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他就知道，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纸终归包不住火。尽管多年来他一直在竭尽所能地遮掩，但他每多说一个字，离那无可名状的可怖事实就更近一步。
现在，逃跑已绝无可能。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让命运来做主。如果那里有人，他就非说出来不可。如果没人，他就继续去上班，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刚一敲门，门就应声而开。他走进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眯起眼打量。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而是另一个人。
他跟着她走进隔壁的房间，她的一头长发在脑后有节奏地甩来甩去。他开口诉说、提问，各种想法在他脑海里乱成一团。所有的东西都变得似是而非，一切都不太对劲，可似乎又没什么错。
突然间他住了口。有个东西猛地刺入他的腹部，截断了他的后半句话。他低下头，看到一把刀从伤口中拔出，血开始汩汩地往外渗。接着又是一刀，这次更疼了，锋利的刀刃在他体内不停地搅动。
他知道自己完了。虽然他还有好多事要做，有好多东西等着他去看、去体验，但一切都要在这里画上句号。不过，他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在干了那件事之后，他就不配享受过去那些好日子，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当疼痛麻木了他的感官，刀子不再动之后，水漫了上来。一只小船在海浪中颠簸。而当他被冰冷的海水包围时，所有其他的感觉统统消失了。
他的双眼最后定格在她的头发上。长长的，乌黑的。
1
“可这都三个月了！你们怎么还没找到他？”
帕特里克·赫德斯特伦凝视着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每次他看到她时，她都比上一次更加疲惫不堪。她每星期三都要到塔南舍警察局来一趟。自从她丈夫十一月初失踪以来，她周周如此。
“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希娅。你知道的。”
她点了点头，一言未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停地哆嗦着，双眼噙满泪水，凝视着他。她这种样子帕特里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还没回来，是不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是，我想他还没有。” 她没再继续问下去，但他看得出来，他的话不过是把希娅·谢尔纳早已知道的事又强调了一遍而已。她丈夫马格纳斯一直没回过家。十一月三日，他六点半起床，洗了个澡，穿戴停当。两个孩子和妻子先后出门时，他还和他们挥手告别。刚过八点钟时，有人看到他走出家门，前往自己工作的地方塔努姆之窗。从那以后，就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本来一位同事要开车捎他去办公室的，但马格纳斯根本没去他家。从他位于运动场附近的家，到夫雅巴卡小型高尔夫球场近旁同事的家，就在这中间的某个地方，马格纳斯·谢尔纳凭空消失了。
警方查遍了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们发布了寻人启事，同五十多人谈过话，包括他的同事和亲朋好友，还调查过他会不会因负债而被迫潜逃，有没有秘密情人，有无可能挪用了公款等等。
帕特里克送走希娅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波拉·莫拉莱斯的门。“请进。”她立刻说道。他走进房间，随手带上门。
“又是他老婆？”
“是啊。”帕特里克叹了口气。
“你觉得他死了吗？”
“恐怕是吧。”帕特里克说。自马格纳斯失踪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可尸体还没找到。”
“对，没有尸体。”帕特里克说，“可到哪儿去找呢？总不能把大海翻个底朝天，或者把夫雅巴卡附近的树林给搜个遍吧。咱们只能耐着性子等，指望有人能找到他，无论是死是活。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而且希娅每个礼拜到咱们这儿来，盼望这个案子能有点进展时，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那只不过是她对待这件事的方式罢了。这样她会觉得自己也能做点什么，而不是枯坐在家里等消息。要是换了我，非发疯不可。”波拉扫了一眼她放在电脑旁的照片。
“我能理解。”帕特里克说，“但这又帮不上什么忙。”
“是的，当然不能。”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笼罩着这间狭小的办公室。最后，帕特里克站了起来：“咱们只能盼望他自己现身了。活见人，死见尸。”
“我想你说得对。”波拉说。但她看上去和帕特里克一样沮丧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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