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伊丽莎白》中,伊丽莎白第一次通过河道进入伦敦塔时,经过那道臭名昭著的“叛徒门”,曾经说了句:“我命今朝休矣。”
如今那条河道已经被封了,而那些各自独立的塔楼,一例有着高高的顶和小小的窗,大白天里也是昏暗阴沉的,分不清哪一问曾经囚禁过伊丽莎白,哪一间则倾听过她喜悦的笑语。
我在塔楼与甬道间走马观花,想象着当年的权贵们在大厅里举行舞会,纸醉金迷:国王与情妇躲在某个房间偷情,门柄与窗棂偷听到了他们压抑的呻吟;皇后拖着长长的裙裾经过长长的回廊,花枝招展的女侍们跟随其后;新晋贵族第一次蒙主宠召,小心翼翼地走向接见厅,顾不得看一眼窗外的花草……
在那些曾被当作监狱的塔屋里,囚犯们在墙壁上写下了辨认不清的字句,一笔一画都是痛苦心声。这些不是普通的犯人,都来自皇室成员,身份高贵,他们在死前的遗言,必定是有着比书记史笔更为深刻的力量的。
尽管安妮·博琳是塔群中最著名的厉鬼,但是曾经关押她的“血塔”已经看不到任何安妮的遗迹,倒更像是一座小型的罗利爵士纪念馆。
沃尔特·罗利是位著名的探险家,因谋反罪被关进伦敦塔长达十三年之久,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也都囚禁于此。一家人养鸟种花,干脆在皇家监狱过起日子来。
这期间罗利写下了对人类文明贡献卓越的巨著《世界史》,最终于1618年被斩首。如今塔中还展示着他的著作,文字的流传,是比任何一座塔楼都更长久的。
所有曾经关押在伦敦堡的囚徒中,据说唯一一个活着走出去的就是伊丽莎白。
这真是应了中国人常说的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伊丽莎自在位执政45年,比她姐姐玛丽的性命还要长。
即使死囚,也还是有身份之差的,只有最尊贵的囚徒才能被斩杀于伦敦塔内,享用一个体面的死刑;而大多数囚犯,则在围墙外死于众目睽睽之下。
1876年,工人们修复伦敦塔小教堂时,在教堂石板下发现了1500具尸体,还标注着各自的名字,包括那两任著名的皇后安妮·博琳和凯瑟琳.霍华德。
伦敦塔的杀戮还不只埋藏于塔中的教堂下,更沉埋在堡外的护城河里。1830年护城河水被排干时,工人在河床里发现了人类的骸骨一一它们究竟来自攻打皇堡的敌人,还是堡里图谋造反的刺客,或是尔虞我诈的侍卫,甚至无辜牺牲的百姓?
答案无人得知。
只是,血色古堡又增添了一抹腥气。
人们都说墓地属阴,因为葬了太多死人。可是据此理论,皇宫才应该更加阴森吧?墓地只是人死之后尸骨埋葬的地方,皇宫却是受难者含恨而死的地方,每一个死在皇宫里的人都是一幕政治和历史的’惨剧,他们的戾气应该是惊天动地的。
石铺的甬道很长,加之那么厚重的历史记忆与想象,人走在其间,又一真要仰着脖子看那些石头的古堡,很容易就觉得累,觉得头疼。
仰望那一座座封锁着秘密的塔尖,想到这里就是安妮皇后被送上断头台的地方,也是伊丽莎白女王被姐姐玛丽囚禁的地方,它承载过那么多的宫廷恩怨与仇杀,却仍巍峨耸立,难怪会有闹鬼的传说。不但安妮·博琳的鬼魂常常在堡塔间游荡,还有人声称在夜间听到惨死者的厉叫……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揉着闷疼的太阳穴,一边看乌鸦在草地上踱步,在这充满着历史回声的古堡里,只有它们才是最悠闲惬意的行者。
伦敦塔群中共栖息着七只渡鸦,各有各的名字,每天食用的是上等的动物心脏,三餐一宿都有专人服侍。它们才是塔堡里最高贵的唯一“主人”,而那些拥有头衔的皇家侍卫和工作人员,最多只能算是皇室的仆从。
这是因为皇室中有个奇怪的传说:如果有一天乌鸦离开,白塔就会倒塌,噩运就会降临。
为了这个忌讳,历代的国王与侍从们待鸦如上宾,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它们,生怕它们离开——但是讨好的方式多少有一点不恭——它们的翅羽都是被剪了一截的,这使它们再也无法飞高远离。
但是话说回来,住在王宫的贵族们,规行矩步,钩心斗角,如履薄冰,动辄得咎,不也是被剪了羽毛的渡鸦吗?
这使我再次想到清朝——爱新觉罗的子孙们也一直奉乌鸦为神鸟,不但下令不许射杀,还派遣专门的侍卫照料它们。直到今天,紫禁城的上空仍然盘旋着乌鸦的呜叫。
清朝建国晚于都铎王朝二百年,然而对于乌鸦的敬畏却是惊人的相似,这里而有什么联系吗?P11-13
小时候听童话故事,开头总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真是根深蒂固的梦幻向往。
于是,长大之后,我就一直想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探究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我去了印度、埃及、法国、英国、德国、瑞士、意大利、俄罗斯、南非、泰国、柬埔寨、马来西亚、日本,还有“袖珍之国”列支敦士登和“国中之国”梵蒂冈……听说了很多很久以前发生的故事,也经历了很多正在发生的奇遇,还杜撰了很多有可能发生或已经发生在某人身上的故事。
我是一个写故事的人,在游走、经历、探索的同时,也在思索、整合和创作,这使我的讲述不可能像历史或地理课本那样严谨,但一定会渗透着我个人的思考与情感。
多年来,我习惯于在每次出行前做大量的功课,阅读目的地的历史与文化背景,并在旅途中一路写笔记;回来后,再次充实资料,重新整理那些笔记,也曾零散地写过一些短文发表在各大报刊上,却始终没有将它们好好做一个整合。直到2011年秋天。
那年秋天,我辞去做了八年的杂志主编工作,回到家里过一种最简单的生活——真的很简单,别墅卖掉了,租着一问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暂住,等待新居落成。
一室一卫,没有厨房。卧室里有~张很大很软的床,有一张房东留下的简易书桌,有一个很奢华的属于我自己的真皮烙花梳妆台,一个衣柜,一个电视柜,一把书桌椅,一只化妆凳,一个有抽屉的床头柜,和一个可以拉来拉去的小茶几——那同时也是我的餐桌。
正是雨季。西安的雨季年年不期而来,但也少有这么漫长的不间歇的中雨,缠绵霖霪,无时或歇。
有人说雨水是上苍的眼泪,不知道今年的天父如何这般忧伤,泪水浸润了大唐的每一寸土地。
这样的雨把很多人都堵在了家中,正适合写字。风从窗户里进来,听着点滴落地的声音,就觉得时空的混淆与苍凉,总是想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那一类的词句。
去过的那些异域他乡,在遥远的地球的那一端,若是不出意外,大概也会如少年时光,一去不返,永难再会。要有很深很深的缘分,才会将同一条路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
于是我一边寻找着下一站目标,一边开始整理从前的旅游笔记。写一本游记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多一分钟也不愿意耽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蜗居太逼仄,以至心思太犷野,急于放飞。即使双脚没有走出去,记忆和思想也要长了翅膀飞出去,飞出去……
在旅馆一样狭小而充满了借居意味的租赁空间里,在多年朝九晚五之后突然自由的丰满时间里,我开始一个字一个字,一篇文章一篇文章地把这些年的行踪记录下来,重温我的印度之旅,埃及探访,欧洲奇遇,南非惊魂,泰国感悟,吴哥畅思……
有点像传说中的幽魂,拾起前生的脚印,好开始下一道轮回。
回想起来,上一次出版游记《缘分的西安》已经是十年前的事,这十年中我一直在写小说,历史的或是时尚的,悬疑的或是言情的,溯本求源的人物传记或者天马行空的灵异故事,只觉得已经写尽悲欢离合。
尤其是在接连写了几本红楼专书之后,我迫切地需要从古色古香的线装书里抬起头来,换一个题材,尝试新的风格,用最新的语言来继续我最爱的写作。这是一种自我挑战,也是最好的游戏和至高享受——所有珍稀的快乐,都是一定要有一点痛苦来打底子的。
也许是一种必然——作为不停歇的阅读者和写作者,视角和足迹势必会走向既定路途:向更深更古老的学问里寻求真相,向更远更广大的世界触摸真实。写作是我为自己设置的生命意义,是起点也是终点,其余的一切都围绕此而存在——阅读与行走,思考与探索,如影随形——影是我的肉身及一切所为,形,就是生成的文字具象。
接下来的三年中,我的脚步一直未曾停歇,将事业与心情都重新收拾,连性情也随之改变。从国内到国外,从作家到编剧,从话剧到昆曲,从佛教到道教……我在每一次新的尝试与学习中塑造新的自己,就像我最喜欢的那句话:身体和思想,总有一个在路上。
尤其在2012年夏,我去到西双版纳曼听寺禅修后,对于“缘分”与“因果”越发有了深刻的感慨。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所闻所见,未必无因。
在什么时候去到什么地方,遇到哪些人和事,又在什么情形下将它们记录下来,衍生出怎样的文字,都是要凭机缘的吧。
写作是一件幸福的事,因此我是一个幸福的人。自幼爱《红楼梦》,爱古诗词,爱昆曲,爱张爱玲,爱旅游……有爱已经很充实,而作家的幸福是可以将自己的所爱用文字来进行二次呈现:探佚并续写了多部红楼专书,并凭借古诗词功底成为昆曲《宝黛红楼》的编剧;为张爱玲作传且连续再版远销海内外,还把自己的真实心声改编成舞台剧《寻找张爱玲》,迄今已完成了数十场演出:如今又将自己多年的脚印结集成书,完成这本《西岭雪:走一步看一步》……感恩!再感恩!
但即使于我,写作也不是一件随时随地理所当然的事,也会在各种积极准备中有着诸多听天由命的顺从。比如生平第一次出境是印度,强大的文化差异与国外旅游带来的冲击,使我为此写下了整本游记小说《步步莲花》;而在为马来西亚国家旅游局写作电影剧本《夏季恋爱》后,回来却再也写不出关于马来西亚的一个字……
这也是整理这本游记时,我删去关于马来西亚的所有章节的原因,只保留那些单纯为旅游而旅游的出行。
佛说:人生也是一次随兴的旅程,身体是灵魂借住的客栈,对于茫茫的无涯的时间而言,今生只是过客,虚妄才是永恒。
——当然,佛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说的,只是所有的文字或语言经了我的记忆和转述,总会发生一些质变。一如我的旅程,所见所闻所思所写,也都转变成了西岭雪说。
我喜欢这个世界因为我的介入而有一些变化,即使不为人见,而只映射我心,也会使我有片刻私密的快乐。
我把我的快乐与秘密写在纸上,渴望与人分享,知己因懂得而慈悲,不知者或报以哂笑,已经都不能破坏我彼时的快乐:走在印度街道上看到对面骑在象背上的新郎腼腆的笑,曼城球场外热烈相拥的两个中东女子,威尼斯广场上呼啦啦飞来又飞走的鸽群,琉森湖畔黄昏五点整同时响起的钟声,冬日星光下将自己浸入箱根露天温泉时忍不住发出的一声呻吟……发生的都已然发生,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_点,正正落在我的眼光所及处,那是一种珍贵的缘分。
如果,所有的缘起都是偶然,所有的相遇都是必然,那么,不知道这些闲言落到你眼中时,会是在何时何境,不知那时的你我正处于何情何绪。世界这么大,人生的选择这么多,谁知道下一个拐角在哪里,又会遇到什么?
重要的是,我们出发,我们相遇。
西岭雪编著的《西岭雪--走一步看一步》是西岭雪游历英国、法国、瑞士、意大利、埃及、南非、印度、泰国、柬埔寨、日本、俄罗斯11个国家的旅游类游记文学随笔。讲述旅游途中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和乐事趣事。与西岭雪走一步看一步,美妙体验印度之旅,埃及探访,欧洲奇遇,南非惊魂,泰国感悟,吴哥畅思……与她相约,一起走进历史文化绚烂场景:印度街道上看到对面骑在象背上的新郎腼腆的笑,曼城球场外热烈相拥的两个中东女子,威尼斯广场上忽拉拉飞来又飞走的鸽群,琉森湖畔黄昏五点整同时响起的钟声,冬日星光下将自己浸入箱根露天温泉时忍不住发出的一声呻吟……
西岭雪编著的《西岭雪--走一步看一步》讲述了,佛说,人生也是一次随兴的旅程,身体是灵魂借住的客栈,对于茫茫的无涯的时间而言,今生只是过客,虚妄才是永恒。去过的那些异域他乡,在遥远的地球的那一端,若是不出意外,大概也会如少年时光,一去不返,永难再会。英国、法国、瑞士、意大利、埃及、南非、印度、泰国、柬埔寨、日本、俄罗斯,与西岭雪一起走过看过后,我们又哪里再相遇,何时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