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一五五二——一五九九)”、“弥尔顿(一六○八——一六七四)”、“蒲柏(一六八八——一七四四)”、“安德鲁·马伏尔(一六二一六七八)”、“托马斯·格雷(一七一六——一七七一)”、“布莱克(一七五七——一八三二)”、“华兹华斯(一七七○——一八五○)”、“司各特(一七七一——一八三二)”、“拜伦(一七八八——一八二四)”、“雪莱(一七九二——一八二二)”、“济慈(一七九五——一八二一)”、“哈代(一八四○——一九二八)”……《英诗的境界》是我国著名的诗人、翻译家、教授、英国文学研究专家王佐良(1916-1995)先生的一本小书。
《英诗的境界(精)》是我国著名的诗人、翻译家、教授、英国文学研究专家王佐良(1916-1995)先生的一本小书。王佐良与卞之琳、冯至、穆旦、袁可嘉等同属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西南联大师生群,接受了现代诗歌洗礼。
《英诗的境界(精)》正是在十余则专栏文章的基础上重新编订而成。
马伏尔是政治上的活跃人物,做过弥尔顿在革命政府里任拉丁书记时的助手,写诗歌颂过克伦威尔,然而王政复辟后却未受追捕,反而当了议员,他也不改本色,替弥尔顿辩护,对朝政讥刺,锋芒及于国王查理二世本人。
他写诗不多,但有少数作品至今传诵,特别是《致他的娇羞的女友》与《花园》两首。
《致他的娇羞的女友》是情诗,然而又写得如何不同寻常!为了表示爱情的长久,把《圣经》里的洪水、辽远的印度、历史上的大帝国等等都扯了进来,对爱人的身体的赞美也是愿意“用一百个年头来……凝视你的娥眉,用二百年来膜拜你的酥胸”,而用了这无限扩大的“气派”,却只为点出青春在15l快消逝,而一旦逝去,则前面只有。一片永恒的沙漠”。因此力姑娘去掉贞女的矜持,而要全力投入恋爱——不是慢吞吞地盈文尔雅地爱,而要像“烈火”,像“食肉的猛禽”,“把时间立刻吞掉”,“通过粗暴的厮打把我们的欢乐/从生活的两扇铁门中间扯过”。如果说,这诗的前半写得有点俏皮,到了后半则是完全认真的。前面是时间、空间的大扩张,后面则是突然缩小到火热的情欲一点上。所谓“玄学派”,实际上是最入世的。多恩如此,马伏尔也如此。
《花园》一诗属于牧歌(Pastoral)类,写的是理想世界。诗人感到在人世追逐荣名实在不如隐居花园,后来凭想象进入了一个无忧的伊甸园。但是中间经过若干层次,一层比一层更纯净,更自在,直到超脱凡尘,而他的伊甸园又不同于《圣经》上的伊甸园,其中并无夏娃出现,也就没有“原罪”的威胁。然而诗人又知道希冀。超出凡人的部分,是妄想”,所以最后一节又回到一种中层境界,安于“用碧草与鲜花来计算”时间的人世的普通花园。
诗人拿来与尘世的五颜六色相对比的是绿色,这是他的主要象征,一则云“不论是白的,还是红的,看来/总不及这可爱的绿色那么昵爱”,再则云:
Annihilating all that’s made
To a green Thought in a green Shade.
把一切凡是造出来的,都化为虚妄,
变成绿荫中的一个绿色的思想。
(杨周翰译文)这可能是马伏尔全部诗作里最有名的两行,也是历代学者和批评家绞尽脑汁力图阐明的两行。比较可取的解释是两种:1·把全部物质世界化为非物质的,2.与绿色思想相比,物质世界毫无价值。不论如何解释,这两行体现了作者在艺术上的精心,上行用了annihilate(消灭)这个厉害的词,下行又重复green(绿)两次,而且两行出现在全节之末,更使这两行突出地受到注意,此外用green Shade之实来调剂green Thought之虚,也使我们看清富于形象的诗怎样大异于长于逻辑思维的哲理文章。
玄学派诗之难能可贵处正在以哲理入诗,而诗不仅不减本色,反而更加动人。
下面是上述两诗中一首的译文,译者是杨周翰同志:
致他的娇羞的女友
我们如有足够的天地和时间,
你这娇羞,小姐,就算不得什么罪愆。
我们可以坐下来,考虑向哪方
去散步,消磨这漫长的恋爱时光。
你可以在印度的恒河岸边
寻找红宝石,我可以在亨柏之畔①
望潮哀叹。我可以在洪水②
未到之前十年,爱上了你, 你也可以拒绝,如果你高兴,
直到犹太人皈依基督正宗。③
我的植物般的爱情可以发展,
发展得比那些帝国还寥廓,还缓慢。
我要用一百个年头来赞美
你的眼睛,凝视你的娥眉;
用二百年来膜拜你的酥胸,
其余部分要用三万个春冬。
每一部分至少要一个时代,
最后的时代才把你的心展开。
只有这样的气派,小姐,才配你,
我的爱的代价也不应比这还低。
但是在我背后我总听到
时间的战车插翅飞奔,逼近了;
而在那前方,在我们面前,却展现
一片永恒的沙漠,寥廓、无限。
在那里,再也找不到你的美,
在你的汉白玉的寝宫里再也不会
回荡着我的歌声;蛆虫们将要
染指于你长期保存的贞操,
你那古怪的荣誉将化作尘埃,
而我的情欲也将变成一堆灰。
坟墓固然是很隐蔽的去处,也很好,
但是我看谁也没在那儿拥抱。
因此啊,趁那青春的光彩还留驻
在你的玉肤,像那清晨的露珠,
趁你的灵魂从你全身的毛孔
还肯于喷吐热情,像烈火的汹涌,
让我们趁此可能的时机戏耍吧,
像一对食肉的猛禽一样嬉狎,
与其受时间慢吞吞地咀嚼而枯凋,
不如把我们的时间立刻吞掉。
让我们把我们全身的气力,把所有
我们的甜蜜的爱情揉成一球,
通过粗暴的厮打把我们的欢乐
从生活的两扇铁门中间扯过。
这样,我们虽不能使我们的太阳
停止不动,却能让它奔忙。P28-33
《英诗的境界》是我国著名的诗人、翻译家、教授、英国文学研究专家王佐良(1916-1995)先生的一本小书。王佐良与卞之琳、冯至、穆旦、袁可嘉等同属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西南联大师生群,接受了现代诗歌洗礼。他1939年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外语系(原清华大学外语系),留校任教,1947年赴英国牛津大学攻读英国文学研究生。1949年回国后,历任北京外国语学院教授、英语系主任、副院长,从事文化交流和文学研究工作,不仅在翻译方面,而且在评价和介绍外国诗歌方面不遗余力,对新中国的英语教学和英文翻译做出很大贡献。
80年代末,王佐良开始参与主持编写五卷本的英国文学史,同时发愿要为中国学生和诗歌爱好者写一部英国诗史,日后陆续出版有《英国20世纪文学史》、《英国散文的流变》、《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史》、《英国诗史》等多部专著,皆是内容充实、语言通畅、传布甚广的佳作。王佐良一直强调,撰写文学史,离不开对经典作家、作品的选择和介绍,与其枯燥乏味地陈述事实、理论,不如让读者更多地面对原作,增加直接体验的机会。但也不能忽视了赏析和点评,只有甄别习见,贴近文本,才能真正恰切、精到地使人明了这些文学作品的价值所在。因此,在研究写作的过程中,他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诗歌爱好者的位置上,又重读了不少英诗,写了大量笔记,从单篇欣赏到整个诗人的评论都有,不求全面,长短也无定规,旨在传达会有心得的韵味。这些专著之余的笔记素材稍事整理后,连载在1987年的《读书》杂志“读诗随笔”专栏,刊出之后,因其灵巧而言之有物,颇受读者喜爱。
《英诗的境界》正是在此十余则专栏文章的基础上重新编订而成。书中收录三十一篇作者谈论英国诗人、作品的散文,所涉范围很广,从中古民谣到17世纪的弥尔顿、蒲柏,从浪漫主义的布莱克、华兹华斯、拜伦、雪莱、济慈到世纪之交的哈代、叶芝,也包括艾略特、奥登等典型的运用现代派手法写作的作家,但全书并非教科书般面面俱到,例如乔叟、莎士比亚等大家并未涉及,因为作者的本意并非要撰写一部系统的学术著作,而是希望能以写意和点睛的笔法来传达诗意,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尽量避免学院或文学家圈子里的名词、术语,却也不怕暴露自己的偏爱、激情,把读者当作一个知心朋友,希望读者能有耐心倾听他常年浸泡在英语诗歌世界中所收获的心得。
1991年本书收入由三联书店推出的“读书文丛”,1998年又收入“三联精选”第一辑。此次收入“中学图书馆文库”,希望它继续成为读者朋友了解英语文学的一扇窗口,透过它,可以提升英文素养,领略诗艺魅力,窥见诗歌语言所呈现的丰富的情感和精神世界。
生活·读者·新知三联书店编辑部
201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