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所著、朱生豪翻译的《奥瑟罗》依据的是朱尚刚先生推荐的莎剧朱译原版本,对照朱生豪翻译手稿进行审订,还原朱生豪原译之味道,充分凸显莎剧的神韵。 单行本经朱尚刚先生授权,首次收录宋清如女士60多年前做的“单行本序”。“第一次”把莎剧朱译每个剧本原汁原味地单独成书出版。 珍藏全集完整收录和再现朱生豪翻译的全部译稿,共31部,均以“原译名”出版,制作成单行本“珍藏版”全集。朱的译文,不仅优美流畅,而且在韵味、音调、气势、节奏种种行文微妙处,莫不令人击节赞赏,是我读到莎剧中译的最好译文,迄今尚无出其右者。
莎士比亚所著、朱生豪翻译的《奥瑟罗》经朱生豪后人审定的莎士比亚戏剧朱生豪民国原译本。 奥瑟罗是威尼斯公国的一员骁勇善战的大将,与元老勃拉班旭的女儿苔丝德梦娜相爱。由于他是黑人,婚事被拒,两人只好秘密成婚。奥瑟罗手下的旗官埃古对其不满,一心想除掉他。为此,埃古制造了一场阴谋,从中挑拨离间,向奥瑟罗说苔丝德梦娜与副将凯西奥有奸情,并伪造了证物。由于轻信、愤怒、、猜忌、嫉妒,奥瑟罗一步步被引诱上了罪恶的深渊…… 《奥瑟罗》系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同《汉姆莱脱》、《麦克佩斯》和《李尔王》一起被称为莎士比亚“四大悲剧”。意大利歌剧家威尔第曾将它谱成歌剧,成为歌剧史上的巅峰之作。
第一场 赛普勒斯;城堡前
【奥瑟罗及埃古上。
埃 您愿意这样想吗?
奥 这样想,埃古!
埃 什么!背着人接吻?
奥 这样的接吻是为礼法所不许的。
埃 脱光了衣服,和她的朋友睡在一床,经过一个多小时,却一点不起邪念?
奥 埃古,脱光衣服睡在床上,还会不起邪念!这明明是对魔鬼的假意矜持;无论怎样坚贞自诩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免不了受魔鬼的诱惑的。
埃 要是他们不及于乱,那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过失;可是假如我把一方手帕给了我的妻子,——
奥 给了她便怎样?
埃 啊,主帅,那时候它就是她的东西了;既然是她的东西,我想她可以把它送给无论什么人的。
奥 她的贞操也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也可以把它送给无论什么人吗?
埃 她的贞操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品质;世上有几个真正贞洁的贞洁妇人?可是讲到那方手帕,——
奥 天哪,我但愿忘记那句话儿!你说,—— 啊!它笼罩着我的记忆,就像预兆不祥的乌鸦在一座染疫的屋顶上回旋一样,——你说我的手帕在他的手里。
埃 是的,在他手里便怎么样?
奥 那可不大好。
埃 什么!要是我说我看见他干那对您不住的事?或是听见他说,—— 世上尽多那种家伙,他们靠着死命的追求征服了一个女人,或者得到什么情妇的自动的垂青,就禁不住到处向人吹,——
奥 他说过什么话吗?
埃 说过的,主帅;可是您放心吧,他说过的话,他都可以发誓否认的。
奥 他说过些什么?
埃 他说,他曾经 —— 我不知道他曾经干些什么事。
奥 什么?什么?
埃 跟她睡 ——
奥 在一床?
埃 睡在一床,睡在她的身上;随您怎么说吧。
奥 跟她睡在一床! 睡在她的身上! 岂有此理! 手帕,—— 口供,—— 手帕!叫他招供了,再把他吊死。先把他吊起来,然后叫他招供。我一想起就气得发抖。人们总是有了某种感应,阴暗的情绪才会笼罩他的心灵;一两句空洞的说话是不能给我这样大的震动的。呸!磨鼻子,咬耳朵,吮嘴唇。会有这样的事吗?口供!—— 手帕!—— 啊,魔鬼!(晕倒)
埃 显出你的效力来吧,我的妙药,显出你的效力来吧!轻信的愚人是这样落进了圈套;许多贞洁贤淑的娘儿们,都是这样蒙上了不白之冤。喂,主帅!主帅!奥瑟罗!
【凯西奥上。
埃 啊,凯西奥!
凯 怎么一回事?
埃 咱们大帅发起癫痫来了。这是他第二次发作;昨天他也发过一次。
凯 在他太阳穴上摩擦摩擦。
埃 不,不行;他这种昏迷状态,必须保持安静;要不然的话,他就要嘴里冒出白沫,慢慢儿会发起疯狂来的。瞧!他在动了。你暂时走开一下,他就会恢复原状的。等他走了以后,我还有要紧的话儿跟你说。(凯下)怎么啦,主帅?您没有跌痛您的头吗?
奥 你在讥笑我吗?
埃 我讥笑您!不,没有这样的事!我愿您像一个大丈夫似的忍受命运的播弄。
奥 顶上了绿头巾,还好算是一个人吗?
埃 在一座热闹的城市里,这种不好算人的人多着呢。
奥 他自己公然承认了吗?
埃 主帅,您看破一点吧;您只要想一想,那一个有家室的须眉男子,没有遭到跟您同样命运的可能;世上不知有多少男人,他们的卧榻上容留过无数的生张熟魏,他们自己还满以为这是一块私人的禁地哩;您的情形还不算顶坏。啊!这是最刻毒的恶作剧,魔鬼的最大的玩笑,让一个男人安安心心地搂着一个荡妇亲嘴,还以为她是一个三贞九烈的女人!不,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人,所以我也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奥 啊!你是个聪明人;你说得一点不错。
埃 现在请您暂时站在一旁,竭力耐住您的怒气。刚才您恼得昏过去的时候,凯西奥曾经到这儿来过;我告诉他您不省人事,把他打发走了,叫他过一会儿再来跟我谈谈;他已经答应我了。您只要找一处所在躲一躲,就可以看见他满脸得意忘形,冷嘲热讽的神气;因为我要叫他从头叙述他历次跟尊夫人相会的情形,还要问他重温好梦的时间和地点。您留心看看他那副表情吧。可是不要气恼;否则我就要说您一味意气用事,一点没有大丈夫的气概啦。
奥 告诉你吧,埃古,我会很巧妙地不动声色;可是,你听着,我也会包藏一颗最凶恶的杀心。
埃 那很好;可是什么事都要看准时机。您走远一步吧。(奥退后)现在我要向凯西奥谈起琵央加,一个靠着出卖风情维持生活的雌儿;她热恋着凯西奥:这也是娼妓们的报应,往往她们迷惑了多少的男子,结果却被一个男人迷昏了心。他一听见她的名字,就会忍不住捧腹大笑。他来了。
【凯西奥重上。
埃 他一笑起来,奥瑟罗就会发疯;可怜的凯西奥的嬉笑的神情和轻狂的举止,在他那充满着无知的嫉妒的心头,一定可以引起严重的误会。—— 您好,副将?
凯 我因为丢掉了这个头衔,正在懊恼得要死,你却还要这样称呼我。
埃 在苔丝德梦娜跟前多说几句央求的话,包你原官起用。(低声)要是这件事情换在琵央加手里,早就不成问题了。
凯 唉,可怜虫!
奥 (旁白)瞧!他已经在笑起来啦!
埃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会这样爱一个男人。
凯 唉,小东西!我看她倒是真的爱我。
奥 (旁白)现在他在含糊否认,想把这事情用一笑搪塞过去。P108-114
我们在翻译中,首先碰到的问题就是评论中所引用的莎士比亚原文,究竟由我们自己翻译出来,还是借用接任已有的翻译。我们决定借用别人的译文。当时译出的莎剧已经不少,译者大多都是名家,但我们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朱生豪的译本。朱的译本于抗战时期在世界书局出版,装订为三厚册。他翻译此书时,年仅三十多岁。他不顾当时环境艰苦,条件简陋,以极大的毅力和热忱,完成了这项难度极高的巨大工程,真是令人可敬可服。一九五四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它再版重印,分为十二册,文字没有作什么更动,只是将有些剧本的名字改得朴素一点。我们在翻译莎剧评论时,所援引的原著译文就是根据这一版本。当时我见到主持出版社工作的老友适夷,对他说,他办了一件好事。不料后来,出版社却把这一版本停了,改出新的版本。新版本补充了朱生豪未译的几个历史剧,而对朱译的其他各剧,则请人再据原文校改。校改者虽然大多尊重原译,但是在个别文字上也作了不少订正。从个别字汇来看,不能说这些订正不对,校改者所订正的某些字,确实比原译更确切。但从整体来看,还有原译的精神面貌问题,即传神达旨的问题必须加以考虑。拘泥原著每个字的准确性,不一定就更能传达原著的总体精神面貌。相反,有时甚至可能会损害原著的整体精神。我国古代文论中,刘勰有所谓“谨发而易貌”的说法,即是指此。这意思是说,画家倘拘泥于去画人的每根头发,反而是会使人的面貌走样。汤用彤曾说魏晋识鉴在神明。从那时起我国审美趣味十分重视传神达旨。刘知几《史通》区分了貌同心异与貌异心同两种不同的模拟,认为前者为下,后者为上,也是阐明同一道理。过去我们的翻译理论强调直译,这在一定时期(或在纠正不负责任随心所欲的意译之风时)是必要的,但如果强调过头,忽略传神达旨的重要,那也成为另一种一偏之见了。朱译在传神达旨上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我们翻译莎剧评论引用原剧文字时,仍用未经动过的朱译。我们准备这样做也得到了满涛的同意。后来他在翻译中倘遇到莎剧文字,也同样援用一九五四年出的朱译本子。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朱生豪和我少年时代的老师任铭善先生是大学的同学而且友善,二人在校时即同组诗社唱和。有趣的是任先生学的是外文,后来却弃外文而专攻国学;而朱生豪在校时,读的是中文,后来却弃中文而投身莎士比亚的翻译。朱的译文,不仅优美流畅,而且在韵味、音调、气势、节奏种种行文微妙处,莫不令人击节赞赏,是我读到莎剧中译的最好译文,迄今尚无出其右者。。
(此部分摘录自歌德等著,张可、王元化译的《莎剧解读》,经王元化家属桂碧清女士特别授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