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这本《蜂蜜猎人》的文字,你可能会产生疑问——这是我们熟悉的新疆吗?这些年,作者南子有机会去新疆最边缘的地方行走,心里一直被一种危机感所触动,感到曾经附着在他们身上的一些最古老的,最自然和谐的生活方式正在消失。但是,本书的目的决不是对新疆偏远地区的猎奇。这些经过作者慎重选择的边疆文化的“孤本”,以传奇、新闻、诗歌、故事、日记、访谈、年谱等多种散文手法为我们呈现了已经失去或行将失去的新疆文化的重要部分。
翻开这本《蜂蜜猎人》的文字,你可能会产生疑问——这是我们熟悉的新疆吗?这些年,作者南子有机会去新疆最边缘的地方行走,心里一直被一种危机感所触动,感到曾经附着在他们身上的一些最古老的,最自然和谐的生活方式正在消失。比如托别勒塔木沙漠中的牧驼人,吹巴拉曼的乐师,留守七角井的人,路上的阿肯,蜂蜜猎人,即将消失的图瓦人,以及“活”在民间的木卡姆等——到处都是最后的,最后的——人们在奔向现代化的生活中,正在远离曾经的最本真的生活。那曾经是人类有史以来最美好的世界。
但是,《蜂蜜猎人》的目的决不是对新疆偏远地区的猎奇。这些经过作者慎重选择的边疆文化的“孤本”,以传奇、新闻、诗歌、故事、日记、访谈、年谱等多种散文手法为我们呈现了已经失去或行将失去的新疆文化的重要部分。
和田是一个非常好玩的城市,它延续着传统。
一到巴扎日,整个和田的街道就充满了喧闹声。人流如同旋涡一样涌到了街道上。走在这样的集市上的确有点让人昏昏欲睡,每走一步,都好像一股冒着热气的浊浪张着大嘴喷到人们的脸上,连空气都在互相缠绕,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窄窄的巴扎两旁,是一间又一间的泥土房屋,到处都是维吾尔族小贩兜售商品的身影,人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在人群中或急或缓地朝各自的方向推挤着,每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好像都不一样,各自在人声嗜杂中孤身独立,就好像身在众人之间却永远是孑然自处。
食品摊子、草药摊子、瓜果摊子,小贩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招呼顾客们的吆喝声,在人群之上无限延伸;卖干果的人在屋顶上各自拉一块简单的篷布,炎热的阳光从篷布的缝隙中倾洒下来,一股热气在脸上蒸腾。
卖哈密瓜的少年,头顶着超大的铁皮托盘,上面摆满了一块块金黄色的哈密瓜,在人群中灵巧地穿来穿去。红色的辣椒面儿在一个个麻袋里堆得老高,还有佐料,土盐。粗糙的土盐一块块地放在地上,就算是整个和田人加起来,一辈子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最神气的是路边那些卖甜瓜的木案子,卖瓜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很神气,他的一只手在切开的瓜块中挥舞着长刀,另一只手在赶苍蝇。他每次在切瓜的时候,好像要砍到手指,但刀子的寒光在指间一闪,案台上就有了两块切割均匀的瓜块,真让人称奇。
卖烤鸡蛋的摊子跟前围了好多人,蹲着的站着的,地上是白花花的碎蛋壳。一群小孩子在人群中追逐打闹,甚至碰翻了集市上一堆垒在一起的香料包,那些片状的,颗粒状的香料从袋子里撒出来,一股复杂的香味飘到人群中。马上,一个过于丰满的维吾尔族女人,用维语冲孩子们跑得很远的身影高声叫骂着,这些孩子都是打着赤脚,在尘土飞扬的泥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和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 牲畜摊子上,一个衣衫很破的男人蹲在杂货店的门口一动不动,仿佛一条立在墙角的旧麻袋。他的身边有许多的羊聚集在一起。它们的脖子上系着绳子,主人牵着它们慢慢穿过拥挤的市场。
一只胆小的羊被主人用麻绳牵着在人群中来回走,寻找着买主;一个商贩试着让一头看起来很倔强的毛驴向路边挪动一点,好让驴车不轧着路人。
就这么走在和田尘土飞扬的巴扎上,我觉得每张脸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但每一张脸都会让我感觉到惊奇。
我甚至都有些糊涂了:
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东西?
有那么一刻,我怀疑自己是在梦中。那些巴扎上的声音,的确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热辣辣的太阳已升得老高,路边,几个维吾尔族男人正把一堆南瓜推到路边的一间简陋的店铺里。然后,他们穿梭在一排排晒干的干果和香料贩子脚下散发着香气的袋子之间,还要不停地与人打招呼,双手伏在胸前,微微弓着身,他们说着维吾尔语,声音也像是从干渴的喉咙里发出的。
一脸脏污的小男孩把刺猬毛一样的脑袋从自家的窗子里伸出来,好像还在辛酸疲惫地欢笑着,垂着的眼皮却没一点精神。从于田县来的短途汽车上上来了几个小伙子,他们整天形影不离,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半开半闭的嘴唇露出一种嘲讽似的笑容。
一般说来,在这样的巴扎天里,哪有斗鸡和贩卖玉石的市场,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
巴扎上,小贩们闹哄哄地叫卖着货物,女人的头上松松垮垮地包着头巾,斜插着一顶黑色镶金丝的小帽子,她们的裙子也很宽松,而且有一个相同的名字:艾德莱斯。这几个奇怪的音节似乎是一口气呼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我一边走一边看,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这时,一阵模糊的音乐引起了我的注意。
起初,我不知道这音乐从哪儿来,声音遥远,犹如耳语。
路边有人在扯着沙哑的嗓子唱歌。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