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天价“买路钱”
2010年,河南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天价过路费”案:为了逃掉高速通行费,河南省禹州市的一位农民购买了两辆大货车后,拿着两套假军车牌照疯狂营运,8个月的时间里免费通行高速公路2361次,偷逃过路费,368万余元,获利20多万元。
暂且不讨论此案在法律层面上的意义,但就这两个数字就足以令人感叹:逃过了368万多元的过路费,才赚了20多万元,这买卖做得委实有点不靠谱啊!
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从经济学方面考虑,这和垄断有很大关系。
什么叫垄断?打个比方,你可以摆摊卖早餐,也可以投巨资建个五星级酒店,但你不能自己修条高速公路,拦住大货车收过路费。
我们都知道,竞争性是市场经济的主要特性之一,我们能在市场上看到琳琅满目的产品,就是不同厂商进行激烈竞争的结果。寡头垄断是一种由少数卖方(寡头)主导市场的市场状态,比如,钢铁、石油、通信等行业。它的出现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缘于市场竞争的垄断。比如,微软公司一步步壮大,最终通过功能强大的操作系统,占据了软件领域的霸主地位,从而形成垄断。
其二,缘于政府法定的行政垄断。比如供水、管道煤气等一些公共设施建设需要巨大的资金支持,如果交给市场,那么为了获取利益,市场参与者可能会偷工减料,而且由于所需资金庞大,一般的市场参与者不具备这个实力。而政府可以运用其行政手段和财政资金,更好地完成任务。
我们以中国通信行业的三大巨头:移动j联通、电信为例,来看看寡头垄断市场有什么特点。
1.厂商极少
通信行业由于规模大、进入壁垒高,能进入其中的参与者很少。作为国家电信体制改革后崛起的三大国有企业,移动、联通、电信主导着中国的通信市场,对相关产品的价格具有绝对的影响力。
2.相互依存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我们使用的移动、联通手机卡,它们的收费标准、优惠活动会越来越接近,任何一方都不会为了短期利益而出现“跳楼价”的现象。它们之间存在竞争,但也相互依存。
3.产品同质化
移动推出“办移动卡,送手机”的活动,联通也会紧随其后,“办联通卡,送话费”;今天这家打出“亲情城市”的优惠,明天另一家就会推出“情侣派”……总之,寡头垄断市场中的产品都差不多,只是名称不同而已。
4.进出市场的壁垒高
其他厂商进入相当困难,因为不仅在规模、资金、市场、原料、专利等方面,其他厂商难以与原有厂商匹敌,而且由于原有厂商相互依存,休戚相关,其他厂商不仅难以进入,也难以退出。
通信行业的性质决定了,个人的资金根本无法也无力参与其中。同样,一旦进入其中就很难退出,因为这不仅仅是一种市场行为,更关系到国家的经济大局。
打个比方,如果一家大型石油生产企业利润下滑,面临破产的危险,国家会对其进行资金扶持,使其渡过难关,因为如果该企业倒闭,会有大批工人下岗失业,而且石油产量锐减,对国家的经济安全也不利。
我们再来看这个“天价过路费”的案件。很多人都知道,高速公路能收不少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高速公路收费,竟然比从事证券、银行、房地产还要赚钱。
2010年,我国高速公路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显示,高速公路的盈利能力甚至超过了证券、银行和房地产,是中国最赚钱的行业。
在深市和沪市上市的路桥业公司共有19家,2010年,房地产业的领军企业——万科净利润率为14.36%,中国银行净利润率37.72%,中石油净利润率9.54%,但这19家高速公路上市公司的净利润率最高的竟达38.76%,最低的也达到了23.59%。
“过路费”由来已久。1984年,国务院出台了“贷款修路、收费还贷”政策,现有的公路网中,95%的高速公路、61%的一级公路、42%的二级公路都是依靠这一政策建成的。所有收费公路建设总投资当中,接近80%都是通过银行贷款和集资获得的。
但当高速公路的投资成本收回来之后,继续征收的过路费又去哪儿了呢?2008年,国家审计署对国内18个省、市收费公路进行了审计。结果发现,辽宁、湖北等16个省违规设置收费站158个,至2005年底,违规收取通行费149亿元;浙江、安徽等7省提高收费标准,多征收通行费82亿多元;山东、北京等12个省市35条经营性公路,通行费收入高出投资成本数倍乃至10倍以上。
另外,有18个省、市政府和交通部门将291亿元,应专项用于还贷的通行费收入改用于其他项目。财政性资金投入和经营性公路所形成的国有股权收益,以及转让公路国有资产取得的转让收益中,有58亿元遭闲置或被挪用,根本没有用于公路再建设或偿还贷款;17.9亿元被挪用于建楼堂馆所、投资股票和对外投资,用来还贷的钱不及收到的过路费的十分之一。
这些做法已违背了“贷款修路、收费还贷”政策的初衷,实质是将政府提供公共产品的一部分责任转嫁给社会和公众。
作为公共设施的高速公路,竟然成了最赚钱的盈利工具,而代表国家和公众管理高速公路的交通系统国有企业,成为了高速公路最大的受益者。
不仅如此,由于一些部门手握重权,可以制订法规,可以确立市场规则,比如高速公路的收费时限是15年还是20年,是30年还是50年,都由它们说了算。这样,国家利益被部门化、公司化之后,更是被制度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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