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感觉自己与黛西的这段风流韵事可能会毁掉他的生活,但他没有就此罢休。事实上,他就是喜欢这主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感知到了自己的生活存在愈加败坏的危险,而思考这种依然潜在的可能性成了十分有趣的活儿。
他与黛西供职的这家二手书店非常邋遢,位于曼哈顿东部的贫民区,两人同在秘书事务部。堆积如山的书籍安置在阴郁的灰色金属架上,一面脏兮兮的、底部爬满白色管道的墙将这个部门围成了一个四方形。满地皆是棕色书箱、稀稀拉拉的纸片、烟灰缸、泡沫塑料纸杯、破裂的椅子,还有一溜而过的小老鼠。顾客在这片小区域的边界走来走去找寻出口。离过道那一边最近的就是黛西,她总要离开座位,歪着眼镜、笑呵呵地帮助一些行动不便的老头儿。
乔伊的桌子与黛西正好呈对角,他总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然后才慢慢踱到茶水间。他唉声叹气,戴在脖子上的癫痫症患者识别牌啪啪作响。然后他坐回位子上,朝她弹橡皮筋。她通常要等到打字机上弹满红色皮筋时才会注意到他干的好事。她会抬起头,温和、憨厚地一笑而过,细长的手指慢悠悠地翻着书页。
他关注了黛西将近一年才开始献殷勤。他和狄安娜同居了八年,他并不愿意改变一丝一毫的安稳状态。再者,他爱狄安娜。他们如此幸福的八年,如今差不多成了个制度。
他在贝宁顿遇见了狄安娜。她在艺术系的声誉、她贩卖的迷幻药质量和她的粗蛮,都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她个高,俊美,三十三岁,紧绷、黏实的双肩太过紧张,导致她的肌肉始终蜷缩在一起。结果,她的肌肉发达极了,哪怕她什么都不干只是躺在阁楼上吸毒。他凭借着在书店当会计和贩卖毒品来赚钱养她。她依靠被鉴定过的精神病患者身份来对付政府的检查。
他们一周中有三天半要用来享受迪西卷的快感。他们虔诚地将所有在一起的时间都花在了那上面。星期四早上,乔伊的首个_[作日,他们便开始行动。乔伊在书店上一整天的班,然后回家着手自己的工程。他会把电脑拆掉,将一小块一小块的灰色物体分散在地板上。他蹲在地上,耗费数小时去摆弄这些堆着的东西,直至把它们重新装回。他也会做点其他的事。有一次他对着卧室里的牛骨架拍了一系列蓝白照片。他会录下许多噪声,当它们混在一起时,他感觉悦耳极了。他会编电脑程序。有时候他就一边听唱片,一边拿出玩具箱里的发条式玩具,任凭它们东奔西跑。从前的狄安娜会埋首于巨大的滴状斑点画里。到了星期天,阁楼的地板上铺满了传真纸,纸上覆盖着星星点点的丙烯酸颜料,喷上水,等交融后就形成一道道暗紫色流。她过去作一幅画要用上几个月的时间,一旦完成后就毁灭它。现在她完全不画了。取而代之的便是熬夜看电视、遛狗,或者用电脑查看人体节律周期图。
星期天,乔伊下班回家,他挂着眼袋,全身肌腱以各种搞笑的方式向外突着。狄安娜会准备好两小份沙拉,盛放在她的祖母赠送的小红碗里。沙拉的顶部总是会整齐地撒落着一些水嫩小萝卜切片。他们吃完沙拉就一觉睡到星期一晚上。之后狄安娜会订街角一家日式外送店的寿司,待寿司送达后,她就把它们摆放在长木块上。撒点盐和柠檬汁,直接就用手吃。有时候会有人来买毒品,他们就会放点音乐,闲扯上一会儿。接着他们睡觉。到了星期四的早上,他们才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着星期日才有的下一次睡眠。
他们一个月做一次爱。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两人都深觉此事单调乏味,人们借以延长时间的大多数事情都令狄安娜作呕。然而,当乔伊开始对黛西起了念头,他便停止了对狄安娜的求爱,此事让她愤恨不已。
也有别的事情引起她的愤恨。他的发条式玩具让她恼火。如果他把它们留在了地板上,她就会一脚踢过去。她不喜欢他每个星期三早上吃的冰冻山核桃卷。她会抱怨它们有多么让她反胃,接着她会一下子吃掉一半。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