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美眷
在那个时代,世界完全受男人控制,美国女性充其量不过是第二性。在一般人的观念里,婚后愿意待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的女孩子,才是最有吸引力的女人。如果女人无法在丈夫的梦想中找到慰藉,至少得懂得分享丈夫的期望,她们自己的梦想则丢在一边。当然,战争会把上百万的妇女拉进经济活动里,使女人头一次了解到她们的能力并不是仅仅局限在扫地煮饭。但是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她们很快又会重拾比较传统的家庭主妇角色,男人努力工作,而女人就扮演男人的伴侣兼知己。
桑顿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和别人没有两样,他跟当时的许多单身汉一样,希望妻子扮演家庭的轴心,两个人一起建立家园。他已经找到这样一个女孩子,那就是弗洛拉。弗洛拉的姐姐伊丽莎白,是桑顿在住都局的同事,有次她在家里办个小聚会,桑顿跟弗洛拉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弗洛拉身材窈窕,声音低沉,有着修长的双腿和蓝灰色的眼睛。她也念过德州工技学院,但是比桑顿高一班,因此他们在学校里没有正式见过面,而且她也绝不会跟低年级的学弟约会,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会这么做,弗洛拉更是不会,不管桑顿再怎样沉着,再怎样自负。但是桑顿记得她,因为弗洛拉认识几位他教会里的弟兄,她还在第一卫理公会教堂的唱诗班里唱过诗。母亲的鞭策迫使桑顿加入教会的青年团,成为周日礼拜的常客。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弗洛拉在他身上看到一种特殊的气质。她倒不是认为他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而是他的忠诚和个性使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我看到端正的,”她说,“一种不拘泥于传统的个性,让人觉得很新鲜。他呀,怎么说呢,就是与众不同。”有一天晚上,桑顿不知怎么聊到科学这个话题,一直讲个不停,告诉弗洛拉克服地心引力的可能性,以及可能的影响。约会的时候谈科学实在有些奇怪,她认识的男孩子没几个会谈起这些的,不过那就是桑顿,永远出人意表。
他实在不太能认同剧场,也无法苟同她在纽约的生活方式。她的目标是成为一个歌剧演唱家,后来她对这件事愈来愈认真,30年代初期她就来到纽约,跟一位私人教师学声乐。在奥斯卡·海默史坦和契格蒙德·伦伯格合作的轻歌剧《五月酒》中,她争取到主角,预定在西四十四街的圣詹姆斯剧院演出。桑顿认为这种生活太过轻浮,他既不了解,也不欣赏。他告诉她说,那样的生活并不适合他想要娶的女孩子——即使在那时候,他对自己没有权力干涉的事也想控制。
“谁说要结婚的?”她笑了起来。
“当然,我是要娶你的,”他说,“但是要等到我们有钱的时候才行。”
“多谢你的恭维,”她回答说,“但是我可不想为了配合你或任何人的生涯规划,在这里痴痴地等。”
然而桑顿却已经下定决心。他们后来对这个问题还是争论不休,但是他每个星期六还是会搭火车到纽约,星期天晚上再回去。星期六晚上表演结束以后,他会到四十九街和第六大道间的中央剧场,到剧场后门去接她,然后两个人就在纽约市区闲逛。那时候他年薪才1800美元,没有闲钱去做奢华的娱乐,不过他知道她希望他来纽约陪她玩,有一次他还大手笔请她在洛克菲勒的彩虹厅跳了一个晚上的舞。
双方很快就认真起来。为了去华盛顿找桑顿,弗洛拉没有参加最后的彩排。一个星期之后,她就从演出名单中被除名了,桑顿又再一次称心如愿。他们在聚会上初逢大约满一年以后,就在1937年4月10日缔结连理。周末他们开着桑顿的老雪弗兰,到弗吉尼亚的泻兰多河谷玩一趟,就算度了蜜月,星期一早上,他又回到住都局的办公桌前上班。
他们在爵禄街上找了间一房一厅的公寓。弗洛拉在拉什洛普公司的婚礼部门找了一份工作,同时还在国会山庄的信义会唱诗班兼差唱诗。晚上,桑顿就跟华府各机关里不想一辈子当职员、打字员的人,一起到摩尔华盛顿大学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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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是最粗糙的科学,最冰冷的艺术,教导我们无数有关衡量绩效、检查品质、盈亏的学问,却几乎从未教过为什么人会一生投入工作,这样做意义何在的事情。
我报道经济新闻十五年来,大部分时间为《商业周刊》工作,我解读的大多数是企业如何生产千百亿美元产品和劳务的故事。但是我始终希望探索企业神秘的人性面,想了解把社会组织成为经济体和市场的同样做法,怎么会破坏个人的生活。
因此我决定研究十位沉迷于近代企业史上最伟大梦想的英才,这十位朋友被人称为“十杰”。他们堪称企业界空前绝后的团体,所有成员都受到冷静和理性驱策,犹如曼哈顿计划发展原子弹的人员;有时候,他们被人比作登陆月球的阿波罗计划太空人,同样浑身是胆、勇猛精进,是豪杰和圣哲的有力组合。十杰自可以创造完善的世界,企业就是达成这个目标的手段,他们也说服别人相信这一点。
十杰最奇妙的事情是他们都是朋友,都忠诚拥护彼此的使命。他们先是战友,后来成为福特公司的伙伴,他们尊重和支持伙伴程度之高,在我采访的其他企业人士之间,确属罕见。一段时期后,他们改变了效忠的对象,跟个人的事业形成浮士德式更密切的关系,成功变得越来越重要,他们之间的隔阂变得越来越深,执迷不悟使其中几位冲向绝望的深渊,细微的妒意使朋友变成敌人,骄傲打乱了才气。为了成功,他们抄捷径,这种做法给了我一个新指针,得以了解为什么人可以这么聪明,却创造出愚蠢之至的组织。
在统治上一个大时代的人当中,他们是人中龙凤;他们的世代在人口数目和希望方面,丝毫不亚于现在掌握美国政经权力的婴儿潮世代。他们是精明、英勇的美国空军军官,是后勤英雄,设计出掌控竞争力量的新方法,想出克敌制胜的数学模式,协助美军打赢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沙场英雄用生命作战,十杰的革命性新方法是印出来的图表,他们可以交运飞机、部队和紧急食粮,用来击溃敌人。对他们来说,每一个问题都有一个数字作为答案,不是踏破敌人滩头堡的激烈壮怀,不是神秘的灵光闪现。他们认为,如果他们战后一起出击,他们可以替企业完成他们为盟军所做到的事,为当时和现在一样有问题的汽车工业,引进控制和科学管理技术,汽车工业已然有成为美国工业动力的态势,十杰远远地就看得出这种潜力。亨利·福特二世在1945年把他们全数聘用,事后证明这是他做过的最佳交易之一。十杰把福特公司从低迷不振中拯救出来,协助公司振翅高飞。
十杰年轻,没有经验,十分天真,沉迷于理想。即使是精明的人才,突然间出人头地,理当在完成任务后,退隐到历史中。但是这十个人决心改变世界,这种使命感最后拆散了他们的友谊,驱使其中一位自杀;最后迫使身为他们后辈的我们,陷入过去二十年使我们濒临经济毁灭的企业制度和仪式。美国经济的苦苦挣扎,我们对数字始终不渝的信仰,我们对公司力量等同公司规模的坚持,穷本溯源,都可以追溯到他们的理念。
十杰把福特公司和美国所有工业拉进现代世界,可是这样也有着很可怕的影响。他们信仰数字,结果留给我们为了提升效率而牺牲敏感回应的制度;战后一整个世代的理性人变成了数字的奴隶,学到从每一个零件和每一种产品里,压榨出成本来。同时建立起规模庞大的白领幕僚,把权威和决策集权到中央;为了降低成本和获取控制的效益,我们牺牲了所有产品品质和顾客满意的观念,我们也忘记了个人的主动精神。
他们的观点也创造了一种崇拜管理和数字、本质傲慢而自大的教派。十杰对自己的能力具有最高的信心,美中不足的是,这种信心不是来自真正的市场知识或产品经验,而是来自使他们和其他专业经理人近乎神明的实证资料体系。最后,这种体系教导经理人信任数字,不相信人。
不过有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理念运作得很完美,美国企业需要纪律、秩序和控制,他们提供了管理成长和建立企业帝国的模式。传统的历史说,摩根和亨利·福特之流的企业家,创造了让美国享有世界最高生活水准的企业。这种历史是半对半错的,摩根、福特之流固然光荣,却不正常。战后新一代的专业经理人在美国兴起,他们具有驾驭野马,驱策庞大、复杂企业克服无数挑战的意念,使世界各国对美国机构又敬又怕,十杰只是第一批这种新工业精英。
我一面报道、一面撰写这本书的五年期间,利斯变成了十杰最好和最坏两者问的燃点,两种极端在他的性格里交会。
十杰当中,利斯最像彗星,他原本可以像麦克纳马拉或桑顿一样,成为美国历史中的关键人物。麦克纳马拉后来到华盛顿,在两位美国总统之下,担任国防部长;桑顿替美国两位最著名的资本家亨利·福特二世和霍华德·休斯服务,结果自己也成了有名的资本家。利斯应该有和他们不相上下的成就,他使法国福特汽车公司起死回生,胸前别着法国政府颁授的勋章,以真正英雄的身份凯旋。
利斯信心十足,替福特公司勾勒了一个策略性的计划,要正面对抗比较大、比较强、难以取胜的对手通用汽车公司,他说服自己,认定可以靠着制造比较大、比较美、比较好的汽车,做出真正“美国人梦想的机器”,赢得这场对抗。他梦想创造出“车轮上的贾利·库柏,胸口有毛的汽车”,这个原型变成了1957年的水星大道巡弋(Tumpike Cruiser)。他全心全意投人这种汽车的创造上,除了彻底的成功之外,他完全没有预期还会发生其他事情。等到这部汽车惨败,他为福特公司设计对抗通用公司的大计划随之尽去,他无法从中复原,失败使他失去热爱的工作,也摧毁了他。辛辛那提的验尸官判定他死于自杀,致命伤是0.38口径子弹造成的。
朋友要是知道利斯绝望程度之深,或许会协助他度过这场危机,但是利斯完全孤立无助。事业当然会妨碍友谊,但是有时候,友谊会胜过事业,利斯之死有多少是十杰的共谋?在我所得知料想不到的事情中,有一个内幕故事,说明福特公司如何推出声名狼藉的艾德瑟计划——到今天仍然公认是历来最大的商业产品惨剧之一,知道十杰的友谊是造成这场惨剧的关键,一定会让很多人震惊。十杰中有好几位从一开始就反对这场庞大的投资,甚至有一位冷峻而精确地预测说,和通用公司正面冲突等于自杀;各种数字后面的假设愚不可及,几近虚构。但是十杰中的其他人都没有坚决反对,因为计划是由他们的同事利斯构思和推动的,诚如米勒的话:“我们不想在利斯的兴头上泼冷水。”友谊和野心毕竟不是经常可以共存的。
在利斯的故事里,我在自己的恐惧和野心方面,发现一些值得探讨的地方。我知道工作经常使自己变成自作自受的堡垒,我可以轻易地想象到,利斯的成功一定使他跟自己实际的力量脱节,开始把组织的力量误认成自己的力量。我需要反思利斯的故事,好摸索一个人能够前进到什么地步。我一看到一则广告,销售利斯俗艳的创作——1957年的水星奇怪汽车时,就急急忙忙地赶去看这部大烂车。我在一位古董汽车收藏者肮脏的车库里,看着这部在空心砖上的车子,怎么看怎么像博物院里的恐龙骨骼,是完全用钉子、不用其他物品凑在一起的东西。我一定买下这部车,即使它丑陋之至,这是用钢铁做成的青年才俊利斯,代表他的人格、他的狂热。坐进这部旗舰,开着它走在街上,感觉它像战车一样的力量,让我对他这个人、对他想追求的东西,有了一层新的了解。
在他们接近人生旅途的终点时,十杰中的每一个人都发现企业不是科学,甚至还算不上是艺术,麦克纳马拉、利斯、桑顿和他们的亲密战友,终于用他们的方法改造了世界,只不过不是他们所预期的样子。
十杰是我们的企业先贤,他们很可能太精明,太热心,对自己和自己的方法太有信心了。继承他们工作狂热的我们这些后辈,的确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蓝血十杰》由约翰·伯恩编著。
《蓝血十杰》讲述了: 古老的西班牙人认为,贵族身上流淌着蓝色的血液,后来西方人用“蓝血”泛指那些高贵、智慧的精英才俊。
蓝血十杰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们是二战期间美国空军的后勤英雄,卓有成效地将数字化管理模式用于战争,为盟军节余了数十亿美元的耗费。他们虽然不全都出身名校,但他们却造就了一个名头响亮的学校——哈佛商学院。
战后,他们加盟福特汽车公司,把数字管理引入现代企业,拯救了衰退的福特事业,开创了全球现代企业科学管理的先河,推动了美国历史上最惊人的经济成长。
他们三十岁即各有建树,在自己的领域出类拔萃,他们之中产生了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世界银行总裁、福特公司总裁(兰迪)、商学院院长和一批巨商。他们信仰数字、崇拜效率,成为美国现代企业管理教父。
十个天才;成就了一所名校——哈佛商学院;再造了一个企业——福特汽车;开启了一个时代——“白手”时代;宣扬了一种理念——“数字”高于一切;他们的结局——成了“数字”,败也“数字” ;破产与成功之间,天分+时势+勤奋=梦想照进现实。
美国商业史第一团队,十个人造就了一个时代的奇迹!成就一个企业家或有偶然,成就一批企业家则有必然!他们是二战期间美国空军的后勤英雄,他们卓有成效地将数字化管理模式用于战争,为盟军节余了十亿美元的耗费。《蓝血十杰》为他们立传,是美国《商业周刊》资深作家约翰·伯恩的扛鼎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