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万康爸爸含冤蒙难 保生大帝道济群生
看官好,作者在此将写的是关于凡间一张万康施主的父亲病难种种。有可能作者就这样连载下去,也有可能写完——何谓写完此乃业梦一场之大哉问也——之后将补上一些雪泥鸡爪的前传。
不得已,作者必须把万爸的生病过程大致交代一下,阅者如已知晓还请将就听作者一表。
话说二千零一十年台湾本岛端午节当晚,张万康那生肖属鸡、九十岁的父亲摔倒骨折,次日清晨送医,当天迅速手术,在医院一住十天。起先万爸(即张万康父亲的缩写)尚勇敢地下床练走,同时并接受院方安排的内分泌科会诊(调血糖)。然而会诊结束当夜,突而爆咳不休,起床后即陷入神志不清状,双睛无法打开,不断哀号喊痛,身子几无法动弹,此后便这样三昼夜直到出院日。
在此三昼夜骨科主任碍于健保制度使院方骨科所受之经济压力,不得不精打起手中的算盘,但凡查房时老想“轰”家属让万爸出院。事实上在内分泌科会诊期间他便开始以刻薄的口吻鼓动万爸尽速出院,主任每日前来必奉上他的经典名句:“你们多住一天,我就多花一天钱。”俨然这已是他口头禅,其刻薄语录何其多,又如莫名其妙冒出一句:“你们就是不想自己花钱就对了。”实则万父虽是荣民可免医药费,但住的并非俗称健保房的免费“大通铺”;万父所住的双人房每日横竖也添个一千五(显然对主任来说还不够就是了)。曾国藩有云:“风俗之厚薄,系乎一二人心之所向。”上行下效,随之而来几位护士开始“锦上添花”,诸如对家属使白眼冷言带刺:“你要化痰也是可以啦。”或高声叫嚣:“先生!我们还有什么没教你的!”各种经典名句推陈出新,一下子写不完,暂略。总之,事后才晓得,原来万爸那三日是胃出血,从而并发肺炎。然彼时医护人员和家属均不知情,家属彷徨焦心,医护则未望闻问切,懒得看万爸一眼。(其实万爸年轻时多帅气啊,扯远了。)
话说回来,该病房如晓得是胃出血和肺炎即便不想救也不得不救,或许该病房对胸腔内科和肠胃科不熟,加上认为老人老死乃人间常态而轻忽(护理师对张万康以满心真诚的口吻开导说:“你爸爸哪一天会走,只有老天爷知道,有的人一下子就走,有的人拖很久。”那万康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为何万爸爆咳后突然开始对吾人大谈人生哲学)。家属张万康等人因信赖医生护士之专业(他们在万爸住院初期很是亲切与用心),怀疑万爸如医护人员所言“这只是老人开刀后的惯性叫疼、老人开刀后会退化成小孩装痛和怕下床尝试、前三天练走练太多所以累坏、出院后在家就会好、医院细菌多这里不安全、(痛很)正常!”云云,可明摆在眼前的是叫声如此凄厉恐怖,万康六神无主,活活被万爸吓到三魂七魄快散。由于该病房视万爸为赘物,稍优一点的止痛药也吝啬给出(住院十日以来皆由普拿疼一以贯之),不得已万康终让万爸上担架出院抬回家,翌日早晨所雇请的看护赶达,主持救援、共商对策。
万爸续在家关闭眼皮呻吟近两日,前后共计五昼夜苦战,直到一一九救护车前来将万爸送急诊,这下当日住进加护病房。只因救护员惊呼生命迹象陡降,不得不送往离家最近、日前住过的原医院,业冤若此,一笑。万康思“冤”字乃兔子头上加冠,抑或兔子遭罩顶而不得兔脱,合搭万爸肖鸡,如今鸡兔同笼,又一笑,乱写。而此业冤所结对象之广,除医院及其所属之医疗工作者,却还包括各路神奇英豪、平凡义士,及其所示现之神能大悲、本能妙法;冤冤缘缘、愿愿渊渊,万康既思难以酬报于英豪义士,且自我深思谬省未能照护老父得法而抠妙,使其承受如此艰困局面,故而发愿成此一书,或感而谢之,或赎忏未竟,兼以此残镜一面昭天下茫苦人物拾映,再笑过,没乱写。
躺在急诊室的万爸,扣上氧气罩,迅速抽出满腔秽血后,眼睛立时睁开,神志清醒对医师挥手示意“救得好”。急诊室的医生遂告知家属这是胃出血和并发肺炎(真相大白)。进入加护病房后,万爸仍不时张开眼睛,自主呼吸能力遭节节败退,却难夺其生存战念之节烈。二日后万爸在万康等家属征询下,紧张而沛然地头如捣蒜,哮喘中嘱“要”,表达插管意愿,欲作保命之战,但说话声从氧气罩透出一字“怕”。简言之,插管是用一根老长的管子从口腔置入气管深处以供给有效呼吸,堪称人间重刑。一般而言年纪轻者颇能有康复拔管可能,反之……万爸略知虽将受此戳苦及其所附加之苦难但大前提既能暂时保命,仍握家属手将头坚决点过两下。事后护士讲“一下就下去了”。这“一下”指的是眉头皱了一下。
然,“暂时保命”一词,不意“暂时”竟如夏虫,难以语冰,论命。由于此一肺炎过于凶煞,医师告知万康令尊翁插管后呼吸能力仍难以快速提升,用大白话来说:“几日内必挂。”急急如律令,看官,故事就从这当口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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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诚愿意以多年阅读、写作的一点点信用,赌徒似的全数押在张万康。他较之于同世代作家的独特性格外显得奇花异草似的珍稀。他作品本身的丰富和大量多样有趣的实验、练功,如何谈论都必定挂一漏万并局限了它们。
——朱天心
拙作于家父过世四个月后,二〇—〇年十二月下旬完成。隔年四月末,麦田的林秀梅小姐在商讨出版事宜时,问我是否写一后记。这是秀梅看重这本书,蛮陶陶然她这个提议。但,起初觉得不必写了,余音留给读者已足。然而校稿完成后,决定还是把一件事跟读者报告。
书中要角李道长,于二〇一一年四月一日因癌疾复发过世,年四十三。因并发肺炎和气胸,道长先后经插管、胸腔引流、气切手术于加护病房度过最后二十五天,其间仍关怀朋友(譬如叫我一定要去帮找不到医院位置而迷路的探病者引路),且喜以笔谈和访客讨论他的画作。
之所以原本没想用后记的方式写出,只因想留在其他时机说明即可,让“外一章”在书以外去传说,想必更添“情趣”呗。
校稿后,我等于把拙作又经历了一次,心情有了转折。因为传说能传到多远呢?所以我愿意让不弃嫌拙作阿里不达、欣赏书中人物的读者在这里就晓得这件事。第一回中有言,投入一场风波中的“各路神奇英豪、平凡义士”,李道长自是其一。
二月中旬,道长在一般病房卧病第三十三天时,经我告知这本书会出版的消息,显得十分吃惊。这本书他只读过一部分;当时他尚未住院,身体状况也好,我将他出任主角的章回加以告知并递出,但他没评语。
序论 我要我爹活下去! 王德威
第一回 万康爸爸含冤蒙难 保生大帝道济群生
第二回 天命难违签诗惊真幻 慷慨赴义关公爱废柴
第三回 三堂会审小万康舌战群雄 四大皆空鬼师爷马后放炮
第四回 天真胸怀万老爹彻底 琉璃光影药师佛如来
第五回 传秘法药师馈宝贝 吓破胆魔王点精兵
第六回 渡烽火野鸽报战情 越林海灵兽参烂战
第七回 魔王雪窦山难发简讯 娘娘婊里山河会情郎
第八回 人间惨案人好可怜 般若波罗三八兄弟
第九回 黑山猪阳明山糜废 李道长北海岸驰援
第十回 山猪道长挑战当局者 马尔济斯魂断午夜时
第十一回 花判官串戏三岔口 野山猪大闹ICU
第十二回 造瘘口土大夫起风云 套连环俏医师展豪迈
第十三回 真情真相见缝插真 戏言戏梦戏说从头
第十四回 意难忘双J恋饮恨 鬼打墙三僧侣挟持
第十五回 困秘境麻将捻造化 追魔踪匪类现原形
第十六回 狂人大夫封刀封喉 书信两封荒漠冰泉
第十七回 老芋仔风中举烛 小荣民兵推逼宫
第十八回 药师佛斗法宫毘罗 自由行巡礼满世界
第十九回 韶光贱咸伉俪文武热炒 负青春湿兄弟翻脸决战
第廿回 斗鸡回归关关闯 小大团圆悄悄说
后记
附录一 无形的舍利子
附录二 “狂轰烂入”嘉年华
附录三 战役·我们
我要我爹活下去!
——小说二十五孝之《道济群生录》
王德威
《道济群生录》是一本奇书。话说公元二〇一〇年初夏,九十岁的老荣民张济跌伤送医,未料胃出血引发肺炎。医师不察,努力欢送出院,等到再度急诊时病象已经极度凶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检查发现张济已经是胰脏癌末期。
这张济有子名万康,虽然哈拉[不正经的鬼扯,或轻松不羁的闲聊一本书作者注,下同]成性,却是个为孝不欲人知的奇葩。老父蒙难,小万康心急如焚,竟然惊动神魔世界,引发一场阴阳大战。不但佛道儒各派齐力发功,天主摩门基督也友情加盟。这边有保生大帝、药师如来、关云长,那边有炎魔大王、肿王、恶水娘娘,神鬼交锋,端的是无烟不乌,有气皆瘴。张氏父子联手抵抗病魔,鏖战连场,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究功败垂成。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看小说的经验了。《道济群生录》是本悼亡之书,但写来如此不按牌理出牌,以致让你欲哭无泪,反倒骇笑连连。作者——好巧,也叫张万康——直面自己和亲人生命最不堪闻问的层面,却又同时拉开距离,放肆种种匪夷所思的奇观。张万康笔下有大悲伤也有大欢喜,临到生离死别还不忘嗑牙搞笑,不由得我们不好奇是怎样的一种小说伦理在支撑他的创作演出。
上个世纪末各种名目小说实验层出不穷,几乎要让我们怀疑还可能冒出什么新花样。像《道济群生录》这样的作品再次见证小说家的想象力永远领先任何史观和理论。谈张万康解构了写实主义“有始有终”的叙事宿命,或发出巴赫金(Bakhtin)嘉年华狂欢式笑声、颠覆身体和信仰的法则,都能言之成理。但这本小说同时也是本发愤疗伤之书。在极尽荒谬之能事的背后,它叙事的底线是一则有关病的隐喻。
张万康何许人也?他虽然名不见经传,却不是文坛新人,二〇〇六年甚至凭《大陶岛》得到《联合报》小说奖的首奖。这年头文学创作式微,文学奖项浮滥,得奖未必就能走红,何况张显然也不符合市场的主流路数。好在他自甘平淡,创作不辍,而且时出奇招。平心而论,张的作品风格参差,文字的驾驭易放难收,外加一股野气(看看他的部落格吧),正经八百的读者可能要侧目以对。但也许正因此,他蓄积了一股无所拘束的能量,仿佛就是为《道济群生录》作准备。
《道济群生录》的双卡司[cast]是九十岁的爸爸和四十二岁的儿子。张济一九四九年随军来台,娶了个罗东姑娘,生儿育女,官拜士官退伍。他乐天知命,老来以省水节电为能事,半杯水就能冲马桶,打牌作小弊,喂狗吃大肉,行有余力就看叩应[call-in]节目清凉影片。这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兵故事,“最后的黄埔”那样的好戏轮不到他。可有一点值得注意,张爸生命力特强,即使到了加护病房依然不甘就范:“这万爸没啥了不起的生死观,你如果问他为什么要活?他可能反问你为什么要死?”
有其父必有其子,张万康号称大隐于市,说穿了宅男一名。他舞文弄墨为业,放言无忌、痞味十足,骨子里却不失天真,颇有滞留青春期过久的嫌疑。以老张小张父子的岁数差距来看,很难想象他们如此投缘。但万康对老爸的关心在在令人动容。眼看把拔在病房受苦,他日夜手缚《心经》以示感同身受;医院人情硗薄,诊断结果每下愈况,却不能摇撼他救父的决心。与此同时,他调动各种文学资源,以异想天开的形式救赎现实绝境于万一,故事也由这里起飞。
张济、万康父子抗病的故事以章回小说呈现,第一回《万康爸爸含冤蒙难保生大帝道济群生》已经暗示叙事背景大有来头。原来万康孝心触动地府判官、药师如来,引发一场抢人大战。现实生命的后面竟有如此庞大(而且官僚)的神魔体系左右,陡然让故事的纵深加宽。第六回里万康以药师佛传授的“大力拍背掌”为父亲灌注真气,拍着拍着就进入老爸体内幻境,这幻境魔山恶水,妖气弥漫。父子两人联手出击,只杀得炎魔兵团、野战师、特战旅东倒西歪。张家养的猫狗外加一只野鸽子也来助阵,一时风云变色,鸽飞狗跳,鸡猫子喊叫,好不惊煞人也。万康大喊:“我们要反攻!”万爸高呼:“仗要打就要打赢!”到了第七回情节急转直下,单看回目《魔王雪窦山难发简讯娘娘婊里山河会情郎》就可以思过半矣。
……
张大春的《聆听父亲》未完,姑且不论。在朱天心的《漫游者》里,父亲所代表的血缘的、政教的、信仰的象征体系一旦不再,她陷入了忧伤的无物之阵。漫游者寻寻觅觅,无所依归,连语言也开始漫漶起来。骆以军的《远方》叙述返乡探亲的父亲突然罹病瘫痪,台湾出生的儿子匆匆赶来救难。庞大的病体、艰辛的旅程、荒谬的遭遇让作家理解人子与父亲的关系是怎样一种离弃与错过,一种无从说起的困境。郝誉翔的《温泉洗去我们的忧伤》则写出父亲自杀“以后”的故事。父亲终其一生不断逃避责任、离开现场,留给女儿太多创伤。父亲的死成为唯一解套方式,而且吊诡地重新开启父女间沟通的可能。
是在这样的谱系里,《道济群生录》更能显现自己的位置。张万康何其有幸,和父亲相亲相爱,但两人的关系又无须像《漫游者》那样无限上纲到一切意义体系的源头。回到书写层面,我要再次强调张万康的异质风格。他没有骆以军的颓废荒诞或朱天心的深沉郁愤;他有的是挪用民间信仰、神魔小说,创造“伪史诗”(mockepic)的勇气。满天神佛尽为我用,这是何等僭越?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张万康和他的老爸几乎是理直气壮地走入神魔世界,和菩萨魔王讨价还价。 然而比起张万康以前的作品,《道济群生录》最大的突破不在于他如何杂糅神话鬼话,创造医院今古奇观,而在于他因此所流露的真情——人子的孺慕孝亲之情、伤逝惜生之情。张万康的戏谑和犬儒也许可以用各种后现代理论解释,但说到底他是有情之人;他所有花招后面是个简单的心愿——我要我爹活下去!这心愿力道之大,可能让张自己也吓了一跳。古老的伦理历久弥新,竟有了最酷的表述方式。卧冰求鲤、割股疗亲的二十四孝早过时了,新版第二十五孝是陪着老爸大战炎魔王,和保生大帝计算命盘,还有最重要的,把往生的故事写成庆生的故事。张万康的叙事当然是驳杂的,他信马由缰的话头也是纷乱的,但看他一路嬉笑怒骂到最后,我们不得不正襟危坐起来。可不是,连观世音菩萨也赞叹小张的“憨意与善情”。
《道济群生录》的最后四回写神魔大战。这场战事杀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药师如来手下头号大将宫昆罗壮烈牺牲,吕洞宾施展美男计,恶水娘娘临阵叛变,连关公也阵亡了。炎魔大王恶贯满盈,佛军落得惨胜。看官不禁要问,张济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引起这样鬼哭神嚎的风暴?饶是这般,张济还是不愿归天。最后劳驾阿弥陀佛、药师如来甚至观音菩萨出马温情喊话,软硬兼施,才好勉强上路。
张北杯走了,九十年浮生倥偬不过留下个臭皮囊。他肉身的消弭却助成张万康小说功力大进,写出《道济群生录》。入死出生皆是梦幻泡影,喝佛骂祖无非方便法门。有子如万康,张爸可以无憾。愿他老人家在极乐世界每天继续嗑活包蛋,外加一杯卡布喽哕。阿弥陀佛,有道是: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
话说二○一○年初夏,年迈的“万爸”跌伤送医,不料数病并发,危在旦夕。儿子万康心急如焚:“我要我爹活下去!”然而,面对消极无为的医疗制度,为人子又如何为老父求得一线生机?病情每况愈下,该选择让父亲为了存活而受苦,还是帮助他有尊严地离开?
张万康所著的《道济群生录》以古典章回小说的形式,自述父子联手抵抗病魔、和医疗体制斗智斗勇,如何引发一场阴阳大战的惊险历程。九十岁的万爸没啥了不起的生死观,你如果问他为什么要活,他可能反问你为什么要死?“活着,就是个好。”在满天神佛面前,万康痛陈:“爱因斯坦驾崩,骨肉凋零,世人希望将他的大脑留下来,臭皮囊只留一小块,亦有一小块的乐趣。家父平凡,但对他而言,活着一小块,就是一小块生活,如此自足自high,岂有不成全之理?”父子俩理直气壮地和菩萨魔王漫天还价,和医生护士斤斤计较,家猫家狗野鸽子齐来助阵跨界大战炎魔王。看似极尽荒谬之能事,然而种种匪夷所思的生死拔河背后,实隐含着深沉的人性思考。
张万康何人也?他可谓当前台湾最另类的小说家。宅男一名,大隐于市,网络冲浪者兼古典戏曲迷,“以流浪汉之姿在无人知晓的民间杂语世界浸泡了十年”;四十四岁方正式出版第一部作品《道济群生录》,便一举斩获岛内文学金典奖百万首奖。其小说跳脱台湾数十年来的创作系谱,野蛮生长的剽悍语言和天马行空的戏谑想象,堪比《堂吉诃德》和《巨人传》。
动人心弦的生死拔河,一部教你瞠目结舌的父子抗病演义。
王德威、朱天文、侯孝贤、骆以军联袂推荐,梁文道《开卷八分钟》称其“对死亡的演义化解读怪异而新鲜”:“我不相信今天居然还有人这么写一本章回小说……这本悼亡之书里面,完全看不出我们过去曾经熟悉的那种哀愁的情绪,或者说某种悲剧,或者超越悲剧的升华感,他完全不去谈那种关于死亡的太严肃、太超越的话题,重点就在于一点,就是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