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下着,好像没有停下来歇一歇的意思。
风又起了,从西北方向呼啸而来,疯狂肆虐着大地。
窗外挂满冰凌的大白杨树,寒风中瑟瑟地抖着,不停地发出令人心焦的呻吟声——咯吱……咯吱……
一只黑色老鸹,如一名醉汉扑棱棱地飞到大白杨树上停靠了一下,发出两声凄惨尖刻的叫声后,又在昏黄灰暗、云漫天低的风雪中消失了。
李冬冬静静地立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漫天飞扬的雪花,和寒风中那盏发着微弱光亮的摇曳着的孤灯,不禁打了个寒噤,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袭上心头,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着瘦削的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文惠静静地来到李冬冬的身边,怔怔地望着默默抽泣的女儿,禁不住也老泪纵横。
“晓滨走了,把一切都留给了你,你要尽快坚强起来,不为别的,你得为迪迪想想。”文惠拉着女儿的手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
“人得信命!既然命运如此安排,不面对又能如何?我和你爸都老了,可你的路还长着,为了孩子,也为了这个家,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文惠劝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是规律,也是人生,任何人都无法抗拒。冬冬,晓滨已经走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对眼前的现实,尽快从晓滨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听到妻子和女儿谈话,父亲李品木从外面走了进来。
“晓滨已经走了一周了,等雪停了,天气好了,我陪你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把你想说的话全说出来。”李品木说。
天一亮,李冬冬穿上一件厚厚的衣服,跟文惠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后,就踏着厚厚的积雪,嘎吱嘎吱地出了门。
文惠想追出门外,问李冬冬去哪儿,被李品木制止了。
“让她出去走走吧,难得今年有这么一场大雪,老让她憋在家里怎么能行?”李品木劝妻子道。
“前几天的雪还没融化,紧接着又下了这么一场大雪,路滑雪厚,你让她去哪儿走走?晓滨走后,她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整天迷迷糊糊的,出门万一摔着碰着伤着怎么办?”文惠说着,就要穿衣出门追赶李冬冬。
李品木最终还是劝阻了文惠,他实在不愿意女儿老是憋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见人,他想让女儿趁着雪大人稀的时候出去散散心,心情兴许会好一些。
李冬冬出门没多大会儿,魏经纶就敲门进来了。
“叔叔,阿姨,冬冬呢?这几天没回家里来住?”没看到李冬冬的影子,魏经纶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文惠说付晓滨走后,李冬冬和付迪就搬回她们家住了。搬回家居住以来,李冬冬就天天窝在家里,门也不出,话也不愿意说,整天以泪洗面。
“这种鬼天气,你说一大早她能去哪儿?可别再出什么事情了!”文惠有些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
李品木嘴上虽说没事,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看到文惠心烦气躁的样子,魏经纶重新穿上刚脱下来的鞋子出了门,出门时反复安慰文惠和李品木不用担心,说他一会儿就把李冬冬接回家来。
大街上人少车绝,远处除了有几个孩子在喊着笑着,堆着雪人打着雪仗,再也看不到有其他行人了。
“这么大的雪她能去哪儿?”魏经纶虽然知道李冬冬有喜欢逛商场的习惯,但他断定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也不可能有心情去逛商场的,况且市内绝大多数商场都因雪关门歇业了。
难道去了公墓?一念闪过后,魏经纶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公墓虽然距李冬冬父母家住的滨城一中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李冬冬不会一个人跑到那种鬼地方。因为她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阳光明媚的日子,未必一个人敢跑到公墓里去,何况这样一个连乌鸦都不敢露头的天气。
“没去公墓她能去哪儿?难道去了杨山坡家?”魏经纶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山坡的号码,得到的答复是否定的。
“说不定她真的看付晓滨去了。”魏经纶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朝滨城公墓方向行进。
越走魏经纶越感觉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一串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向公墓方向,从脚印的大小、步伐的长短,他断定这些足迹是李冬冬踩出来的。这样的天气,除了李冬冬,有谁会去那种鬼地方?
魏经纶明显加快了步伐,一路上摔了多少个跟头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看着魏经纶吃力地爬上来,李冬冬嘴唇动了动,眼泪扑簌簌地落着。
魏经纶掏出手机跟李品木夫妇报了一声平安,让他俩不用担心。
李冬冬蹲在付晓滨的墓前一动不动,要不是那张被寒风吹得如紫薯般的脸和那一缕飘来飘去的头发,她俨然成了一尊蜡像。
魏经纶把自己脖子上的黑白方格围巾给李冬冬磊上,然后静静地陪着她。
“回去吧,等天气好了,咱俩再一起来看老付好吗?”魏经纶小心翼翼地商量道。
“嗯!”声音好像从李冬冬的鼻翼中传出。
“回去吧,叔叔和阿姨都在家担心你。”
“嗯!”
“这里风大,千万别感冒了!”
“嗯!”
李冬冬的回答始终是那一个“嗯”字。
“别这样,你如果老这样的话,老付在那边也不会放心的。”魏经纶说着,上前扶起了李冬冬。 魏经纶拉着李冬冬下山,到达李家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半多了。李品木和文惠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这么冷的天去哪儿了?”看到李冬冬和魏经纶进来,文惠关心地问道。
“在外面走了走。”李冬冬换上棉拖鞋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问。
“去哪儿了?”文惠又小声问了魏经纶一句。
“去晓滨那里看了看。”
“这么冷的天气跑到那种地方干什么?傻呀?”文惠不满地嘟囔着。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