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杜拉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女小说家、剧作家和电影艺术家。法国一个堪称当代法国文化骄傲的作家,一个引导世界文学时尚的作家,一个坦荡走入通俗读者群体的严肃作家,一个与昆德拉、村上春树和张爱玲并列小资读者时尚标志的女作家,一个富有传奇人生经历、惊世骇俗叛逆性格、五色斑斓爱情的艺术家。
《成天上树的日子》是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短篇小说集,由《成天上树的日子》、《蟒蛇》、《道丹太太》、《工地》四部短篇小说组成。四篇作品中都有大量的细节描写和心理分析,笔触细腻,富于哲理。
《成天上树的日子》是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短篇小说集,共由四个故事组成:《成天上树的日子》、《蟒蛇》、《道丹太太》和《工地》。《成天上树的日子》讲述一位年迈的母亲去看望居住在巴黎的儿子,描写了“母爱”这种特殊、永恒的爱,偏重于叙事,张力十足;《蟒蛇》中主人公回忆她还是小姑娘时,每周日都不得不接连观看两个场景,巨蟒吞噬活鸡,和遗恨吞噬七旬老人巴尔贝小姐,这两个场景平行展开,互为补充,引发思考;《道丹太太》讲述了门房太太和清道夫这一对忘年交的故事,诙谐幽默,发人深省;《工地》篇幅相对较小,描写一对男女因一块特殊的工地相遇,一段爱情缘它而起,以小见大,意味隽永。
他往别处看,为的是避开她那润泽不再、黯淡无光的眼睛。在她下飞机那一刻,见她下舷梯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他一切都明白了。完了,真是那么回事儿:坐在他身边的就是一位老太太。母亲注视他,是因为她儿子的眼里噙着泪水。于是她握住儿子的手。
“我这是一下子发生的,”她轻轻解释着,“就在两年前的冬天。一天早上,我一照镜子,再也不认识自己了。”
“不是那么回事。”
“是的,是那么回事,我知道。就是那样发生的,一下子。我当时应该给你寄几张照片,谁都想不到这点……不过,用不着难过。我老了,如此而已,我身体很好。”
“妈妈。”
“是的,我的孩子,是的。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必须见到你。五年。五年没有见面,今后再也不能干这种事儿了。”
“这倒是。”
她摇晃着自己短小的手臂。上衣的袖子翻了起来:他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几只手镯,她瘦削的手指上戴着钻戒。
“你的首饰很漂亮。”他说。
“噢!那是因为我变得富有了……”她说话时微微笑起来,笑得像一个不露声色的人。
富有,而且从此穿金戴银达到疯狂的程度。完了,儿子想。他从未想过,人,在某一天会如此不看好自己的母亲。这让他感到吃惊。
“不,我知道,你很富有。”
“哦不,你不知道富有到什么程度。”
“比过去更富啦?”
“富得多,我的小家伙。”
他抱住她的双肩。
“可是,为什么戴那么多手镯?”
“这可是金子。”她吃惊地答道。
她伸直手臂,把手镯亮给他看,让他欣赏,她并不在乎自己身在巴黎。那太大的一串手镯在她手上叮叮当当响。 “我还不那么糊涂,如今,我把它们戴上。”
“全戴上啦?”
“全都戴上了。我这辈子缺这些东西缺得够可以了。”
外边,春天的艳阳显得青葱,一阵阵清新的微风扫过大街。自由自在的人们行走在人行道上,他们的母亲在外地或者已经过世。
“你做得对。”他说。
“什么?把它们都戴上?”
“对。”
“可我好冷。”
“没什么,妈妈。是劳累引起的,没事儿。”
他们一回到家,她便跌坐进一把安乐椅里。
“这下好了,”她宣布说,“我到了。”
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
“玛塞尔,”儿子说道,“她跟我同居,我写信告诉过你。”
“您好,小姐。”她找自己的包,戴上眼镜,看那年轻女人。
“您好,夫人。”玛塞尔眼泪汪汪。
“我在离开人世之前一定要见见我的儿子。”
“对不起,我从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所以我哭了。”
“社会救济所。”儿子说。
“当然,当然,”母亲说道,“但是您也别哭。我这个母亲和别的母亲一样。您就看看我吧,很快就会过去,别哭了。”
儿子背靠在壁炉上,红红的眼睛还噙着泪水,打这一刻起,他有点烦了。
“我这就让你看看你的房间,来吧。”
她吃力地从安乐椅里站起身,用手臂在椅子上绕一圈。
“你住玛塞尔的房间。房间很安静,床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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