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星所著的《走向陌生的时光》描写主人公坐车来到海边,当时海边一所大学正在举办假面舞会,主人公回想起他的过去经历……经过长久的彷徨,他得到了启示,认识到“无法挽回的事情就无须挽回”。作品采用实验性的文体和自我意识形式刻画了一个年轻人的苦闷与彷徨。
《走向陌生的时光》是韩国作家李仁星所著的一部长篇小说。
无数细小的声音拍打着房前的杨树,这棵树的影子投射到了屋内。声音浸染着树木,灯光穿过水汽,从树上投射下来。灯光透过枝叶咚咚咚地掉落下来。
现在你的双眼不再反射我的双眼。相反,你的双眼吸收我的双眼。我的双眼,我的全身都渗入你的双眼。我像水一样融化,沿着你的血管,在坚硬的石头里循环。
斑驳的非现实移动着……同时也是现实……涌到我的面前,这是现实的舞台。
路,二十年
那时,他想回到哪里?是这里吗?倘若是这儿,他当初又想从这儿回到哪里去呢?不管回到哪里,他都一定要回去,这种茫然的愿望很强烈。在回去的路上,他在春川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坐上了通往首尔的直达客车。站台旁边壁挂钟的秒针啪嗒啪嗒地跳过了一分钟,时针和分针指向了四点四十。客车开始出发,他再次感到了莫名的焦虑。客车驶出客运总站后左转弯,径直上了桥。往下看,是长长的孔之川,.河面宽阔,还有一半结着冰。正在施工的整齐的江边,有一艘船被冰封住了,一对男女坐在上面。莫非他们要费力划出冰面?
望着这一景象,他忽然有了一个幻想。男的说:“我爱你。”女的愣了一下,说:“我不信。”
突然他的双手感到一阵疼痛,仿佛一根针刺穿了心脏,他的脸一阵扭曲。他总是这个样子,每当那疼痛袭来时,他都不能以自己特有的面无表情挺过去。这时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尽快摆脱那种表情。不知从何时起,那可恶的疼痛不时向他的某个部位袭来。疼痛总是瞬间到来,然后给身体的其他部位留下长时间的阴影。冬去春来,他又在想回到什么地方去。可要回到哪里呢?望着熟悉的街道,他再次陷入焦躁之中。
客车绕着昌庆宫穿过高架路,停在了弘和门前,他慌忙下了车。还有一站地,但他放弃了原定的目的地。他突然觉得那里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他还想到,多坐一站会再次欺骗自己,每次他都会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而感到懊悔和疲惫。
淡灰色的云如同低矮的天棚,遮住了天空,那是三月的一个阴冷天气。他干咳了一下,粗糙的舌头从牙齿间向外伸了伸。他抽完了一整盒烟,翻来覆去地过了一夜。这简直是胡闹——一整晚他能够确认的只有这个事实。是的,昨天他不在那里,所以对那里的情况,他什么也想不出来。雾气从斑驳的墙壁后面滚滚涌出……从雾气中传来脱缰的马毫无方向奔跑的声音和急促的鞭子声——声音嘈杂。
他感觉疲惫,可能是因为疼痛,也可能是因为整天坐车。春川外围住宅区的各种景致掠过车窗。他努力地压低身子,深埋在座椅中,想保持舒适的状态,哪怕是一会儿,同时缓解一下疼痛。
不管怎样,要坐两个小时的车才会到达终点站首尔,虽然他从未把这个地方当作故乡。是的,一天会这样过去,这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也将延续到明天。他勉强闭上眼睛,但并不能因为他闭眼,站在这条街上的他就一下子站到其他地方。他不知怎样安排已经出现差错的时间。他站在车站前,一边用手上拿着的书拍打自己的腿一边四处张望着,仿佛失去触角的虫子一样,在原地转了一圈。真倒霉,这可怎么办?我得回到哪里去呢?他打听了一番,却没人理会他。行人无心理会他人,就连来往车辆也都漫不经心。他们是无心的吗?绝对不是! 当他暴露出弱点时,他们会狰狞地露出牙齿。他努力装出等公共汽车的样子,以便不暴露弱点。焦虑感已经涌到他的喉咙处,他避开人们的视线,咽了一口口水。还会有人以淡然的表情关注一个毫无表情的退伍军人隐藏起来的心情吗?
他放松身子,闭上眼睛,如同睡着了。但他觉得自己的脸分出了两层,在呆板的脸下面还有一层,露出扭曲的表情。想来也怪,自从离开部队,他那始终如一的面无表情好像在不断瓦解。眼睛下的肌肉也变得扭曲。他意识到这一点。毕竟要睁开眼睛,就没有必要再忍耐下去。他眯缝着眼睛,隐约地看到前排座位靠背上的铁制烟灰盒。他想睁开眼睛,不料眼皮有些发沉。
他想快一点到达,但不知道在他闭眼的几分钟里,客车好像还没有驶出春川。路边是新建的住宅,他一眼望见了庭院和紧贴在窗上的小孩的脸。虽然不能确定,但小孩好像笑着。
他抚摸着顽固的疼痛处,安慰了一下自己:“嘿!睁着眼安静地坐着吧,还要坐两小时的车呢!就算看外面的风景,也只能看看表面。”是啊。什么也不想,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该有多好啊!看一看能看得见的,随随便便就可以看到来往的行人、过往的车辆、公共厕所、路边还没有长出叶子的树木……
路对面有弘和门及石墙、蜷缩着身子蹲在前面的小贩们、公共电话亭等等。“真是的,该怎么办?我该回到哪儿去?”他反复地询问。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有人在他的背后轻声说:“去昌庆宫怎么样?”他苦笑着说:“那里装点得幼稚透顶。”“那又怎么样?不是有童年气氛吗?纯真?是的,纯真。”“真是的,那可行吗?”虽然对方应答轻松,但他心情沉重。他将拿在手上的书夹在腋下,然后双手插入衣兜内。他穿过一条街道,路上凄冷的灰土卷了过来。
风在车窗后呜呜作响,客车终于开出春川,驶入一条山间道路。山的阴面覆盖着白雪,雪地上密密麻麻散落着黑褐色的粗壮树干。地面上的白雪仿佛黑树干投下的白色阴影。这是冬天,但又是冰冷的春天。安静一些多好啊!是的,会安静的,在这样的天气,来昌庆宫的人会很少。他停下脚步,没有去售票处,转而去了公共电话亭。他拨了熟悉的电话号码,嘟……嘟……
咔嚓!“你好!我是学林。”
嘿!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由女主人接电话?“喂!是女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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