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国建筑之位置
中国之建筑,在世界建筑界中,究居何等位置乎?若将世界古今之建筑,大别之为东西二派,当然属于东洋建筑。所谓东洋者,乃以欧洲为本位而命名者。虽依其与欧洲相距之远近,区别为近东与远东;但由建筑之目光观之,在东洋亦自有三大系统。
三大系统者,一中国系,二印度系,三回教系。此三大系各有特殊之发达,而扩张至亚细亚大陆之全部及阿非利加之北半部与欧罗巴之一部,南洋之一部。即除东半球内欧罗巴之大部分外,其他悉称东洋建筑之领土,亦无不可。
中国系之建筑,为汉民族所创建。以中国本部为中心,南及安南、交趾支那,北含蒙古,西含新疆,东含日本。其土地之广,约达四千万平方华里,人口近五万万,即占世界总人口约百分之三十。其艺术究历几万年虽不可知.而其历史,实异常之古。连绵至于今日,仍保存中国古代之特色,而放异彩于世界之建筑界,殊堪惊叹。
印度系之艺术,发轫于印度之五河地方,而发达于痕都斯坦之沃野,及于印度、后印度(安南、交趾支那以外)、东印度诸岛之大部分。其面积达二千七百万方华里,人口约三万五千万,当世界人口百分之二十。印度艺术之起原,亦甚辽远。其性质亦特殊。然自回教传人以来,着着变化,古代之形式,已不复存矣。
回教系之艺术,胚胎于古阿刺伯,随回教之勃兴而迅速传播于各地。其领域之广大,称世界第一。亚细亚洲无回教痕迹者,仅西伯利亚之大部分与日本耳。阿非利加洲中回教未曾侵入者,仅南方及中央之一部。至欧洲方面之西班牙,曾建西大食,当欧洲黑暗时代,为西方文明之中心。今西欧之回教,虽然绝迹,但俄罗斯南境与巴尔干半岛之一隅,回教势力,依然存在。其面积之确数虽不能知,但至少殆有一万四千万方华里,人口达三万万。然今之回教艺术,极其不振,虽曾经极盛之报达文化与蒙兀尔朝之印度回教艺术,今亦仅存其残迹而已。
东洋三大艺术中,仍能保持生命,雄视世界之一隅者,中国艺术也。印度艺术,随国土之灭亡而衰,回教艺术,亦随国土之衰亡而不振。中国虽衰,但地广民众,根底深固,虽隆盛不及往日,但仍大有可观。况当其最盛时代,其优秀冠绝世界,今已为世界所共认乎?近顷欧美学者,所以着眼于中国艺术,而由考古学上、文化史上、艺术上及其他各方面专心研究者,洵有因也。
中国艺术,何时发生?如何发达?实一难以解答之问题。其发生之年代为几万年前?无论何人皆不得而知之。其发生之地为何处?亦为永久之谜。但中国艺术,实为特发者,非由他国传习而来者。然或者谓汉人种之发祥地,在西方亚细亚,其艺术远受巴比伦与亚述之传统:乃谓中国上古艺术之性质,传自西亚者。此等研究,姑俟之后日。惟汉人创建之中国艺术,实有不可思议之特色,夫人皆能知之。中国艺术,完全与欧美异趣,又与同属东洋艺术之印度系、回教系亦大异。欲说明此奇异之特色,原甚困难。以下仍试一述之。若夫艺术之价值,各人所见,虽云各异,但余则认为有一种伟大之气魄,有不可端倪之技能。
第二节 外人眼中之中国建筑
古今中外,对于中国建筑之研究,甚不完全。中国人既不置重建筑,故此类书籍甚少。余所知者,仅宋代编有《营造法式》,明代著有《天工开物》及现行之数种书籍而已。此数种书,不独解释困难,且无科学的组织,故有隔靴搔痒之憾。
欧美学者,注目于中国建筑者,恐不出百年之上。近来之研究虽颇进步,然仍甚幼稚,而未得要领。对于中国之建筑研究,所以不进步者,亦有种种理由。今试列举其要领如下:
第一,欧美人视中国为衰老之国而轻视之,对其建筑,亦谓程度必低,而不深加顾虑。
第二,彼等不深知中国内地之实情,只见沿海各地少数之实例,其形式手法,与欧美建筑,完全不同,乃认为奇怪之建筑而一笑置之。
第三,彼等不通中国历史,故虽见其建筑,亦不明其历史意味,而不能唤起兴趣。其变迁之径路既不明,则新旧之异同,自亦不知区别。故其所叙述者,遂有支离灭裂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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