国命运的危亡关头和男性取得了平等甚至更可歌可泣的献身权利。江姐是其中的一个极致人物,她的志士的悲壮和女性之柔美同样俘获了我们的心灵和情感。
爱是女性的本能,牺牲是女性的伟大,这些和女性的自觉或者女性主义相比较,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更重要,什么更有意义一些,作为男性,我们能做到的,应该做到的是尊重女性,同时尊重他们的爱和牺牲,也尊重他们的自觉和主义,毕竟,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健康离不开女性。
《此案无关风月》遴选了作者李骏虎近年来创作的中篇小说原创代表作品4篇,是关于付出爱、关于乡村生活的诗、关于生命的生生不息、关于灵魂的纯净的小说,但首先是关于爱的付出的作品。付出爱,获得心灵的幸福和灵魂的安宁,是和土地朝夕相处的人们的信仰。
这是一本爱情小说集,收录作者李骏虎的中短篇小说四部,包括《此案无关风月》、《安的身世》、《合租情事》、《女儿国》。小说故事涉及了付出爱、乡村生活的诗、生命的生生不息、灵魂的纯净,写作技巧比较成熟。
翻开本书,看北岳爱情小说,来一场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