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悄无声息地跃入湖中,入水后,反蹬船尾一脚,身子像箭一般消失在船与船之间蜿蜒黑暗的水道里。一分钟后,伊桑追随凯特跳入水中,又悄悄地在阴影处浮出水面。他观察了一下旁边船上的人们,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天空中长絮状的云彩,如羽毛般轻柔,在黄昏余晖的映照下如同镶了金边的火球,随着夜幕的逐渐来临,颜色开始慢慢消褪。甲板上所有的人都陶醉在这美景中,周围几百条船上没有人注意到漆黑的水面下发生了什么。
远离船只的湖面波涛汹涌,夏日的微风从阿尔卑斯山脉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在微弱、朦胧的月光下,伊桑根本看不到凯特的位置,只有那一道白光突然在天空闪亮的一瞬间,他才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到了凯特的身影。
他追上凯特时,她已经脱掉外衣只穿着潜水服,脸上也抹上了伪装色,头部浮在水面上,悠闲地用反剪式打水的姿势向前游着,看起来就像一个美丽的妇人站在自己的镜子面前。伊桑一边脱身上的外套,一边端详着她的身影。她的脸非常迷人,女性的柔美和贵族的任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眉毛、鼻子以及下巴,无不呈现着精致和优雅。深陷的眼窝周围形成迷人的曲线,嘴唇甜美而丰满,睫毛俏丽可爱。这是一张摄影师非常钟爱的脸。她的笑声如音乐般动听而略带狡黠,她热情似火、嬉笑怒骂。她是两个英国皇室人员的私生子,成年后嫁给一个英国的贵族,丈夫去世后,独自守寡。她身材高挑、肤色白皙、金发碧眼、光彩照人、社交广泛。她热衷于冒险和尝试新鲜事物,她会用老年妇人都嘲笑的耐心周密地谋划一件事,然后用淘气鬼一样的速度迅速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他们两人几年前的相遇在当时看来,纯粹是偶然。后来他才了解到凯特是那种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的女人。那时他和两个登山者在阿尔卑斯山脉里,拖着登山装备朝一个非常陡峭的岩石行进,计划花一天的时间攀越它。凯特独自一人,腰间缠着运动衫,只带着一升的水。当她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正在研究攀登线路和安放岩钉的位置。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伊桑肌肉健壮的体型,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攀岩。伊桑观察了她一会儿就开始尾随其后,向上攀登。这是他第一次登山时不使用安全绳,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满脑子里都是在他前面像母狮子一样敏捷的女人身影。他认为即使在他最佳的状态下,也难以追上她。
当他最终在山顶追上她的时候,她问道:“你经常登山不用绳子?”
他用手梳理了一下黑色的短发,腼腆地笑了笑:“第一次。”
那时他说话还有田纳西州的口音。他没有像大部分欧洲人一样,对她置之不理。这让她看起来似乎很高兴。“这会是你最后一次不用绳子登山吗?”她问道,表情里有些好奇还有些挑战的意味。伊桑现在依然记得,当时他咧嘴一笑,摇了摇头,答道:“希望不是。”这是他生命中最愉快的一次登山。
“凯特,肯扬。”她握着他的手自我介绍。
第二天早晨他们一起出发去提洛尔的阿尔卑斯山脉,一路上尽量搭顺风车,有时搭不上就坐公共汽车或火车。一天下午,当他们爬上一块巨石上方约1 000英尺(3.280 8英尺=1米)处的一个小石脊时,凯特对他说:“你觉得我们可以依靠这个谋生吗?”伊桑以为她指的是做专业的登山运动员,不禁嘲笑她,她能够成为一个专业登山运动员,但他的水平和她相比还差得很远。何况再过几天他就要返回美国,开始他在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律学院的生活,凯特-肯扬以及这里发生的一切,在将来不过是一个愉快的回忆而已。但她并非指的是登山。那天晚上当他们一起在床上躺下来的时候,她说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不过这个玩笑并没有就此烟消云散。为什么他必须回去呢?他说她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去了以后干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在这里一样什么都可以干。”她曾经这么回答。在他飞回美国的前两天晚上,完成彼此承诺的最后一次登山之后,他们在科摩一座墙壁下散步时,突然她大声笑了起来,告诉他:“跟我来。”
片刻之后,她消失在一个漆黑的房子里。伊桑明白她想干什么,也知道自己明智的选择是走开,不要跟进去。但他没有走开,而是跟着她走了进去,心惊胆战地偷了一条女士项链,然后在一个陌生人的丝绸被上和她做爱。自此之后,他跟随她翻墙走壁,开始了冒险的生活。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越是危险的事情她越是甘之若饴。她痴迷于冒险就像其他人信仰神灵、醉心名利。如果条件允许,各种事情她都想去尝试,即使条件不允许,她也会千方百计创造条件去尝试。她充沛的体能和不屈不挠的精神直到现在仍让他惊叹不已。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