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江和黄裳编著的五幕十景话剧《南国梦》是历史剧,再现了五代十国历史时期,地处江淮一隅的南唐的亡国之痛。主人公南唐国主李煜是中国文学史上开一代风气的大词人,他的许多词作绮丽神秀,“不失其赤子之心”,自成其高奇境界,至今仍脍炙人口。《南国梦》有两条主线,一条是李后主与大周后和小周后的爱情,另一条是南唐兵败,后主降宋幽囚。两条线交叉推进,刻划后主从日日莺歌燕舞的风流帝到朝夕以泪洗面的“违命侯”,直至最后悲惨地被宋太宗毒死。沉痛的家国之思贯穿始终,文笔之清丽低婉也有几许后主遗风,全剧哀伤凄凉,催人泪下。时值日本法西斯大举侵华,《南国梦》状写后主国亡身辱的不幸,借古讽今之意,自然也是明显的。
《南国梦》是黄宗江和黄裳在民国时期合作的话剧剧本,剧本讲述了南唐后主李煜的故事,有他跟大周后和小周后的爱情纠葛,笃信佛教至家破人亡,被押入汴京后受尽屈辱以至于最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饱受屈辱后饮下毒酒身亡。在《南国梦》整部戏剧里,字里行间流露了作者对李煜才情的赞美,对他文人治国的无奈,以及在亡国后受辱的同情,读来令人叹息不已。
时间:乾德元年癸亥(公元九六三年)。
开幕时,舞台面上是一个七夕的夜景。瑶光殿的前殿,夜凉如水,一个整个的殿前的平台是空空的。然而辉煌的宫殿建筑,一片高华,会引起了人神仙世界非复人间的感觉。天际一碧如洗,银河像一根银丝的带子系在碧空里。沉寂,悄无人声。
一会儿,从黯黑的殿后转出来一对对的红纱宫灯,灯后面隐约地现出了一个个宫娥,她们穿了轻倩得很的衣裳,飘飘地,一阵风来,衣袂飘起来(用舞蹈的身段表现)。隐约的乐声渐渐地传来,这是一种细乐,从高处听来,抑扬的程度极不规律,一阵轻一阵重,好像也是随秋风的飘忽而来去似的。
这是后主的生朝。瑶光殿晚宴将阑,华灯明灭,他们要出来到平台上鉴赏天河中的牛女双星。
后主与大周后携手缓步而出。后主年二十七岁,身材颀长,积年的欢乐悲哀,在他的精神上,躯体上,面貌上留下了一种痕迹。哀乐中年,使他的身体微微地感到了衰老。虽然还不曾“杖而后起”,可是也不禁时时有摇摇之状,但也就更显出了“神采飘逸,秀色夺人”的神儿。适才的晚宴——也即是他的寿宴,他在“感念华年”的感情下,微微地被了酒,微醉后的酡颜,是淡红的。可是也格外显出苍白来。他踏着缓慢的步子,头微微向天,向银河望着,似有遐思。在他的心中,正酝酿着对大周后的爱情的厌倦。他极力想克服这一个倾向,可是,不成功。所以他有着轻微的哀愁。他不知道怎么一来就会使自己对身边的大周后重新发生像初恋时的爱来。在心底里,他还是深深的爱着她的。
大周后,时年二十八。美丽的女人。她具有极高贵的仪态,身段极轻倩。在后主无语若有所思的状态下,她处处向他迎凑着,依傍着。在微微瘦削的面庞上,还留着盛时的丰颜,但多了一唇微微的轻愁。她对后主是注意的。是由深爱中生出来的注意。她看了近来后主的行径,就更注意地不愿失去他。
他们由宫娥们的大锦宫灯引着,渐渐走向台中,这时台上的光线较适才明亮得多了。
大周:今年的万寿,天气格外凉了些,有点像中秋的样子了。陛下还要添点衣服……
后主:(从遐想中回到现实世界来,用手拥到大周后的背后去)娥,现在又不跟他们在一块,你又何必这样,叫我陛下?我看你还是放活泼点。你还记得(语稍缓,充分露出喜欢追忆往昔的诗人脾性来)我们大婚的那一年,那时我还作我的皇太子,比现在自由多了。你叫我重光,好久你没有叫我重光了。来,再叫我一声:“重光”!
大周:那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可不能了。 后主:不成!再叫我一声:重光。
大周:(羞涩地,同时脸上恢复了昔日的光彩)重光!
后主:(全神向大周后,好像在演说)对,这还是当年的娥。还是当年奏烧槽琵琶时候的娥。那时候先帝不知道有多么得意,有这么一个美的太子妃。(大有呻吟嗟叹的情景)
大周:(不耐后主的举措,其实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冲动)即位了两年,还改不掉这疯疯癫癫的脾气,我看可怎么让臣子们敬服你?
后主:(微微摇首)用不着让他们敬服。(语音拖长)(笑)我是不必要他们敬服的。(又回到往昔的回忆去)娥,那时候你舞得多好,身子多轻。
大周:(极力摆脱)你总是喜欢提已过的事。
后主:只有已过的事,才可留恋。
(两人坐在台上的石凳子上,宫娥下)
大周:既然是已过的事才可留恋,那么,我们就来想过去的故事,七夕,牛郎,织女……
后主:这又太旧了。
大周:那么你倒想想不太旧,又要扯上七夕,又要像今儿这样的,你,我,两个人坐在这么个高爽的殿里,音乐,酒宴,都歇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后主:(注视着大周后微笑)娥,你真聪明,这个故事真不太旧,不过才两百多年,长安后宫的极深极深的地方,“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大周:(会心的微笑)
后主:不过我觉着还不大一样。
大周:怎么?
后主:今日还少个江采苹。
大周:你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个来。(显然有不豫之色,仍装作无事)
后主:没有什么。我不过是很可怜这个人。“长门自是无梳洗,何用珍珠慰寂寥。”可怜失宠的妃子!
P1-5
“海豚书馆”缘起
沈昌文
俞晓群、陆灏和我,在将近二十年前就有过一次“三结义”。那时,我刚要“退居二线”,但是贼心不死,还想做事。更主要的,是多年的出版工作让我结识许多名流,都是做文化的好资源。原单位的新领导不会不让我再做点小事,但是,我知道,老一辈的领导是不希望我再做什么事的,我的愿望会让新领导他们很为难。谁让我在过去一些年里那么不会伺候老人家呢!这时我概括过自己的心情:出于爱的不爱和出于不爱的爱。我只能离开我钟爱的原单位,同新结识的朋友们去“三结义”了。
完全没有想到,封建社会里的自由结义形式竟然胜过我多年习惯的领导任命方式。稼们的“三结义”居然越搞越热火。没有多少年,做出来的东西,无论质与量,都让我惊喜不已。举例来说,先是《万象》杂志;接着是《新世纪万有文库》,几百本;后面来一个《书趣文丛》,六十来本……这些成绩,都是我过去不能想象的。自然,这些书的问世,还得感谢许多参与其事的其他同事和朋友,恕我不一一列举了。
那时“三结义”的“桃园”在沈阳的“辽教”。以后时过境迁,我们的刘备——俞晓群——迁出沈阳,于是,现在再次“三结义”,改在北京的“海豚”了。
出版社而名“海豚”,对我来说是个新鲜事儿。但我知道海豚爱天使的故事——“天使想给海豚一个吻,可是海太深了。海豚想给天使一个拥抱,可是天太高了……”“‘天使,我如何才能得到你爱的馈赠……’海豚痛苦地低鸣。”
现在,解决海豚痛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来自黄浦江边的著名渔人——陆灏。陆灏结识天下那么多能写善译的天使,他们会一一给海豚以深爱,以宏文,让海豚名副其实地成为一条出版江河中生活得最顽强的鱼——俞晓群领导下的出版大鱼。
我遥望海豚的胜利和成功,乐见俞晓群、陆灏两位愉快的合作,特别是读到大量我仰望和结识的天使们的怀着深爱的作品。我高兴自己现在也还是“三结义”中的一员,虽然什么事也没力气做了。我今年七十九岁,能做的只是为人们讲讲故事,话话前尘。以后,可能连这也不行了。但是无碍,我不论在不在这世界,还是相信: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俞、陆的合作会有丰富的成果。遥祝普天下的天使们,多为这两条来自祖国南北两隅的海豚以热情的支持!
二○一○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