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在你的诅咒里面,你拥有毁灭的力量。”
晓飞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最早出处。是在梦里?还是来自某个电影片段?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觉得这句话很应景。现在,晓飞正在目不转睛欣赏着窗外,更确切地讲是对面楼顶的事情。
一个样貌并不出众的中年男子,却是极度注重外表,也可以理解成更加看重形象,晓飞是这样想的。因为她能够清楚地看到他整齐扣好的衬衫,还有袖口处的两枚水晶袖扣,折射着太阳光晕,以及他布满下颌刚刚割过一茬正努力生长的新鲜胡须。如果再加一个领结,他随时可以去参加各种宴会。总之,在晓飞看来,他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随时可以毫无顾虑地跳下去了,没有遗憾。
忘记交代一下,对面这个男人想要跳楼。这当然不是在拍电影,却是一场不容错过的表演。至少你不用排队去买电影票,不用去自掏腰包,更加不用周车劳顿的奔赴影院,有可能会去忍受旁边座位上情不自禁的各类举动,还有爆米花的味道在别人嘴中,试想一下更加糟糕的事情?也许就在你后面位置上,有着重型摇滚的呼噜伴奏。不用担心,这些全部没有!我们看到的是现场直播的本色出演、热闹的围观群众、还有消防警察的大场景配合,文艺片背景悬疑片内容。虽然男主角盘面差了些,却有着足够的噱头,好过任何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
再来说说对面那栋楼的情况,跟晓飞同在一个小区,中间只是隔了简单的绿化和一条马路单行线。旁边连接的是奥运那年重新涂过的六层砖楼,在临街靠近马路的那面。这栋看上去十多层的板楼同样临街,在小区里面能够看到最新鲜的,就是楼顶突兀并排的两个四角起脊仿古屋顶。跳楼男就站在两个顶子中间的开阔平台。
下面,消防警察正在测评当事人的落地点,并在评测位置撑起充气床垫。好事者在警戒周遭半圆围开,同样严阵以待。好运如同晓飞一样,能够守着绝佳地点观看。如果你曾经错过,那么现在就是生活的有意安排。晓飞从一大早睁开眼睛看到对面这番景象开始,就顾不得洗濑目不转睛的等待,生怕错过了关键时刻又留遗憾。
可是直到现在,男主角的情绪还在酝酿当中。
好在早在消防警察到来之前,晓飞就打电话叫了最近的外卖。现在,晓飞同样着急的还有自己的外卖什么时候送来。
“你就安心跳了吧!”
如果对方可以听见,晓飞一定会这样奉劝。或者把他推下去,如果她就在他旁边。
瞧着对面,再把目光放下一点。对,这座楼下,“家福超市”?不是这家,不要让笼子里面的鸡和兔子吸引了注意。是的,在它旁边还有一串硕大的电话号码,就写在招牌上面,晓飞的外卖就是打了这个电话。晓飞想要再打个电话催促一下,顾及到白白浪费的话费,忍住了这一念头。如果意念和谴责能够传递消息,那这餐外卖恐怕早已经送到,可惜她的意念只是加重了自己的饥饿。
接下来,等她快要饿死的时候,对面跳楼男只怕还在好好活着。
幸好,她给自己留了惊喜,在冰箱后面还有一包方便面。其实懒惰和拖沓未必不是优点。很久以前,那包方便面从冰箱上面掉下去的时候,她的一个犹豫没有去拣反倒为今天储备下一顿饱餐。仿佛她当时已经预知不拣的理由,就是留待以后的不时之需。所以,现在只要挪一下冰箱,弯个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傻等着那个该死的外卖?现在要想的不是万一泡面的工夫错过了眼前好戏怎么办?虽然错过是可耻的,但也要在你埋饱肚子以后。
其实饿的时候泡面的滋味还不赖。弥漫着幸福的味道。不就是这样吗?谷氨酸钠、二氧化硅、还有碳酸钾,也许对面精神不佳的跳楼男也应该来一点这样的调味剂呢!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把腿高高架在窗台上面,晓飞光着脚尖左右规律的摇摆。脚趾来回碰着旁边花盆里面已经褪色的绢花牡丹,钟摆一样计算着他要跳下来的时间。
就在跳楼男积攒了一身紧张想要纵身一跃的时候,晓飞的外卖却意外送到了。
捧着吸溜一半的泡面前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女孩,手里拎着她点的外卖。
“怎么样?跳了吗?”
当然,以晓飞屋子的有利地形,外卖女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跳楼场景。
显然,她也一直在关注着跳楼男事件。
“没有。还在自我斗争呢。”晓飞乐意解答各种八卦。
“后悔,不敢跳了吧?那怎么对得起观众。”外卖女轻松说道。
“也许他正在得意呢,瞧瞧这帮傻瓜,等着吧。”
“我觉得应该加重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