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是史中兴著。现在我们经历的每一天。对于已经度过的岁月来说,都是新的,而我们的眼光还是老的,如何拉近两者的差距?谁也无法让新的岁月适应我们,只能是我们要适应新的岁月。不能只喜欢自己多年习惯了的东西,看不惯的东西一概加以排斥,不能把自己封闭了,不能不读书不看报,媒体每日每时都在反馈着生活大海的波涛起伏,给我们提供必需的精神滋养。生理上的“退行性病变”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不可避免的,心理上的健康却很有弹性,可以调节升降,情绪高低,得失常在一念之间。支撑老人活着的,就是一个精神状态。只要脑子还能运转,眼还能看,手还能敲键,我就不给读书写作画上句号,就以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来激励自己。感激生命给我剩下的每一天,每一个今天都是新的,珍惜当下的每一天。珍惜今天,就是珍惜生命,留住年轻,对于明天来说,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直到生命的止息。
史中兴的《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集散文、杂文百篇,各占一半,四分之三系新世纪以来刊发于报刊上的没有结集出版过的新作,不少篇在报刊发表后,百度、新浪、网易、凤凰等网站即予转载,也有报刊转载。其中散文出自真情实感,有思想、文化含量。写人叙事,常能以小见大,时代感较强,给在人美感享受之余,引发读者诸多思索。杂文则以求的是紧扣现实,有的放矢,崇尚美好,抨击丑恶。注意形象说理,饱含感情,亲切可读,摒弃隔靴搔痒,干巴巴说教。各具自己的特色。
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
年岁增长对一些人说来是忧多于喜。过生日是喜事,可克林顿在他60大寿之际,却对记者发了这么一通感慨:“我讨厌60岁,不过这是真实的。在我从政的大多数时间,我总是我所在岗位上最年轻的人。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幡然省悟,原来我是所有办公室里最老的一个。”这是本报驻华盛顿记者发回的报道,写报道的朱幸福曾采访过总统任上的克林顿,我相信克林顿这回说的是人生真实的感受。
年轻的朋友不会有这样的感觉,60岁离他们还遥远,他们还来不及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变老。20世纪30年代,有位著名的语言文字学家钱玄同,年轻时曾戏言:“40岁以上的人都应该枪毙。”后来这位钱先生也过了40岁,鲁迅作诗嘲弄日:“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文革”中上海高校一个造反派组织大喊大叫过“老朽滚蛋”的口号。老朽的标准就是40岁以上的人。40年过去,发明这口号的人,至少也50岁以上了,想必也都还健在吧。这说得远了。近日听两个小伙子在议论单位领导,“这老家伙还不走,还要呆多久?”事后一打听,小伙子议论的这个所谓“老家伙”,才50多岁,离走还有好几年呢。
上了年纪的朋友就不同了,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和克林顿相同的心情,都有过光彩的青春年华,都曾经是所在岗位上最年轻的一群,都年轻气盛过。老了,却不知老之已至,待身体出现某些迹象,还要极力加以掩饰。眼袋出来了,要把它拉掉,头发白了,偏要染得墨黑墨黑,可是外人对你的称呼不对了,小某变成了老某,老某又变成了某老,如果常去小菜场,从前叫你阿弟、阿妹的人,叫你阿叔、阿姨了,叫你老伯伯、老妈妈了,过不了多久,又叫你老爷爷、老奶奶了,这时你就有了克林顿说的“幡然省悟”的感觉,原来我的青春小鸟已经一去不回啦,怕当老汉老妪还是不折不扣地成了一名老汉老妪。
这个世界上,似乎金钱能买到一切,权力能改变一切,独有一样,金钱买不回年轻,权力不能变年老为年轻。可是金钱买不回、权力变不回的东西,在有些人身上却出现了。他们老则老矣,60岁、70岁、80岁,依然天天向上,机体衰退了,体内依然奔突着温热的血流。原来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不是一码事,生理年龄铁面无情,心理年龄却可以由人调控,人老了,心可以不老。俗谚百岁之童、三岁之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学识、修养、亲情、友谊、对生活的热爱、不懈地学习、不停顿地追求,等等,都是调控心理年龄的良方。克林顿就是善于调控的一个。他尽管感慨岁月无情,却并不空白蹉跎,依旧东奔西跑,忙得不亦乐乎。他利用自己的名人效应,到处应邀发表演讲,出版回忆录,通过自己的基金会在世界各地从事扶贫、防治艾滋病、抗震救灾等社会公益活动。“我已经度过的时光,远远超过剩余的岁月。我将尝试着每天以感激的心情醒来。”克林顿这番话,已经化忧为喜。对每天都怀着感激的心情,岂能不倍加珍惜每一天。剩余的岁月不多,与社会分手的那个时刻日益迫近,那还不倾其所有,对社会作最后的奉献。平民百姓老人当然没有克林顿这样的条件,也做不了这样的事。但可以有同样的襟怀。感激生命剩下的每一天,珍惜当下的每一天,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珍惜今天,也就是珍惜年轻,对于明天来说,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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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碌和无为(代序)
岁月流逝人易老,我却提出一个反命题: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这点儿感受原是想和老年朋友共享的,不料小文刊出后,有的年轻朋友读了觉得有点儿意思,山东有所中学还把它列为语文课阅读篇目,老师还写了教案传到网上。这给了我鼓舞,便拿这句话作为这本集子的书名。
年届八十,人生进入倒计时,可供花费的日子不多了,每一个今天都意义非凡,这和年轻时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我参加工作时不到十六岁,在地委从农村工作团团员到地委机关干部,地、县一级领导一般都是二、三十岁左右,在我眼里已是“老头”,老头特喜欢“小鬼”,带我一起出差下乡,到一地总爱拿我这个“小鬼”年龄向别人夸耀。以后进大学读书,在同龄同学中,是有五、六年工作经历的调干生,被戏称为“老革命。”那个年月,人生航船刚刚起锚,未来旅途还漫长得很,未知和悬念激起的憧憬期待,使人浑身是劲。那真是黄金般的岁月,黄金买不到年轻,世界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比年轻更珍贵,黄金丢失了可以再找回,青春小鸟一去就再也飞不回来啦。
到了回首往事的时候,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奥斯特洛夫斯基那段在当年年轻人中流行的名言,又在耳畔回响: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拿这两条衡量,就一言难尽了。
半个多世纪来,还真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是虚度过去的。文革初,成为机关大字报重点点名的“修正主义苗子”,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被一一彻底批判,工作靠边。以后下五七干校一呆八载,插秧、割禾、斗私批修,在政治高温和无休无止的口号喧嚷声中,捱着每一天。这种没完没了的折腾自然是虚度年华。但是换一个角度,也不是毫无收获。秋播种,夏双抢,和一些被称为“走资派”的昔日领导同拉一辆车,同吃一锅饭,同睡一间大草棚,没有了职务差别,过去的上下级今日成了平起平坐的老张老李,这也是一种别样的人生体验。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官,做一个普通劳动者也不算委屈了自己。造反派夺权,一位曾三天两头在机关游泳池同游的朋友成了显赫的头面人物,派人约我去市委“心脏爆炸,后院起火”的造反大会上也掷出一颗手榴弹“反戈一击”,我没有这个“路线斗争觉悟”,没有领情。干校的虚度,也就避免了以后的“十年一梦”。给我的启示是,小人物不能左右大时代,但是可以左右自己。这本集子几篇回忆往事的文章,给出了这个感悟。
我是伴随着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从农村基层到省市委机关,从工作一段时间到又上大学,从机关干部到新闻工作者,岗位换了几个。在我们那个年代,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需要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但是个人志趣总是要顽强地表现出来。早年我在省、市委机关工作,一直是省市报纸的积极通讯员和作者。文革收场,也是工作需要,把我从干校调到新闻岗位,这也正是我多年的心愿,我进入最佳竞技状态,以一种追回失去岁月的热情,把那一、二十年的工作做得也算有些声色。本职工作之余,业余文学写作也没中辍,没有大的作为,也还做了点事情,不是碌碌无为,算是尽力而为。更多的时候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书读得太少,知识积累太少,做不成什么学问,有了这点自知之明,就实事求是,做一点能做的事,写一点能写的文字,不怕碌碌,就怕无为。自认是比较勤奋的。即使在干校劳动的日子里,也还是想方设法弄到几本书阅读,没让自己的脑袋荒草丛生。
退下工作岗位转眼十年多,这并不意味着退出社会生活,离休不是离社,我没有疏离社会现实,没有闲着,出版了《才子》等四部长篇小说,写了点散文、杂文(还得了两个奖),就收在这本集子里了。社会生活的急剧变化,迅雷不及掩耳的信息爆炸,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人、事,每日每时,目不暇给。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往往难以一一适应,老友间小聚闲聊,也会扮演“老愤青”的角色,抨击时弊,激昂慷慨,你呼我应,痛快淋漓。在这种时候,我也常会扪心自问,这里面有没有九斤老太式的唠叨?时代变了,我们的思维方式是不是还停留在形成它的那个年代。每年都有那么多大学毕业生报考公务员,乍一看,似乎年轻人缺乏理想,只求安安稳稳当个公务员,深入一想,就不能这么简单视之了。当毕业后能不能就业都成为问题的时候,多一项尝试就多一个机会,大多数人想的不是其他,而是先捧上一个饭碗再说。统一分配时代的大学生没有这样的问题,今天的大学毕业生比那个年代不知多了多少倍,国家包不了他们的就业,他们能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现在我们经历的每一天。对于已经度过的岁月来说,都是新的,而我们的眼光还是老的,如何拉近两者的差距?谁也无法让新的岁月适应我们,只能是我们要适应新的岁月。不能只喜欢自己多年习惯了的东西,看不惯的东西一概加以排斥,不能把自己封闭了,不能不读书不看报,媒体每日每时都在反馈着生活大海的波涛起伏,给我们提供必需的精神滋养。生理上的“退行性病变”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不可避免的,心理上的健康却很有弹性,可以调节升降,情绪高低,得失常在一念之间。支撑老人活着的,就是一个精神状态。只要脑子还能运转,眼还能看,手还能敲键,我就不给读书写作画上句号,就以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来激励自己。感激生命给我剩下的每一天,每一个今天都是新的,珍惜当下的每一天。珍惜今天,就是珍惜生命,留住年轻,对于明天来说,每一个今天都是年轻的,直到生命的止息。
人在年轻的时候,不断攀登,年老不能攀登了,还得走路,这就需要和时代连着呼吸,感受生活大海的波涛起伏。退出工作岗位,并不意味着退出社会生活,要读书要看报,要跟新老朋友交流,所见所闻,自然也有所感所思。这也是职业习惯。晚年的读书写作,犹如每日必有的散步,是一种精神生活需要。
离休多年,有了时间,兴之所至,先后出版了《暂憩园》、《隔世》、《隔洋》、《才子》四部长篇小说,也零零星星写了点散文杂文,主要刊发于上海三报副刊园地。面对纷纭世象,无法视若无睹,听若无闻,而是时有触动,屡起共鸣,常常忍不住也要发上几句议论,或喜或忧,或质询或求解,非图一吐为快,拳拳之心,一孔之见,意在引发人们一点思索,有时接到读者电话、来信,受到鼓励,这就足够让我欣慰了,是我晚年生活的一大乐趣。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记叙近年谢世前辈师友的一组文字,抒发的是我对他们深深的怀念。他们风范长存,他们的精神品格之花,不会从我心中谢去。另有几篇选自旧作,这几位前辈离去愈来愈远,在我心中的位置一如已往。
“文革”爆发已近半个世纪,年轻朋友们已不知其为何物,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也是恍如隔世,把“文革”记忆一组旧作收入集子,实因那场恶梦留下的伤害和震撼,刻骨铭心,不能也不应该从记忆中抹去。
美哉江山一组文字多选自旧作,它们仍是我晚年的向往,我要记住对它们的礼赞。异域印象一组文字也有若干选自旧作,它们在我心中仍很鲜活。
马克思说,每一滴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都闪耀着无穷无尽的色彩。浪花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浪花,浪花是不留痕迹的,但可以留下记忆。这本小集子算作是一点记忆吧。本书付梓之际,看到小外孙作文簿上一篇写外公的作文,题目与本书书名吻合,特把它作为附录收入本书。
作者
2014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