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中国年度中篇小说（上下）》（作者中国作协小说选刊）由中国作协《小说选刊》选编的2014年度中篇小说，是从全国各地当年发表的中篇小说中精选出来的，旨在检阅当年度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中篇小说。

池莉、叶广岑、曹乃谦、王十月、邵丽等20位作家的20篇佳作，或聚焦当下，或着笔过往，丰富的内容，多样的叙述，精彩的故事，鲜明的形象，在反映生活的深刻和人性的复杂、呈现世相人心等方面，展示出优秀的品质。

由中国作协《小说选刊》选编的《2014中国年度中篇小说（上下）》，是从全国各地当年发表的中篇小说中精选出来的，旨在检阅当年度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中篇小说。

（上）

阁楼上的庄稼 吴克敬

太阳宫 叶广芩

初小九题 曹乃谦

所有路的尽头 弋 舟

第四十圈 邵 丽

惟妙惟肖的爱情 方 方

支前 陈 武

绣鸳鸯 马金莲

徐记鸭往事 鲁 敏

故乡 红 柯

（下）

爱恨情仇 池 莉

淘宝 荆永鸣

非常审问 凡一平

总裁班 杨小凡

人罪 王十月

对峙 徐贵祥

从何说起呢 李 洱

哦，乖 刘 瑜

死亡设置 裘山山

滚钩 陈应松

附录

阁楼上的庄稼

吴克敬①

1

曹金娥吃惊着阁楼上的变化，她发现清早起来还姹紫嫣红的一片小花，过了一个小半天，再去看时，已被清除得干干净净，没有了一点点的红，也没有了一点点的绿。

被作家贾平凹形容成“废都”的这座城市，近些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再要找个词来形容，最好就是“花都”两个字了。春夏秋冬，睁眼就是花，特别是在春天的时候，那几乎就是花的海洋了，地上开着牡丹和芍药，树上开着的有樱花和玉兰，便是电灯杆子上，也挂上了盆栽的吊兰和百日红……鲜花改变着这座历史名城。从武警部队转业下来，给地税局局长铁西平开车的钱小勇，侥幸分到一套顶楼的单元房，在装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阁楼上的平台利用起来，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土，找来这样那样的花，这样那样的木本花树，认真地栽种起来，使他家的阁楼，融人这个繁花似锦的城市，让人看上去赏心悦目。

钱小勇和她的媳妇儿苗拉妮，对此是很在意的。一家人只要有空，就愿意爬到阁楼上去，泡一壶他们爱喝的陕青茶叶，拿几样他们爱吃的杏仁、花生仁等嚼头，坐在阁楼的石桌石凳上，惬意地享受一阵他们自己栽种出来的芬芳。

曹金娥是局长铁西平的老娘，老伴去世后，她就随了儿子，从乡下搬进城里来，先是住在铁西平的旧楼里，铁西平当局长的地税局团购了唐府观邸的房子，精心装修了几个月，她就又随着儿子搬到这处被人称为高尚社区的新楼里来了。她住的新楼与局长儿子的司机钱小勇所住的楼房，亲兄弟似的相对着，站在她家的北阳台，抬眼望去，一眼就能看见钱小勇家的南阳台。不过，钱小勇家的南阳台，像所有住在唐府观邸里的住家一样，都有玻璃严严实实地围着，看上去白亮一片，背后都有些什么内容？是晾着被褥床单，还是晒着衣裳鞋袜？曹金娥就不知道了，她根据她们家阳台上的内容，推想别人家的阳台，断定也是那个样子。所以说，白光一片的阳台没有什么吸引曹金娥的，但她无事可做，当局长儿子铁西平和科长儿媳妇梁画眉出门上班以后，曹金娥独自一人，呆坐在空寂的单元楼里，忍不住要把她的眼睛，像一张生动的剪纸似的，紧紧贴在阳台的玻璃上，向外面的一切，张张望望。曹金娥痴迷地盯着楼下的绿化带看，栽在绿化带里的树，疏密有致，有的树，经霜即秃；有的树，则四季都不落叶，她问过儿子铁西平，知道不落叶子的树木叫冬青；而要落叶的树木，就很杂了，她认得的有国槐、香椿什么的，还有她不认得的，也从儿子嘴里知道了玉兰树、樱花树、合欢树等。春风徐徐吹来的日子，叶子还没生出来，这些树先会配合着温煦的暖风，绽开一树的洁白，一树的艳红，洁白的玉兰花败了，艳红的樱花也败了，碧翠的树叶，才都慌慌张张地生出来，一天一天长大，长得如孩娃的小手一般肥实，而肥实的树叶，曹金娥是喜欢的，像此前盛开在树枝上的花儿一样，让曹金娥从楼房的高处看下来，都有一种让她心生着想要搂抱它们的慰藉……是的呢，合欢树的叶子，这时也密匝匝地生出来了，跟随着那一树一树密不透风的树叶子，共生出来的还有无数的红色花儿，亮灿灿的，很能温暖曹金娥的眼睛。

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在乡下的土炕上滚老了的曹金娥，如今钻进城里来，过的就是这样一种生活哩！

曹金娥知道这是她的福，在乡下的家里，左邻右舍，像她一样年纪的老太婆多了去了，谁有她这样的福呢？掐着指头算，还就只有她一个。但她似乎很不受用这样的福，当作了罪来受。这样的时候，大多都是局长儿子、科长儿媳妇从高楼上下到院子里．坐上钱小勇驾驶的小汽车，蹿出唐府观邸的大门，曹金娥把眼睛贴在阳台玻璃上，直到看不见……孤寂，实在是太孤寂了。局长儿子和科长儿媳妇把他们的儿子——她的小孙子留在她的身边也好啊，奶奶爱孙子，天经地义的事情哩。局长儿子和科长儿媳妇，却犟巴巴地，不听她的祈求，把她心疼不够的小孙子，送到国外去了，给她在家里做伴的，只有一条狗，小小的像只鹿样的狗，活蹦乱跳的，给她逗着乐。小狗起名叫安安，去了国外读书的小孙子，奶名儿也叫安安。

这一天，曹金娥把眼睛窗花一样贴在阳台玻璃上，向楼下的绿化带认真地看着，她希望她看着的时候，能把局长儿子和科长儿媳妇，看得坐在钱小勇的小车里，鱼儿一样游过绿化带，游进小区，游到家里来，让她跟随他们在家里忙忙乱乱……人啊，能有自己的忙，能有自己的乱，真是好哩。趴在阳台玻璃上，曹金娥心里想着这样的好事，安安轻轻地低吠着，用嘴扯着曹金娥的裤腿，曹金娥知道，安安是要她把它抱起来，也来靠着阳台上的玻璃，向楼下张望。曹金娥笑了一下，把安安抱起来了，抱得跟她一样高，但安安却没有如她一样，不是朝楼门口张望，而是朝着对面的楼顶，转动着它的眼珠子，时不时还要轻吠几声。

曹金娥奇怪着安安的状态，她抬手抚摸着安安毛茸茸的脑袋，想要使安安静下来，可她对安安的抚慰，却一点作用都不起，安安依旧盯着对面的楼顶方向，有一声没一声地轻吠着，这引起了曹金娥的好奇，她也顺着安安眼睛盯着的方向看了去，这一看，她也吃惊了起来。司机钱小勇家阁楼上原来葳葳蕤蕤的花草，被一个看上去非常农民的汉子，已经拔得光秃秃。

非常农民的汉子是谁呀？

非常农民的汉子为什么要拔了钱小勇两口儿精心种植的花儿草儿呢？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