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急爷
刚来美国在走廊碰到同学,问我:“急一爷”?一句话,两个音节,愣听不懂。心说什么急爷,爷不急啊。说不急还是急。两个字的话都听不懂,怎么在美国混啊。后来弄明白了,那是did you eat yet?(吃了没有)的快速讲法。四个字变成两个,zIP效率为百分之五十。
写英文会好点,不用瞬时反应也不急爷。过一阵子,该写学位论文了。写完了给老师看,他说写得太快,又说英文有问题。我觉得奇怪,早先我的英文论文曾经参加过国际会议,不应该太差吧。
说是这么说,心里也不是很确定。正好有个洋朋友是教授。平常一起喝酒,常夸我英文好。我就把论文拿给他,说司地窝特,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过几天司地窝特说看完了。我看他笑眯眯地,心说,得,又该接受恭维了。如何应付恭维也是个麻烦。如果他说Your English's good(你英语不错)。不能回That's an overstatement(过奖)。那让他觉得你骂他撒谎。但同时也不能不撒谎,说That's tme(确实)。得说Thank you(谢谢)。
话得说得像瑞芙祥的布,“经拉又经踹,经打又经拽”。完全无懈可击。
也绝,老司第一句话,还真是Your English's good。我心里一乐把瑞芙祥给忘了。一句“where”(哪里)冲口而出。老司一愣,说Herle一叠纸就放桌子上了。
我给他的是刚打印出来的论文,整整齐齐。他放桌子上那一叠,脏了吧唧的还有点卷边儿。颜色也不对,瞧着血迹斑斑。好像进过日本宪兵队似的。那的确是我的大作,只不过加了老司的御笔朱批。差不多每句都有错。有些当了戊戌六君子,被他直接斩首。还有一些李斯,被腰斩咸阳市。枪决的也不少。大笔把整个句子划掉,在边上重新写。唯一没挂彩的是数学推导。不过这并不能让我觉得舒服,老司的本行是美国史。
这可又有点急爷了。暗忖这厮是不是存心恶心我啊?可一想吧,又觉得他没作案动机。看他表情,居然还带着点洋洋得意。只得说:这,这,你看看你,啊?让你随便看看,你搞得这么认真干嘛?改成这德性,我脸上挂得住吗?哈哈哈……
老司惊道,没改多少啊。你看,改完了的稿子,你还能看懂。我自己的改完之后除了我没人能看懂。我说,哦,你觉得我应该感到好过点?他说,太应该了。你比我强啊。又说,本校校长,大作家约翰博尔思教授说过:把文章写好的唯一办法,是修改十七遍。我暗暗心惊。问他修改了多少遍。他说十二遍。我只得乘势埋怨:你自己的改十七遍,我的只改十二遍。不够朋友么。
回去后我把老司的修改仔细琢磨了一遍。不得不承认,改得都有理。我这些错误,有的是不规范的说法和用词。有些是读起来不通顺。另外还有很多是英语习惯,没什么道理可讲,他不给你改一下,你自己可能到死都悟不出来。简单说,咱这英语差距还是大,太大。从此我写论文就按十七遍改了。改还上瘾,往往收不住手,有时候能改三十多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前几遍改动很大,能大幅缩短论文篇幅,越往后缩得越少。最后一遍改的境界是:改前和改后意思没区别,长度基本不变。
有一次,我把一篇论文的初稿给一台湾的朋友看了。改了十七遍后又给她看。她说,这是美国人改的吧?我说where?明明是我自己改的么。她又看了一遍,还是不信。
这些年最急爷的,是时不时的总听说一些中国人得了什么什么国际奖。反躬自问,都是搞科研的,他能得奖,你怎么就不能呢?理由也不少,列出N条再加一条:其实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不过爷的论文最少改十七遍。爷是把他们做文章的时间,都用来改文章了。
P4-5
如果涂鸦能够潜心创作,仔细推敲,中文文坛或许能出现一位小说大家。但愿他现在就正躲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闭门谢客创作巨著。
——方舟子
如果说王小波是“文坛外高手”,那么旅居美国的网上中文作家图雅可称为“纸媒外高手”。图雅的成就丝毫不逊色于王小波。
——张远山
常有人把图雅称作“网上王朔”,这个称呼不知道图雅本人是否接受,我却不敢苟同。窃以为,无论文字风格的凸现,还是故事题材的选用,图雅都有明显区别于、甚至高于王朔的地方。
——应帆
图雅的文字与王朔相仿,很有特点。其作品诙谐幽默,可一读再读。
——徐建新
图雅的复活
马悲鸣
方舟子在《怀图雅》中说他“是网上绝无仅有的‘语言大师’,文章用语极富个人特色,光读文章不看署名也可猜出是他的手笔,别人也无法假冒。”但这位图雅却于1996年7月没有任何前兆地突然失踪,以至于国内出版社擅自出版了他的网上“遗著”《图雅的涂鸦》后还发了寻找作者的启事,存下稿费候其认领。方舟子因此感慨“但愿他现在就正躲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闭门谢客创作巨著。”国内杂文家张远山读罢图雅叹道:“如果说王小波是‘文坛外高手’,那么旅居美国的网上中文作家图雅可称为‘纸媒外高手’。图雅的成就丝毫不逊色于王小波。”
碰巧的是,王小波正好是我的大学同学,而这位图雅也曾和我有过联系。因我曾在草原深处插队,知道图雅是个很浪漫的蒙古族女孩常用的名字,意思是霞光,故曾问图雅是否蒙族女性。他回信否认。
图雅的文路别具一格,很有看头。在他临失踪前,我曾指出过他有一处用典不准;以至于看到那么多人呼唤他时不免有些内疚:我是不是犯了过失杀人罪?
王小波临终最后一个电子邮件是发给我的;难不成图雅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电子邮件也是发给我的?我岂不成了白额入嘴的“的卢”?!
图雅和方舟子、唐散宜、魏亚桂、奕豹、哑姐、双叶一干人马最早借助互联网结识时,微机还在用DOs系统,发E-mail还要通过跑Unix或IBM main frame的中心机。我上网比他们晚;芦笛比我更晚。图雅被说成祖师级网络写手不为过也。
“春花秋月何时了,网战知多少”,随着上网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海外网站不受网管制约,更是蜚短流长。我因不肯随大溜,不时成为众矢之的,被多家网站封名,不得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随着年深日久,也和一些网友渐成知交。 不料上周末忽然接到一个E-mail探我口风,问是否肯给对方将要出版的书“大笔一挥”写篇序。
我回复说:“我得看了才行。应该可以吧。我还从没给谁写过序呢,不妨尝试一回。”
等我下载了对方发过来的文稿一看,题目竞然是“图雅文集”四字!
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立刻质问:“怎么会是《图雅文集》?!”
对方准确地说出了当年我给他指出的用典之误。
没错,就是图雅!——我的过失杀人负罪感登时一扫而光。
基督教的信仰不在《创世纪》,而在耶稣的复活。今陡见图雅复活,真希望有一天能忽然接到王小波从天堂里发来的E—mail。
打开《图雅文集》细品,仍和当年一样,边读边引得我暗自发笑。图雅惜字如金,文章短小精悍,读之颇有韵律;如听单口相声,包袱抖得嘎嘣脆。“语言大师”一词已被方舟子用过了。我还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想来想去,他那些每篇一个人物的小品,大概只有《世说新语》差强相似。但《世说》是刘宋人说魏晋事;图雅大多把自己当成个旁观者写进故事里去;尤其在留学生宿舍,仿佛巴尔扎克《高老头》里投宿的大学生拉斯蒂涅。《高老头》是长篇。如今已是速食时代,大家都忙,没工夫细读大部头的《人间喜剧》,唯有小品不浪费读者时间。
国内网上名家“魔鬼教官”在《各领风骚一两年,当年“高手”大都寻常网虫耳》的网帖中痛贬了一通包括本人在内的网上写手之后说:只有图雅,文章全凭才气胜,不妄对非熟悉领域置喙,所以今日其地位依旧不可动摇,自成网上真正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英雄。兼以其突然消失不复“视事”,平添传奇色彩。不然,谁敢断言,图雅继续写到今天,早已江郎才尽泯然众人呢?
其实不然。十六年过去,图雅仍是一如既往的诙谐和低姿态;貌似贫嘴的俏皮深藏着已臻化境的内功。他的散文随笔和小说往往区分不开,看得你彷佛中了催眠术,不由你不跟着他的笔端游走;而作者的立场、情感和人品臧否皆已暗喻其中矣。
读者还是自己打开这本文集细读吧;保证物有所值,不会亏了您的买书钱。
蒙图雅特邀作序,与有荣焉。
2013年11月22日,满山秋色
《天方鱼话——图雅文集(美国篇)》由图雅著,是一本随笔集,分为几个章节,有思考篇、社会篇、留学篇、谈吃篇、谈玩篇,由百余篇随笔构成。作者在美国生活30年,书中对美国文化和中国文化进行了客观对比,书中很多观点对中美文化互相借鉴具有积极意义。《天方鱼话——图雅文集(美国篇)》作者以幽默犀利的文笔展现了美国社会的芸芸众生百态,尤其对美国式民主的深刻剖析,尖锐地指出其弊端,纠正了部分国人对美国的社会制度的膜拜心理,坚定了中国人的自豪感和继承发扬中华民族优良文化传统的使命感。
《天方鱼话——图雅文集(美国篇)》由图雅著:人就这么不经活!有时候觉得逝者也太如斯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扛活的。梦是一个伟大的小说家,结局总用神来之笔。书到用时方恨少,草不割处准嫌深。左右都是个死,死在别人嘴里,不如死在我嘴里。这鱼确实鲜美,但跟日本鬼子一样,不怎么进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