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反右派”斗争,好问先生和彭教授都被下放到叫双子沟的地方。又由于彭教授的死亡,使好问先生隐姓埋名,只能在河西寄人篱下,放羊、娶妻、生子。本想着在河西做个好医生的夏忠却因一场婚外情又被逼到生活和情感的悬崖绝壁。生活等着他的第二次选择。被迫无奈之下他又第二次参加高考,但命运又和他开了个玩笑。要上的大学恰好就是以前工作和被发配出去的学校。后来在留校上班过程中,他常常被莫名其妙的停课。纵观他的一生,总是生活在矛盾和荒诞之中。其中另一个主人公“我”也同样面对着荒诞和空虚的现实。如果说好问先生的荒诞主要是外因,事业的;而“我”的荒诞主要是内因,情感的。经过了十五岁时的生死师生恋之后,我再不相信真正的婚姻和爱情了。所以我把对人生和事业的困惑都撒在了对异性的探求上。前前后后十几次恋爱是对世界和人生无奈的另一种表达。
由徐兆寿所著的《荒原问道(从西部至北京遭遇从西方到东方)》洗漱两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文化命运。
整整一年,我无数次地步行十里,一身热汗推开经门,不管贡保活佛在与不在,我都觉得心里充满了温暖与空明的景象。我在佛堂跪拜,然后起来,在阳光下,我翻开佛经,诵读起来。他们用梵语,我则用汉语。直到此世不在,彼世来临。
然后,在阳光西下时,我再徒步十里,一身热汗推开校门。那时,已是弯月斜挂,星辰点亮。我坐在灯光下,拿起笔,写下永恒的诗行。—个永恒的世界,—个现世之外的世界,矗立于身内。有—盏灯燃于身内,有一一炷香,点在心上,有一刹那,有了出世的渴念。
由徐兆寿所著的《荒原问道(从西部至北京遭遇从西方到东方)》洗漱两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文化命运。
远赴希腊之前,我又一次漫游于无穷无尽的荒原之上。
我先是去了一趟曾经支教的甘南州迭部县的藏区。那是尚未被开发的地方。一路上,又一次看见亘古的河流,又一次目睹迭山万壑,而巨大的鹰在头顶盘旋。
那一天正午,阳光灿烂,我踏进贡保活佛住持的寺院大门,看见一片怒放的矢车菊在微风中轻摇,迎接我。贡保活佛不在,喇嘛们大概也熟睡着。我能听见自己的脚步擦破了寺院宁静的空气。我踏进幽暗的大殿,在下跪的刹那,看见一位藏族老阿妈斜跪在佛像的左侧,紧闭着双眼,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像团黑色的信念。我跪在她旁边,突然间感到短暂而世俗。我郑重地行了礼,然后转过身。就在我一只脚轻轻踩过高高的门槛的刹那,我突然间感到了自己的污浊。
我再也走不动了。我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的灵魂。我仿佛看见寺院外面无边的喧嚣与尘污。在这世上,只有这寺院里的空气是洁净的。我感到极累极累,不由自主地坐在廊前的荫凉下,闭上眼。有风轻轻地掠过我的耳膜,像好奇的孩子一样偷偷掀起我的衣角。鸟鸣使山野更静。远处有流水的声音悄悄传来。一片叶子无声地掉下。一只松鼠跳下了树枝。
俗世远去。永恒回来。
后来去看才让。他在迭山中生活了近三十年,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着一种草原的气息。除了他上过师范的那座小城外,他从没有去过远方。数年前我的到来,使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但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座大山。除了去远方看看,还有别的理由吗?再说他还有老婆孩子。
他看出了我的悲伤。我只是简短地说了说,便沉默了。后来我说,我要去希腊。他一副吃惊的样子,问我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看了看门外,黄昏正在走来。我说,去实现一个梦想。
他想了想,大概明白我说什么,便说,还回来吗?
我苦笑道,不知道,也许我会走遍世界各地,我倒是想把我埋在梦中。
他显得比我悲伤。我有些感动,便说,才让,我想去看看措美峰。
他立刻说,好。 夜里,他拉来两匹马,装了很多吃的,且带上帐篷。第二天黎明,我们出发了。我们骑马先来到了扎尕那。那是一座怪石围成的山城,大概成于几百万年前。城里有着一个藏族小寨子,几十户人家。半天里,云雾缭绕。寨子里,炊烟升起。云烟接在一起,使这个小寨子充满了梦幻色彩。不多久,太阳照进来,寨子顿时变成仙境。我感叹道,每一次来扎尕那,总有不同的感受。才让高兴地说,是啊。
后来,我们在一道绿绿的山梁上走了三天,才到达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才让远远地说,那就是措美峰。我在心里对她说,瞧,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一直想要带你来朝拜的神。我相信她的灵魂一直伴随着我,我相信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们去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雨,云雾仍然遮住了它半个身子,只觉得它高入云天,神秘之极,威不可犯。才让早就告诉过我,很少有人能攀上措美峰,据他所知,目前还没有人上去过。他说,那是神山。我说,既然是神山,我们就要尊敬。我们远远地看着它,等着云雾散去。我不想打扰它的宁静。在这纷扰的世上,在迭山深处,只有它还是宁静的,只有它还保持着神圣。晚上,我们住在那里。
第四天早晨,天晴了。早早地,我就醒来。我拿着相机,去看朝霞中的措美峰。现在,它终于露出整个身子。在万山之中,只有它突兀地屹立于空中,比其他所有的山峰都要高出一千多米。庞大的身躯笔直地向上挺起,没有地方可以供人攀援。连飞鸟也只是在半峰中盘旋。朝霞将其抹红。我看见半峰中有好几棵巨大的松树,不知活了多少年。绿色从下而上,将其身体遮蔽得严严实实,但在山顶上,却是白雪皑皑。那是夏季,但白雪并没有融化的意思。
我没有任何攀援的冲动,没有征服的欲望。只有敬畏。我在那里逗留了整整一天,拍下了它一天的活动。然后,在第五天时,我和才让骑着马顺着那条沟继续往前走。整个浩渺的大山内,只有我和才让。我们不停地唱着歌。万山倾听。后来,我们终于碰着几个放牧的人,才让和他们打着招呼。我们吃了他们的东西,彼此祝福着。第七天傍晚时,我们终于走出了那条沟。然后,才让带着我住进了他的一个亲戚家。第八天的时候,我告别了才让,坐着车回兰州。他则要拉着他的马,找一个顺车,把他和马捎回去。临别的时候,我看见才让的眼里有泪花儿飘,我在心里骂道,这个家伙,真是的。我不想去看他的眼睛,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后,快步离开了他。
那年夏天,整个地球都在升温,往年清凉的西远市也热到了四十多度。冰川融化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世界末日的预言在世界各地突然间被翻出。在那个悲伤的夏天,我赤裸着身子孤独地躺在一张凉席上,只有汗水,没有泪水。一位天祝的诗友打来电话,邀我去马牙雪山边避暑,我拒绝了。还有美国的一位故交邀我去看乞力马扎罗的雪,他说所有费用都由一个组织来出,只要我先去美国参加一个生态文学的会议就可以。我也拒绝了。我不害怕热,我害怕在心里也彻底地失去她。我想,那时我的生命也就彻底地结束了。
但是,当一位阿拉善的朋友打来电话,要我去参加他们的文学活动时,我竟立刻就动身了。
阿拉善,据说是“天”的意思,我从来都没去过那里。我坐了一天的车,终于在晚霞中到了赭红色的巴彦浩特。热情的人们在等待着我。还有酒。有几个当地的诗人读过我的诗,有一位还能背诵一首。这使我非常诧异。有一位女诗人首先唱起了歌,端着酒杯向我走来。歌声不断酒不断,一杯又一杯,我似乎是来阿拉善喝酒的,沉醉的。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倒下的,也不知是谁把我背到宾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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