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哭秦庭
《史记》中《楚世家》曾有这样的记载:楚国伍员怂恿吴王伐楚,借报家仇。吴王出师后,楚兵大败,楚昭王出走。吴王入楚宫恣意淫掠,伍员掘墓鞭打楚平王尸骨。楚臣申包胥不忍国土沦亡,星夜奔走入秦,求秦王念两国姻谊,借兵复楚。秦王未决,申包胥立秦庭痛哭七日,不进饮食,秦王为之感动,出兵击败吴师,楚国得以恢复。
几千年后的1948年,又有一幕现代的被人戏称为“哭秦庭”在美国上演了。已过知天命年龄的宋美龄①为了夫君,也是为了挽救“蒋家王朝”在中国大陆的覆灭,她亲自出马,到美国朝野呼吁求援。
1947年,中国的政治经济情况迅速恶化,中国的法币在夏季已跌落到三万元兑一美元。物价飞涨,外汇锐减,交通、运输和工业活动由于通货膨胀和战争的双重打击而陷于混乱,老百姓怨声载道,社会秩序难以维持,在全国各个战场上,国民党军队节节败北。
蒋夫人目睹时局,心急如焚,不顾蒋介石和外交部长王世杰的劝阻,执意飞往美国去乞援。希望能像几年前罗斯福时代那样受到热烈欢迎,并得到紧急的军事和经济援助。
宋美龄如此寄希望于美国是事出有因的。她曾在美国受过大学教育和美国朝野保持良好关系,抗战期间,她出席美国参政两院联席会议,发表过动人演说,受到罗斯福总统非常隆重的礼遇,获得了“出色国民外交家”的美誉。
此次赴美,为了蒙骗国内舆论,宋美龄还耍了个小花招。由于国内的绝大多数国民党人不理解美国对中国政府的意图和看法,往往把她的访问看做是美国政府提议的,因而认为宋的访美是美国的关注和援助大有希望的标志。国民党驻美国大使顾维钧就曾写到:蒋夫人可以对国内舆论说,她的仓促赴美是因为华盛顿希望她去访问。她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为了在国内唤起希望,另一方面是为了说明她出访有理。这纯粹是玩弄权术。顾维钧还说蒋夫人以那种理由解释她的突然访问美国是必然的,因为她的访问绝不能被认为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她是一位妇女,在政府中没有正式职位,但是常常在国家危急的时候作为“第一夫人”被赋予重大使命,特别是她一到美国就下榻马歇尔家,这很容易被国内舆论曲解。
中华民国驻美大使在1948年秋得到了如下的口头指示:第一,蒋夫人将以私人身份访美,她将应美国各团体的邀请向美国政府中和美国人民中她的朋友们介绍中国的局势;第二,她不得公开露面;第三,她将是马歇尔将军夫妇的客人;第四,孔家的人,无论长幼,均不得参加她的活动,她的一切活动均须通过驻美大使馆并与之商议安排;第五,她将在华盛顿逗留一周到十天,至多不超过两周。结果她在美国待了足足近14个月。
1948年11月28日,宋美龄的秘书飞往美国,由于通知大使馆蒋夫人到达时间的电话来晚了,结果原订的迎接计划被搞得一塌糊涂。
宋美龄于12月1日到达美国首都华盛顿机场。美国方面到机场迎接的,最显要的人物有马歇尔夫人,美国务院礼宾司官员伍德沃德及其夫人,巴特沃思夫妇以及代表总统的白宫空军武官兰德里上校。马歇尔将军当时因病住院观察,未能亲到机场相迎,按照预先安排的顺序是,当蒋夫人走下飞机舷梯时,顾大使首先迎接蒋夫人,其次是美方各方面代表,最后才轮到孔祥熙。接下来,蒋夫人与新闻界代表见面并合影。
然而,飞机一到,孔祥熙一马当先冲上前去问候蒋夫人,结果出现了宋美龄不得不同时伸出两只手的尴尬局面,她右手和孔握手,左手和大使握手。同时,摄影记者一拥而上,抢拍向蒋夫人献花的镜头。接着更是一片混乱,马歇尔夫人拽着蒋夫人的胳臂走向停在飞机旁的她自己的车子.同时问她是否要发表声明,因为后面跟着一大群记者。蒋夫人说“不”,马歇尔夫人马上把她推入车内。顾大使赶紧跑过去拦住车子,同时把美官方代表兰德里上校从人群中拉过来向已坐在车上的蒋夫人介绍,说明他代表总统,并感谢他到机场来。在此之前,中华新闻社主任倪源卿等人曾建议蒋夫人讲几句话,哪怕只表示致意也好,否则新闻界人士以及摄影记者们都会深为失望和不快,但他们的建议未被采纳。
由接机一件小事,不由使人对国民党政府有了一种一叶知秋的感觉。
对于蒋夫人的到来,美国政府没有表现出丝毫热情,杜鲁门总统正好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总统讲了不少,但没有提到中国。直到有在场记者提出问题,他才说他要会见蒋夫人,但尚未安排。杜鲁门对于援华问题未置评论,关于派麦克阿瑟将军去中国的可能性,他断然回答“没有”。同时,白宫的新闻发布官所说的话,给人留下清楚印象是他们没有制订任何接待蒋夫人的计划。可见,主人为宋美龄准备的是一条冷板凳。
很快,蒋介石给蒋夫人打来一份电报,电文很长,文中敦促美国政府发表支持中国政府的声明,并表示作为委员长的他愿意引退“让贤”。
带着蒋介石的新计划,蒋夫人再一次由马歇尔夫人陪同去医院会见了马歇尔将军,并与他共进午餐。她临走时,一位记者问她是否有收获,她反问道“有谁见到马歇尔将军而不感到有收获呢?”①然而,给顾大使的印象是这次访问并不令人鼓舞,因为从她的面部表情就足以说明了这一切。
事实上,宋美龄也确实感到沮丧。第二天,她让秘书告诉顾大使,她打算发表一项声明,尽管声明措辞巧妙,但流露出强烈的情绪而且用意明显。熟谙政治声明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蒋夫人对在医院与马歇尔的会谈极为失望。声明草稿说,她来美国未经与中国或美利坚合众国的任何人商量,因为只有尽心报国,心神才得安宁。她还说“我访问的后果由我个人负责,而且只由我一个人负责”。②
未几,宋美龄又让秘书征求大使的意见,顾大使表示现在发表声明为时过早,因为她和最高级人物的会谈还没有结束,她还没有会见总统,而且这是一项感情冲动的声明。
无论美国政府态度如何,宋美龄依旧按计划忙碌起来。在她看来,马歇尔将军是能影响总统制定中国政策的关键人物,所以她忙于和马歇尔商讨各项事务的计划。她应马歇尔夫人的邀请,一起去马歇尔的庄园小住。随后的几日,两位夫人白天在庄园里的菜地劳动,晚上一起谈论马歇尔将军。
临到珍珠港事件周年纪念日,宋美龄又要抛头露面了,她草拟了一份纪念声明,准备参加12月8日美国援华联合总会华盛顿委员会举办的义卖活动。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