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向南--中国人在南极》编著者金涛。
南极的景色比起世界任何地方都要单调,这是实情。这广袤的大陆和许多岛屿,居然找不到一棵树,没有高大的乔木和丛生的灌木,也见不到鲜花和碧绿的草地。我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举目四顾,找不到哪怕一星半点的绿色。寒冷挡住了春天的脚步啊!可是有一次,我在经常走过的山坡上,在我的脚底下,竟然发现了亮晶晶的玻璃似的冰壳,那里一个个隔开的小空间,如同微小的玻璃温室,充满黄澄澄的阳光。我惊讶极了,不由得躬身屈腰,俯看着冰壳底下,里面居然生长着南极的植物地衣,绽放着绿色,洋溢着生命的热情,那一片冰雪似乎变成了绿茵茵的草地。在寒冷的南极,在没有土壤的冰下,生命如此顽强地抗衡着环境的恶劣,这是多么伟大、多么迷人的风景!
《向南向南--中国人在南极》编著者金涛。
《向南向南--中国人在南极》内容提要:一本与地球最南端的南极亲密接触的实录,包含了许多中国入远行到达南极冰雪世界的故事。
轻松的笔调,亲身的经历,回顾了中国人建成第一个南极科学考察站的艰辛和自豪,也带着我们回到上个世纪南半球风雪弥漫的日子,领略冰天雪地的寒冷和暴风雪的肆虐,近距离观察那里的企鹅、海豹、南极毛海狮以及众多禽鸟们,而且亲眼目睹科学家们在波浪中、在冰原上、在广漠的天空,探索南极奥秘的无比喜悦。
作者细致入微地刻画了中国科学家和海员们的精神风貌,同时也多角度地展现了各国科学家在南极的艰辛、真诚的友情和多姿多彩的生活。在他笔下,异国他乡,冰海雪崖,寂寞孤岛,也处处闪耀着令人着迷的光彩。
昨天的新闻,今天已成为历史。于是,本书也是中国科技史上一个重大事件的珍贵回忆。
本来,作为新闻记者接受上级指派,接受新的采访任务,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在我的新闻生涯中,也有很多次重大的或者突击性的采访报道,仅在20世纪70、80年代,我就曾随同总编辑杨西光到安徽调查农村家庭承包责任制,随同副总编殷参前往辽宁采访沈阳军区官兵抗洪救灾的英雄事迹,前往芜湖报道颇受争议的“傻子瓜子”。在全国科学大会期间及会议之后,我相继采访报道了物理学家谢希德、理论化学家唐敖庆、物理学家严济慈……新闻记者的职业特点是不断追逐新的事件、新的热点、新的人物,但是这一次与以往的历次有所不同,毕竟是出国采访,而且是去遥远的南极。当年,国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对于封闭多年的我们,出国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在我见到这份公函之前,我就提前知道了这桩非同寻常的采访任务。
10月24日,晚上8点多钟,宿舍楼传达室的王师傅乘电梯跑上楼,敲开了我家的房门,说有我的电话。一个星期以前,我在武汉采访一位中年军医,回到报社后,一篇报告文学送进了工厂的排字房,这时我感到浑身疲惫之极,我确实太累了。
那年头,电话还远远没有普及。我道了谢,匆忙快步下楼,电话是报社的副总编辑王强华打来的。“到南极去……”他在电话中说。
我站在传达室外面,手里握着话筒,几乎难以相信这会是真的。
但是,电话中分明是王强华的声音:“经过编委会研究,决定派你参加南极考察的采访。具体情况,明天上午你来报社面谈。”
电话挂断了,我却久久忘了放下话筒。
10月的秋风已送来阵阵寒意。我仰望着那高不可及的苍穹,有几颗发出微光的星星朝我嘲弄似的眨眼。对面的高楼里飘出忽高忽低的音乐,像一股山涧流出的清泉,从我的心头滚过,流向遥远的平川。
10月25日,我早早来到报社那幢米黄色办公楼。不知道约我前来的副总编辑开什么重要会议,直到下班前10分钟,他才从会议室里出来。
一切都决定下来了。
“事情就是昨天电话里讲的,”他用手推了推镜架,又从台历上撕下一张日历,那上面记着一个电话号码,“你可以直接跟南极考察委员会办公室联系,喏,就是这个电话。”
他接着又告诉我,我国首次南极考察的大批人马即将动身,11月中旬船队从上海出发。“你怕是来不及了,”他说,“时间不到一个月,办护照和各种准备都来不及,乘船去可能不行……”
“那……怎么去?”
“‘南极办’的意思是坐飞机去,到阿根廷和船队会合。”他含含糊糊地说。
谈话结束了,我的漫长旅行就在这一天决定下来。我将由北京飞往美国,然后由纽约到南美洲的智利和阿根廷,最后抵达火地岛的乌斯怀亚港,在那里登上我国科学考察船“向阳红10号”,奔赴南极……
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了。
地球最南端的城市
我们围着方形的餐桌,用不锈钢勺子搅拌羼有牛奶和糖块的咖啡,把果酱和黄油抹在面包块上,享用着山毛榉旅馆提供的免费早餐。在这里住了几天,早餐几乎是一模一样,我开始怀念家里的油条、豆浆了。
这天,我却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瞟着餐厅的大玻璃窗外。那里,著名的比格尔水道倒映着火地岛巍巍雪峰的倩影,酷似一幅西洋油画,宁静极了,美丽极了,使人百看不厌。天气很晴朗,绚丽的霞光在对面银光耀眼的峰巅抹上淡淡的玫瑰色,好似少女脸上的红晕。
谁也没有开口,大家都在默默用餐,但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在默默地期待着一个重大时刻的到来。
几天之前,我们乘坐阿根廷航空公司的班机,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飞往乌斯怀亚,这是南美洲大陆最南端火地岛上一个风光秀丽的海港,据称是地球最南端的城市。乌斯怀亚的海滨码头附近,有个很小的城市博物馆,名称便是“世界的末端博物馆”。世界的末端,和汉语里的“天涯海角”完全是一个意思,我们这回确实是来到天涯海角了。
乌斯怀亚,据称在印第安语中是“观赏落日的海湾”之意,也有另一种说法,意思是“深入西部的港口”,但我以为前一种说法更为贴切。这是一个背山临海、环境幽静、富有南美情调的小城。南面是连接大西洋与太平洋的一道海峡比格尔水道。在我们到来前的一个月,阿根廷和智利两国刚刚结束历时百年的领土争端。这是两国代表经过5年艰苦的谈判所取得的成果。P7-P9
我喜欢冬天,喜欢漫天的雪,喜欢冰雪的原野和冰雪中沉睡不醒的小湖。
如今终于来到南极,这是一个只有冬天的寒冷、孤寂的世界。
这里动人的还是雪景,雪花一年到头依恋着寒冷的大地。不论什么时候,你爬上寒光凛冽的冰原,或是走向山中幽暗的谷地,或是踯躅在浪花拍岸的海滩,雪花毫不经意雕琢的风景,总是那样令人惊喜,令人感动。下雪是十分神圣的时刻,伴着黎明和黑夜而生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来自何方,漫天雪花像无数的小精灵在天上飞来飞去,一边编织天幕最灵动的图画。它们静静地飞翔,从容地、不慌不忙地,仿佛要尽量延长在天空散步的时间。因为它们知道,那飘逸的、婀娜多姿的飞雪是它们的花季年华,展示了它们的青春与活力。一旦降落在地,就意味着告别浪漫的青春,寒冷将凝固它们的生命,变成亘古不化的冰川了。
多数的时候,飞雪是与暴风结伴而来,那就很少有诗意了。暴风雪是这儿的常客,它往往令人想起性格暴戾的娇惯坏了的野小子。它是那么狂傲,不耐烦地吹着尖厉的口哨,挟裹着飞雪,从海湾掠过冰原,向着岸边的考察站横冲直撞而来。刹那间,天翻地覆,海起狂澜,天地昏暗,什么也看不见了。海中的陡崖和礁石隐而不见,躲在冰上的企鹅、海豹不见踪影。仿佛是几百辆蒸汽机车同时怒吼,发出震撼大地的呼啸。暴风雪粗暴地推掇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不管是笨重的运输车辆,还是屹立在冰坡上的房屋,只听见钢铁的撞击,撕裂的呻吟,痛苦的悲号,久久不息。多少个夜晚,我被暴风雪从梦中惊醒,不得不钻出睡袋,冒着风雪抢救栖身的小帐篷。即使后来住进了坚固的考察站,但那恐怖的风声也使人难以入睡。
可怕的南极的风雪啊!
南极的景色比起世界任何地方都要单调,这是实情。这广袤的大陆和许多岛屿,居然找不到一棵树,没有高大的乔木和丛生的灌木,也见不到鲜花和碧绿的草地。我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举目四顾,找不到哪怕一星半点的绿色。寒冷挡住了春天的脚步啊!可是有一次,我在经常走过的山坡上,在我的脚底下,竟然发现了亮晶晶的玻璃似的冰壳,那里一个个隔开的小空间,如同微小的玻璃温室,充满黄澄澄的阳光。我惊讶极了,不由得躬身屈腰,俯看着冰壳底下,里面居然生长着南极的植物地衣,绽放着绿色,洋溢着生命的热情,那一片冰雪似乎变成了绿茵茵的草地。在寒冷的南极,在没有土壤的冰下,生命如此顽强地抗衡着环境的恶劣,这是多么伟大、多么迷人的风景!
我还记得,当夏天的太阳像玩疯了的孩子半夜里还呆在天空的“白夜”时分,我也时而坐在海边积雪很深的高地上,向着远方眺望。那海天相接之处,昼与夜交替的精彩表演正在拉开序幕。绚丽的云霞和波动的海水蒙上了浓浓的睡意,似乎再也打不起精神了,可是那顽皮的太阳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尽管哈欠连连,却挣扎着,跳跃着,企图抵抗不断袭来的睡意。这时,风停了,浪也息了,冰上的企鹅们熬不过,也垂头缩颈停止了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