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埃德·英沃德每当经过一段长时间不间断的拼命工作,身体和精神都因为过度紧张而无法承受时,往往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来放松一下,那就是去看拳击比赛。有一次他硬拖着我去看这种野蛮的表演,好给我介绍他最新的成果。就是这次看比赛时,他的理论得到了惊人的证实。
“你看到那个留一副红连腮胡子的人了吗?”他指着场子对面第五层座位问道,“还有,你还看到他旁边那个戴白帽子的人了吗?哎,他们中间有相当大的距离,是不是?”
“当然。”我回答道,“他们隔着一个位子。这个距离就是那个空着的位子。”
他向我俯过身,认真地说开了:“留红连腮胡子的人和戴白帽子的人中间坐着本·沃森。我曾经跟你提起过他。在他那个级别里,他是全国最机灵的拳击手。他是个加勒比纯种黑人,是全美国肤色最黑的人。他穿了一件扣得整整齐齐的黑外套。我亲眼看见他进来,坐在那个位子上。可他一坐下人就没啦。你仔细瞧,他说不定会笑一下。”
我说要走过去证实一下他的说法,但是他阻止了我。“等一等。”他说。
我睁大眼睛等待着,后来看到留红连腮胡子的人侧过头,像是对那个空位子说话。紧接着,在那一块空的地方出现了一双眼睛翻动的眼白和两排弧形的白牙,在那一瞬间我辨出了一张黑人的脸。但笑容一消失,人也就看不见了,那张椅子又和先前一样好像是空的。
“如果他是绝对地黑,那么你就是坐在他身边也看不见
他。”劳埃德说。我得承认那天的实例很说明问题,我都有点快相信了。
那次以后我又到劳埃德的实验室去了几次,每次去都看见他在全神贯注地研究绝对的黑色。他的实验要用各种各样的颜料,像灯黑、柏油、植物碳、油脂的烟,以及形形色色的碳化的动物物质。
“白色光由七种原色组成,”他向我阐述他的观点,“但它自身是不可见的。只有当它被物体反射,它自己和反射它的物体才变得可见。变得可见的也只是被反射的那一部分。比如,这里有一个蓝色的烟盒。白色光照到它上面,除了一种颜色,所有组成它的各种颜色——紫色、靛蓝色、绿色、黄色、橙色、红色——都被吸收了。这留下的一种颜色就是蓝色。蓝色没有被吸收,而是被反射出来。所以这个烟盒才给我们一种蓝色的视觉。我们看不见其他的颜色,因为它们全被吸收了。我们只看见蓝色。同样的道理,草才是绿色。因为白色光里面的绿波被反射到我们眼里。”
“我们粉刷房子并不是给房子涂上颜色。”有一次他又说,“我们做的实际上是涂上某些物质,这些物质有一种特性,它们能吸收白色光里面的各种不同颜色,只留下其中一种,从而使房子呈现我们想要的颜色。如果某种物质把所有的颜色同时反映到我们眼里,它看起来就是白色。如果它吸收了所有的颜色,它就是黑色。不过,正像我以前说过的,我们还没有找到绝对的黑色,因为不能把每一点颜色都吸收。绝对的黑色,只要不用强光去照射,就是完全、彻底不可见的。比如,你瞧瞧这个。”
“这个,”他加重语气说,“要算是最黑的黑色了,不但你没有见过,就是任何别的人也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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