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莱伊先生在信中是这么写的。那么她是走过了。她赶紧往回走,很快在右边的一片树丛后面,她发现了那间小屋,树丛遮住了它。
这间小屋不过是供牧羊人或养路工歇息的地方。恶劣的气候使小屋变得破烂不堪。韦萝妮克走过去,看到门上的字经过日晒雨淋,早已没有电影里清晰了,但三个字母和那个花缀依旧清晰可辨。同时她还发现下边有个箭头标记和一个数字9号,杜特莱伊先生在信中对这些信息只字未提。
她激动异常。尽管人们无法模仿她的签名方式,可那确确实实是她少女时代的签名。可是到底是谁把她的签名就这样写在布列塔尼的这间她才头一次来的废弃小屋的门上呢?
韦萝妮克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认识她的人了。随着一连串不幸的发生,她整个少女时代也随着她所爱和所熟悉的人的死亡而终结。那么除了她自己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还会有谁会记得呢?特别是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写在这里?写在这么一个地方?这又是什么意思?
韦萝妮克围着小屋转了一圈,再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标记,四周的树上也没有特别之处,她想打开门亲自看一下,尽管杜特莱伊先生在信里提及他曾经打开门看过,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门仅仅用一根木闩闩着,上面有一个螺钉,可以转动。她拉开门闩,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工作。但她不知道,打开面前的这扇门,对她来说需要的不是体力,而是精神的和意志的力量。对于她来说,仿佛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足以使她陷入一个她无时不在担心的现实和多难的世界。
“怎么办?”她对自己说,“我无法控制自己?”
她猛地拉开门。
眼前的景象令人惊叫失声,小屋里她发现一具男人的尸体。与此同时,就在她瞥见尸体的一刹那,她就断定那是非正常死亡,因为死者缺了一只手。
这是一位老人,灰白胡须成扇形散开,长长的白发拖在脑后。黑色的嘴唇和肿胀的皮肤的颜色使韦萝妮克想到死者是被毒死的,因为身体表面上没有任何致命伤口,只有胳膊上有个很明显是用刀砍成的伤痕,而且已经好几天了。他身上穿的是布列塔尼农民服装,干净但很旧。尸体坐在地上,头靠着木凳,腿是蜷着的。
这些情况都是韦萝妮克处于麻木状态下观察到并在后来才回忆起来的,因为当时她被吓呆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浑身发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尸体,口中不停地说:
“一具尸体……一具尸体……”
她突然想到可能自己弄错了,这个男人也许并没有死。可是当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碰及他冰冷的皮肤时,他竟然扭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倒使她从麻木中惊醒过来。她决定采取行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要返回法乌埃去报警。她首先要检查尸体,看看他身上是否有标志可以证明其身份。
口袋里空空如也。外衣和衬衫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就在她摆弄尸体进行研究的时候,死者的脑袋突然耷拉下来,牵动了上身的身体压到腿上,并使他身后的凳子显露了出来。
她在凳子下面看到一卷纸,那是一张皱皱巴巴,几乎被搓烂了的很薄的绘画纸。
她拾起纸卷,把它摊开。然而纸卷尚未全部展开,她的手就颤抖起来,并且喃喃自语地说:
“啊!天啊!……啊!天啊!……”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绘画纸以便能看得清楚,并使头脑清醒过来。
然而她的努力显得如此徒劳。仿佛就在一瞬间,她透过似乎越来越浓的迷雾看到了一幅红色的画面,画面上有四个女人被钉死在由四棵树干做的十字架上。
图画前部中心位置画着的第一个女人,戴着修女头巾,身体僵硬,面部因身体正在遭受难以忍耐的痛苦而扭曲,但是这张脸还是认得出来,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就是她!没错!就是她,就是她自己,韦萝妮克·戴日蒙!P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