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也有一位霍金式的科学家、科普作家。
那是1976年中国人民赢得粉碎“四人帮”的胜利不久,在电视屏幕上忽地出现一位歪着脑袋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用咿咿唔唔的话语说着。许多小观众见了哈哈大笑,笑他是个“怪物”。他们的笑声使我无比震惊:
那位老人是霍金式强者——高士其!
孩子们嘲笑他,在于不了解他。这也难怪,十个寒冬的“文革”使他销声匿迹,成了孩子们的陌生人。
一股创作激情涌上《中国的霍金--高士其传》作者叶永烈的心头:写一部高士其长篇传记,把这位与病魔搏斗了半个世纪、为少年儿童写下众多科学小品的英雄般的人物,介绍给千千万万的孩子。
《中国的霍金--高士其传》作者叶永烈像“专案组”似的,进行“内查外调”,查阅了他家保存的众多的文字资料,走访他的几十位亲友,内中包括他的当时已经九十六岁高龄的生母。他那时还只是业余作者,所幸年轻力壮。在着手写作高士其长篇传记时,也正是他导演的影片《红绿灯下》拍摄最繁忙的时候。冒着酷暑,白天在烈日下带领摄制组拍摄;入夜,作者安排好翌日的拍摄工作后,在闷热的小屋中执笔写作传记。每夜平均写五千字,花了四十个夜晚,他写出了二十万字的《高士其爷爷》一书——作者平生的第一部长篇人物传记。
高士其在医院里花一个多月审看了书稿,然后交由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1979年9月印出第一版,印了十万册。
想不到,这部长篇文学传记的出版,使他一发不可收,从此与传记文学创作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次作者做了全面的大修改,补充了许多新的内容。尤其是高士其在晚年由于服用一种新的特效药,加上每天坚持练气功,病情大有好转,居然能够自己执笔写作!他断断续续写下人生的回忆录。这次修改时,补入了高士其这些回忆录中的精彩内容。另外,书名改为《中国的霍金--高士其传》。
愤然辞职
高士其来到了北京,来到了母校——清华园。就在这时,清华留美预备学校改成了清华大学。
老师和老同学看到高士其学成归国,都感到高兴;可是,一看他病成这个样子,又都感到惋惜。他们劝高士其好好休养几年,把病养好。还有一位老同学劝高士其还是到美国养病为好,在中国那样落后的医疗条件下,是医不好病的。
但是高士其已把自己的病置之度外。高士其到处托人找工作,想把自己学到的一点知识贡献给祖国、贡献给人民。
高士其既无“靠山”,又有病在身,谁会要他?
高士其按照史沫特莱所写的介绍信,找到了诗人陈平,跟他一起前往南河沿欧美同学会出席年会。
在欧美同学会,高士其结识了一位身穿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他便是当时的卫生署长、南京中央医院院长刘瑞恒。刘瑞恒知道高士其是屈指可数的几位中国留美细菌学家之一——当时偌大的中国只有三--人,便对高士其说:“你明天到协和医院的办公室里找我。”
高士其回忆说:
第二天,我到协和医院办公室,他已从档案柜里找到新从芝加哥大
学研究院寄来的我的毕业档案,上面详细记录着我的历年成绩表,这就是我的证明书。于是他就口头聘请我为南京中央医院细菌检验科主任。当时在座者还有北京市卫生局李延安博士。
高士其很高兴,马上接受了聘请,来到南京。
中央医院是国民党的陆军医院,在南京是一所大医院,有五六百张病床。
那时,正值南京汤山一带发生严重的脑炎。
“又是你,可恶的‘小魔王’!”高士其想不到在南京又碰上了“老对手”。他以极大的工作热忱,投入到消灭脑炎的战斗中。
然而,冷酷的社会给这位满腔热情、第一次走上工作岗位的青年,迎头浇了一盆凉水!
高士其夜以继日地在检验科化验着样品。尽管脑炎的后遗症时时地折磨着高士其,但他仍忘我地化验着脑炎病人的血液、小便。
高士其所用的那台显微镜已经老掉了牙,没法使用。没有显微镜,高士其就像战士没有武器啊!他催院长赶快派人到上海买一台新的显微镜。院长嗯嗯答应着,可是,“只听脚步响,不见人下来”,几个月过去了,新显微镜连影子都没见着!高士其见了院长,就提买显微镜的事儿,院长感到非常厌烦,爱理不理地走开了。
这家医院的住院费贵得惊人。普通的病人好不容易住进医院,可是,吃的饭竟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儿!
即使是生命垂危的病人送到急诊室里来,如果没有交足急诊费,医师连一眼也不去瞧他。真个是“医院大门八字开,有病没钱莫进来”!
这个医院贪污盛行。医院是靠华侨捐款办的。华侨捐了三十万元钱,而医院只用了十万元,其余二十万元都进了院长和几个医生的私囊。
高士其最看不惯的是一个姓佟的人。此人不学无术,却在检验科鬼混。光是这样还不算数,竟然还异想天开要当医生。
此人不学无术,而拍马有术。他有妻有子,但看到内科主任有个干女儿在医院工作,竟整天跟这个女人鬼混在一起,献媚取宠,对内科主任称起“干爹”来……
“一片乌烟瘴气,这哪里是医院!”高士其非常看不惯这个贪污、腐败、肮脏的旧医院,心中愤愤不平。他心直口快,得罪了一些像姓佟的那样的人。于是,他们便散布流言飞语,诽谤高士其:“什么高主任?连白金银耳①拿在手里都会发抖,还能化验?简直是个废物!”
他们接连到院长那里去告状。
院长刘瑞恒最初看在“校友”的情分上,只是“嗯嗯”几声,不作计较。渐渐地,他对高士其也看不惯了。当高士其有一次见到他,还是催问买新显微镜的时候,院长发火了:“医院哪有那么多的闲钱买显微镜?我们医院跟商店一样,是不能做亏本生意的。我们不能拿钱去养活病人!”
“不能拿钱去养活病人”,这是一句双关语。在院长眼里,高士其也是个“病人”,靠他来养活!
高士其早就看不惯这班“商人加官僚”式的医生,看不惯“商店加衙门”式的医院,与之格格不入,一听这话,便愤然辞职,离开了南京中央医院。…… P64-66
2006年6月19日,国际弦理论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开幕。一位歪着脑袋、斜坐在轮椅上的来自英国的科学家,引起全场的关注。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向他投去尊敬的目光,而中国的少先队员则为给他献上鲜花。他就是有着“当代爱因斯坦”之誉的英国著名数学家、理论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
1963年,二十一岁的霍金正在剑桥大学研究宇宙学,却被诊断出患有“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当时医生诊断他只能活两年,但他却奇迹般活了五十年。虽然他被疾病禁锢在轮椅上,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但是他却顽强地从事科学研究,硕果累累。他还热心于创作科普读物。他在1988年出版的《时间简史》,被译成四十多种文字,发行了两千五百多万册。
霍金顽强的拼搏精神,感动了全世界,尤其是感动了无数的年轻人。
在中国,也有一位霍金式的科学家、科普作家。
那是1976年中国人民赢得粉碎“四人帮”的胜利不久,在电视屏幕上忽地出现一位歪着脑袋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用咿咿唔唔的话语说着。许多小观众见了哈哈大笑,笑他是个“怪物”。他们的笑声使我无比震惊:
那位老人是霍金式强者——高士其!
孩子们嘲笑他,在于不了解他。这也难怪,十个寒冬的“文革”使他销声匿迹,成了孩子们的陌生人。
一股创作激情涌上我的心头:写一部高士其长篇传记,把这位与病魔搏斗了半个世纪、为少年儿童写下众多科学小品的英雄般的人物,介绍给千千万万的孩子。
一开始,我就尝到了传记文学创作的艰苦滋味。虽说当时传主高士其健在,而且我和他有着多年的友谊,他对我的创作是热心支持的,可是瘫痪的他,只能用含混的喉音嗯嗯喔喔说着难懂的“高语”,然后由他的秘书一句句地“翻译”。有时,连秘书也听不懂,只得请他用僵直、发抖的手夹着铅笔,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天书般的字……如此这般,一个上午谈不了两三件事。
我不得不像“专案组”似的,进行“内查外调”,查阅了他家保存的众多的文字资料,走访他的几十位亲友,内中包括他的当时已经九十六岁高龄的生母。我那时还只是业余作者,所幸年轻力壮。在着手写作高士其长篇传记时,也正是我导演的影片《红绿灯下》拍摄最繁忙的时候。冒着酷暑,白天在烈日下带领摄制组拍摄;入夜,我安排好翌日的拍摄工作后,在闷热的小屋中执笔写作传记。每夜平均写五千字,花了四十个夜晚,我写出了二十万字的《高士其爷爷》一书——我平生的第一部长篇人物传记。
高士其在医院里花一个多月审看了书稿,然后交由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1979年9月印出第一版,印了十万册。
想不到,这部长篇文学传记的出版,使我一发不可收,从此与传记文学创作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次我做了全面的大修改,补充了许多新的内容。尤其是高士其在晚年由于服用一种新的特效药,加上每天坚持练气功,病情大有好转,居然能够自己执笔写作!他断断续续写下人生的回忆录。这次修改时,补入了高士其这些回忆录中的精彩内容。另外,书名改为《中国的霍金——高士其传》。
叶永烈
2012年12月28日于上海“沉思斋”
高士其传奇式的一生,很早就吸引着我,想把他那惊人的毅力,顽强的斗志,勤奋、认真的治学态度写出来。可是,当我听到他“嗯嗯、喔喔”那困难的喉音,看到他繁忙的工作,又有点犹豫起来,怕很难有机会请他自述往事。由于高士其表示可以接受我的采访,我才着手这本书的写作。
这是我所写的第一本长篇人物传记。在写作时,遇到的最大困难是沿着高士其走过的脚印追索往事,掌握大量第一手资料。感谢高士其及其家属、亲友、老战友热情地提供了大量的材料,才使这本书有了一个扎实的基础。
高士其对本书的写作给予了大力支持。他吃力地用难懂的喉音,长时间地同我纵谈过去,他的秘书、夫人、儿子轮流充当“翻译”,我这才从他那特殊的“高语,,中得知许多有趣的故事。高士其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事隔几十年,他往往还能记得当时的细节、人名、地点、时间。有时,我去采访他的秘书,他坐在一边听着。一旦秘书讲错了或者讲漏了,他马上就“嗯嗯、喔喔”起来,加以纠正和补充。高士其还让秘书翻箱倒柜,找出他的日记、回忆录、家谱、剪报、信件、手稿、父亲的诗集、照相册等许多宝贵资料供我写作时参考,这就使本书的内容更为丰富。
在本书初稿写好之后,高士其正在北京医院住院治疗。他在病房里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审阅了初稿全文。这对于一个瘫痪了的老人,是一件多艰难的工作,何况他又正在病中。然而,他却非常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认认庆昭、郜大琪等,也都回忆当年,纵谈过去,为本书提供了大量的材料。
有几件事给了我极深的印象,并使我深为感动。
苏菲女士已经半身不遂,讲话极为困难。她在病榻上接见了我,讲一句,歇一口气,讲述了她在延安中央干部疗养所里和高士其共同度过的岁月。第二天,当我到张若萍家采访时,他告诉我,苏菲还托人专门打电话给他,请他回忆延安时的高士其,帮助我做好采访工作。
原福建省文联主席马宁是一位年已七旬的老作家,当我到福州采访时,他不仅详细地谈了他与高士其的交往,而且还亲自当向导,陪我在福州各处采访。我劝他别去,他爽朗地笑着说:“老马识途哪!”
李津勋女士是高士其多年的朋友,曾收集了不少有关高士其的资料。一听说我要写高士其传记,她立即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手头的所有资料全都借给我参考。
郜大琪先生从镇江给我多次来信,寄来详尽的回忆材料。刘坤先生冒着重庆四十摄氏度的酷暑,伏案写作回忆材料,千里迢迢地寄给我。倪翰芳教授年老体弱,从广西南宁给我寄来回忆在美国留学时的极其宝贵的资料。
高士其的表妹何友淦、表妹夫杨立,冒着酷暑,在福州老家中找出许多宝贵的照片及高家、何家家谱,使本书增色不少。为了寻找高士其父亲的照片,高士其的胞弟高仕吟不顾身体有病,从医院回到家里找出交给了我。
高士其的堂弟高仕模非常关心本书的写作,在三伏天中抄录资料给我,并一再建议本书应加强高士其怎样教育青少年的内容。根据他的意见,增写了《两亿儿童的爷爷》和《桃李满天下》两节。
老作家陈伯吹,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陈久德,人民文学出版社叶冰如,科普出版社郑公盾、白金凤,中国青年出版社王康,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郑延慧,文汇报社倪平、郑重、沈定、臧志成,南方日报社张志光,福建日报社方友德,以及李宗浩、毛福平、童恩正、姚秀华等,对本书的写作十分关怀,给予不少帮助。
福建省科协孙济家,福建日报资料室,福州市图片社,也给本书写作提供了资料。张崇基协助拍摄了高士其生活照片。
遗憾的是,几位深知高士其的老朋友,如艾思奇、邹文宣、高仕融、李公朴夫人张曼筠、周匡人、陈希等,已经相继去世。我想,如果在前几年就开始采访,一定能得到更多珍贵的材料,使本书内容更为丰富。但是,在“文革”中,连高士其本人都受到迫害、冷遇,要想写作和出版这样的传记又从何谈起呢?
谨以本书献给敬爱的高士其先生!
1978.8.19.10写作初稿
1978.12修改
2011.9补充、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