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凤涅自八岁入行,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地过了小半辈子,什么光怪陆离都看尽了。
原本是块棱角分明的嶙峋怪石,硬生生地磨锉成了鹅卵石,尤其是过了三十后,便修身养性,极少动怒。
简凤涅这辈子最后一次大动肝火,是在六年前,在《新新报》上,看到狗仔偷拍的林见放同马珂的开房照片。
简凤涅登时便怒火中烧,一则是对马珂失望透顶,她同他交往五年,最近她心念动了,起了结婚的念头,他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但另一方面,却是因林见放。
林见放比简凤涅小五岁,简凤涅封后的时候,林见放还顶着一张鲜嫩面孔,在电视剧里跑跑龙套。如今这位后起之秀,风头劲盛,隐隐有要将简凤涅压下去的势头。
林见放也着实了得,她气势汹汹而来,又会做人,又肯搏命,演技也上乘,天时地利人和,地位日渐稳固。如今,那些九十后、零零后,多知林见放,不知简凤涅。
渐渐的,自有些明眼人看出几分端倪,林见放在针对简凤涅。对于简凤涅这个大天后,林见放毫不怯场,简凤涅接了什么国际知名品牌的广告,林见放立刻施展浑身解数搞定另一个,简凤涅上了几家时尚周刊的封面,林见放必然也会紧随而上。两人所拍的影片,每每在同一档期上映,争票房争得你死我活。
简凤涅一直没有发作,直到发现林见放在跟她争同一个男人。
简凤涅怒火中烧,不发作便会暴毙,当场拨通了马珂的电话,劈头骂道:“贱人,你小心出门被车撞死!”
那边微微沉默,而后响起一串淫荡的笑,有个熟悉的声音猖狂地说:“姐姐放心,我会让他买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就写我。”
简凤涅简直不敢相信林见放会做到这种程度,被此人赤裸裸的无耻震惊。
口舌之争并非她擅长,便只道:“林见放,这样丧心病狂,你留神报应吧!”摔了电话。
简凤涅记得,金影奖晚会那夜,主办方别出心裁,将庆祝晚会设在豪华游轮上。
简直如泰坦尼克号重现,富丽堂皇的游轮,偌大舞池之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与会众人衣冠楚楚,非富即贵,多是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三两相聚,谈笑风生。
简凤涅应酬片刻,瞅空悄悄出来,独自一人握着高脚杯站在甲板露台上,抿了几口红酒,整个人有些微醺。面前海浪起伏,海风凉爽,头顶星光熠熠,很有几分孤独的惬意。
“归来……魂兮归来……”低沉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有种令人魂魄为之荡漾的能力。
简凤涅呆了呆,转头四顾,眼前是空茫的大海,周遭是空荡荡的甲板,不似有人。
简凤涅摸了摸额头,“难道是有些醉了,产生了幻觉?”
简凤涅正想着回船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回头时候,却惊见有人自身后姗姗而来,精致的脸上,笑容极为灿烂。“姐姐在这儿做什么?众里偷闲地观赏夜景?真好兴致。”
简凤涅站住了脚,淡淡道:“先前兴致倒好,只是多了份聒噪,就什么也白搭了。”
林见放走上前,靠在栏杆上,这个姿势,显得她极好的身材更加婀娜有致。林见放笑吟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如果有知己对谈,又何来聒噪?” 她的目光从简凤涅脸上移开,看了看天,天空之中,那原本有些暗淡的月色,忽地一亮,月亮似涨大了一倍,通体发出古怪的红光。
林见放一怔。
简凤涅简直要笑出来,“知己?林见放,你是疯了吗?”
她们的过节虽已经过去六年,但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已经极为不易,何来知己一说?简凤涅想到她种种阴险之处,恨不得掏出一把枪,直接将林见放放倒干净。
微弱的灯光下,林见放妩媚的眼睛好似能够放电。简凤涅想到他们刚上映的那部剧,这女人在里头演一个同简凤涅争风吃醋的妃子,那股风骚淫浪、阴狠狡诈的劲头,简直浑然天成,人人都说她把这个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人又爱又恨,只有简凤涅暗自不屑:此人不过是本色出演罢了。
简凤涅叹了口气,看看杯中残酒,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不是在戏里头,这样假惺惺的,会让人恶心的。”
林见放面不改色,“哪里,我是诚心尊重前辈,故而来找姐姐攀谈的,何必拒人千里?”
简凤涅道:“你的尊重我心领了,但是我仍是那句话,话不投机,还是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要切磋演技的话,下部戏再见。”
林见放道:“既然如此,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凤涅皱了皱眉,见林见放总算挪动尊足,离开栏杆处,耳旁听她高跟鞋叩地,声声远去,正觉清闲,那声音却又去而复返。
简凤涅心中很是不快,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肩头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猝不及防,上身猛地向着黑幽幽的海面栽倒出去。
她满心震惊,头朝下往下急坠之时,仓促间耳畔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叫,似熟悉似陌生,而眼前,是一袭鲜红色的绸质拖地长裙,被海风吹动,宛若暗夜里的焰火,摇曳着,疯狂逼近,乍然闪过。
扑通一声,海水浸没头脸口鼻,淹没全身。
简凤涅奋力挣扎,她自恃水性不算太差,应该还可以挣扎一下……然而,就在她奋力往上游动的瞬间,那隔着海水朦胧可见的月光,忽然光芒大涨。
简凤涅一怔,嘴里咕噜噜冒出几串水泡,那赤红色的月光直透进来,将此处的海水融裹在内。简凤涅只觉得其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使她手脚身体酥麻。她咬牙奋力挣动,往上游了几下,却终究抗不过那股巨大魔力的吸引。
双眸闭上之时,简凤涅听到耳旁有个声音道:“归去来兮!速速归来!”正是先前那个浑厚低沉的男子声音,只是此刻带了几分不由分说的严厉,令人心神震动。
与此同时,头顶被赤红月光染红的海水,忽然响起扑通的声响,水花溅开,拼命搅动了一会儿,那赤红色的月光猛然暴涨数倍,而后所有都归于平静。豪华游轮上依旧歌舞升平,甲板上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此处。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