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鹿的脖子--教育小说》编著者尤迪特·夏兰斯基。

适者生存，英格·洛马克明白。毕竟她教了三十多年的生物。她的学校要在四年后关闭，这是无法改变的——在这个萎缩中的德国东部梅克伦堡一前波莫瑞州腹地的县城缺少孩子。洛马克的丈夫。在民主德国时期给牛授精。现在饲养着鸵鸟，她的女儿克劳迪娅前些年去了美国，也不打算要孩子。一切都违背了英格·洛马克天天在课上捍卫着的自然进程。当她对一个九年级的学生的感情发展超越了普通对年轻人的爱恨，她的生物学的世界观陷入了动摇。她越来越古怪的想法试图救起那些根本无法挽回的东西。

在夏兰斯基的小说里，一个生物老师为遵守自然规律奋斗着，向够不到的果子伸长着脖子。但对上帝达尔文的信仰最终还是掉了下来。故事的看台是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机构之一：学校。

《长颈鹿的脖子－－教育小说》编著者尤迪特·夏兰斯基。

《长颈鹿的脖子－－教育小说》内容提要：故事发生在德国东部的一座小县城，因为锐减的人口和生源，学校即将关闭。事业、家庭中的种种变故，使教了三十多年学的生物老师英格－洛马克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本书2011年在德国由苏尔坎普出版社出版以来畅销不衰。

拖上弱者，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只是阻碍别人前进的障碍。生来就是留级生。健康班级肌体的寄生虫。这些缺乏光照的早晚都要停滞下来。就该早告诉他们真理，不是每次失败之后都会有新的机会的。他们缺乏成为社会完整价值的、有用的成员的前提。为什么要虚伪？不是每个人都会成功。为什么都成功？每年级都有哑弹。对有些人，如果能让他们学会一些德行就该高兴了。礼貌，守时，整洁。真可惜，不再有印象分了。秩序，勤奋，合作，品行。这个教育制度无能的证明。

越晚放弃失败者，他就越危险。开始折磨他人，提出非分要求：可以炫耀的毕业成绩，称赞的评语，抑或是一个薪水不菲的就业岗位和幸福的生活。长年扶持，短视善意和过失大方的结果。谁要愚弄这些毫无希望的人，认为他们能行，谁就不要再惊讶，他们哪天拿着雷管和小口径机关枪开进学接踵而来的就是烛光链。

最近每个人都执着于自我实现。真是好笑。没有什么，也没有谁是公平的。对社会就更不公平。或许仅仅对自然界。选择法则把我们造就成现在的样子，不是无意义的：有着最深层畏惧的大脑的生物。

可是，斯万妮克的融合狂就是不肯罢休。还能期待她干什么呢，用长凳和椅子组成字母和半圆来：很长时间是个u字，围抱着教师办公桌。最近甚至组成了带角的O型，以至于一切都连在一起，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而是圆满的时刻，就像她在教师办公室宣布的。她让十一年级的学生用亲密的昵称叫她。我们应该称她卡罗拉，英格·洛马克今天听一个女生这么说。卡罗拉！我的天哪。他们可不是在理发店！

英格‘洛马克从九年级开始就对她的学生使用尊称。这是那个时间段的习惯，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成年了。还有宇宙，地球，人类与社会主义的丁香花束。没有特别有效的手段提醒她们自身的不成熟，除了与他们保持距离。

亲近和理解不属于专业水准的关系。学生向老师争宠，这可怜，但可理解。屈从有权力者。相反，老师们黏糊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就不可饶恕。半个屁股坐在讲桌上。偷来的时髦字词。围着彩色围脖。染黄一缕刘海儿。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和他们一样庸俗。没有尊严。为了打成一片的最后幻想放弃剩下的最后一点点体面。当然就有斯万妮克和她的最爱们：唧唧喳喳的小丫头们，她把她们扯进了课间休息的聊天之中，在变声期小子们面前，她瞪着大眼睛，用涂抹了的嘴唇上演廉价的信号刺激秀。可有一阵子没照镜子了。

英格·洛马克没有最喜欢的学生，也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追逐是一种不成熟的、会导致错误的情绪波动，一种荷尔蒙引起的过度兴奋，有碍成长。已经从妈妈那儿断了奶，但也还没生长出对异性的刺激。可以替代的是一个无助的同性，或一个永远找不到的长大的孩子作为一份不成熟感情的收件人。长满青春痘的脸颊，一触即发的神经，一次尴尬的过错，在一般情况下自己就解决了的性腺成熟。但当然：谁缺乏专业潜力，谁上课的资料就只能借助性信号解决。拍马屁的候补公务员。所谓的最受欢迎的老师。这个斯万妮克。

看她是怎么在教师大会上积极捍卫那些八年级的蠢蛋的。脑门上眉毛紧皱，抹了口红的嘴喊着：我们终究需要每一个学生！就差这点了，偏偏是她，没有孩子的，而且新近还刚被丈夫甩下的斯万妮克带着头说什么孩子就是我们的未来。

说什么未来啊。这里的这些孩子不是未来，更准确地说是过去。在他们面前坐着九年级。他们是查尔斯一达尔文中学最后一拨要在四年后参加毕业考的学生，而且英格·洛马克得当班主任。只是九年级。他们不再需要挂着字母，像以前那样从A到G地排列。按着年龄，如此酷似战争中的连队——至少按数字看如此。他们刚刚还又合并了一个班。几乎是个奇迹，那年在整个联邦州是个出生率低谷。对年级分配，以后不再够数了。

P6－P9

格拉斯之后的德国文坛，似乎就很少有这样持久的热闹。尤迪特·夏兰斯基正以她的独到之处，平静而稳定地占据着一方天地，自20lO年她的《遥远岛屿地图——五十座我还未到过和永远到不了的小岛》获图书艺术一等奖之后，2011年出版的小说《长颈鹿的脖子》再次获德国图书艺术一等奖，被评为“德国年度最美的书”（2012年）。小说出版当天，《法兰克福汇报》评价这本小说“一切都非同寻常”。直至今天，当人们深度解读之后，这“一切”的“非同寻常”仍然是人们推崇它的理由。这本书已被译成二十几种文字，我们一直能不时听见它、看见它，电台、电视台的阅读节目，书店的畅销书栏，话剧舞台，甚至地铁车厢里，这长颈鹿的脖子一直不动声色地伸展着。人们对这本书的追捧，似乎远远超出了作者自己的期待和承受力，以致近两年来，作者要不断地在热衷于她的读者面前朗读它，像牛，在咀嚼，在反刍。而当中国的读者正准备认识她和它的时候，年轻的作家竟以可敬的自省力决定：接下去的一年不再解读长颈鹿了，而是要立新的目标。好！长颈鹿性在她体内苏醒发作。她最终还是掉进了自己的陷阱。

好在我完成了或说开始了对她和它的阅读。可当我要把书交给我的同胞的时候，我想，究竟该交到谁的手里呢？是那些对社会和历史有着强烈责任感成天价评点江山的，在位和不在位的，得意和不得意的知识分子朋友，还是那些还处在逆反期又在上进着的课堂里的学生们，是那些更年期不期而至正纠结着的女性朋友或失落的母亲，还是渐热的心理分析学甚至追求实证的生物学学者？或者都可以？除了想读侦探小说和看警匪片，可以不必打开它，其余都有读下去的理由和意义。有理可循，有据可考，有知识可学，更有情意缱绻，亦不乏黑色灰色幽默。想象力和精确度都不同凡响。书，究竟有多少意义才值得译和读，我认真译完，不悔。

一个八○后的女作家，出生于前东德，生活在大都市柏林，以水母般独特的触觉，全方位吮吸和释放着对东西德变迁的时代与社会的感知，以女孩、女人的视角，细腻却毫不柔弱地诉说故事。这种感知和叙述，深刻到让人忘记她的年龄和性别，甚至忘记她的国别，书，便有了了它自己的生命意义，像那棵银杏，活了，还都是宝。读，有益。

事实上，译文画上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自己感到的不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伴随着音乐和画面强烈震撼下的感动。用感动一词，是因为究竟要说明怎样的一种感情，依然不能确定，只是借此表内心复杂与长久的触动。此时的我，站在英格．洛马克的后面，远远望着目视前方的她，成了她的知己、同事、批评者、观众。影片结束，光和音响的效果，终于可以让这么长久的内心独白的画外音隐去，只任这眼前的情景占据所有的感官，可以长长舒一口气。

这样的结尾，是在诚惶诚恐中能看到的最好的结果，本来想，她也许疯了，也许遭遇车祸，也许更糟，至少是晕厥过去，总之那是个绝不寻常的命运，因为她的纠结是如此之深，不能自拔。可当这一切归于平静后回望，能感同身受于周遭的众多熟人同事或任何一个路人，洛马克不就是你我他她吗？这几乎符合任何一本文艺理论教科书对典型形象的定义，作为小说人物所能承载的现实意义和社会功能。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现在，夏兰斯基把她的洛马克介绍给我们，她的命运、她的个性，通过她的故事，让我们认识了，就无法忘记，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她就在你的生活中，离不开了。

刚接到这本小说，粗粗翻了几页，主人公的中学教师身份，故事主要发生地学校教室，定义为教育小说的副标题，以及指甲划过黑板，开学第一堂课的安排等一些细节，就有了一种熟悉的亲近，加之简洁的语言，机灵的描述，我很快就决定接受它。可当真正进入翻译的时候，却禁不住一次次后悔：一方面，大量的复杂的生物学概念、专业名词，超出普通大辞典的词汇；另一方面，语言简洁到缺乏说明，缺乏连接，需要仔细体味，反复研读，才能找到合适的词。起初，对于专业词汇的引入，我多少有点理解为年轻作家年少轻狂的故弄玄虚，可当读完整部作品，不得不理解到这对于人物以至生命及其生物环境的更多思考的意义；简洁短促的用词，为读者带来的是德语的另一种风格，清新的，却是深刻的。我们不得不敬重这位年轻作家对人生甚至人类的深刻思考和洞悉，不得不对这本并不太厚的小说的辛辣笔触和言语节奏心存感谢，它是那样让人有快感地有所进步。我对自己有过的辛劳感到了深深的愉悦，我庆幸自己中途没有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