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点四十五分钟时,一切事情都过去了。这城市已被占领,防军已被击退,战事也告结束了。侵略者对于这一次战役也和对较大规模的战役同样经过精密准备的。就在这一天星期日的早晨,邮差和警察都坐了当地闻名的商人考莱尔先生的小艇出外去垂钓。这天他把那华贵的帆船借了给他们。当邮差和警察看见那艘灰黑的小型运输舰,载满了兵士,静静地经过他们时,他们已远在好几里外的海里了。他们既然是这城中的公务员,这当然是他们的职务。于是两个人便驾驶了小艇回来,可是当他们到达港口时,这城市早被军队所占领。这位邮差和警察还无法跨进在市政厅中的办公室去。当他们依据职权坚持入内时,就被当做战时俘虏拘禁起来,关在市立的牢狱里面。
本城的军队一共只有十二名,也在这一天星期日的早晨出去了,因为商人考莱尔先生捐赠了饭食,靶子,弹药和奖品,在山背后六里路地方他那片可爱的草地上举行打靶比赛。本城的军队,都是些长个子的青年,他们听到飞机,在远处看到降落伞时,他们就用跑步回到城里来。他们到达时,侵略者已在路旁架上了机关枪。这些长个子的兵士,对于战争经验是很缺乏的,失败的经验更没有,于是他们用来福枪来开火。机关枪响了一回儿,六个兵士便变成洞穿的衣包死了,三个给打得半死,其他的三个兵士带了枪逃入山中。
十点半时,侵略者的军乐队在市立广场上奏着悦耳而感伤的音乐。市民们微张了嘴,眼睛受惊着,站在四周侧耳静听,呆呆的望着那些戴着灰色钢盔,在肩上擎着手提机关枪的人。
十点三十五分,那六个洞穿的兵士下葬了,降落伞折叠了。军队已驻扎在码头附近考莱尔先生的货栈中,在那里的架子上早已为军队准备好了绒毡和吊床。
十点四十五分,那位年老的市长奥顿接到侵略者蓝塞上校要求谒见他的正式请求。这谒见礼已排定了准十一点钟在市长的五间官舍中举行。
这官舍中的客厅是华丽而舒适的。漆了金的椅子上面罩着坐旧了的织锦缎,僵硬的陈列着,好像一群无事可做的仆人。一个半圆形的大理石壁炉燃着一盆无焰的红火,一只手绘的煤斗放在炉边。壁炉架上,两旁是大花瓶,中间是一架大磁钟,挂着会转动的小天使。屋中所用的糊壁纸是深红而带些金色的图案,木器都是白色的,既美观又清洁。壁上挂的图画大半都在表现拯救遇险小孩的巨犬的英勇事迹,只要有了犬,水火地震都不会伤害小孩。
火炉边坐着老年的温特医生,留着胡须,淳朴而慈祥,是本城的历史家而兼医生。他呆呆地望着,他的两只拇指在膝盖上上下的转动着。温特医生的为人是那样的淳朴,只有一个深刻的人才能知道他的深刻处。他仰起头来望着市长的侍役约瑟夫,看约瑟夫有没有注意到他那玩弄拇指的本领。
“十一点钟了吧?”温特医生问。
约瑟夫很茫然的回答:“是的,先生。字条上说是十一点。”
“你看到那字条吗?”
“不,先生,是市长念给我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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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是帕索斯John Dos Passos海敏威E.Hemingway和福尔格奈W.Faulkner以后美国现实主义作家中后起的伟人,他被中国读者所认识和爱好还是近几年来的事。
他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洲的沙利那地方,曾在斯坦福大学念书,没有毕业。以后他到纽约当过新闻记者,化学师和搬运砖头的小工。他的第一部小说Cup of Gold出版于一九二九年;一九三二年时续出Pasture of Heaven和To A God Llnknown,可惜读者对这三本书的反响都很冷淡,一直到Totilla Flat出版,斯坦贝克的名字,才逐渐被人所注意。一九三六年,又出版In Dubious Battle。跟着他的成名之作0f Mice And Man问世,顷刻被列入了美国现代一流作家之林。一九三九年The Grape of wrath出版,更惊动了世界文坛,被译成十数种外国文字,中文本也由胡仲持先生翻译出版。上述的许多作品,大都以美国下层社会的生活作题材,这本The Moon Is Down却是例外。
本书完成于一九四二年,离北欧被希特勒所侵占已近一年余,写挪威某小城被轴心军“和平”占领的故事。作者曾在北欧旅居过一个时期,所以写那些崇尚自由和平的小国人民的心理,分外的亲切。在那里,“战争的经验既缺乏,失败的经验更没有,”当一队轴心军把这座只有十二个卫兵的小城市用突袭,阴谋的方法占领以后,所有的人民都如入五里雾中,不知所措。但是他们慢慢的开始不糊涂,他们懂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们“眼睛中的惊愕之光变成了愤怒和仇恨,”这本小说就是写这批善良人民怎样用“迟缓,沉默,等待的复仇方法”去反抗敌人的故事。
一九四二年太平洋战争发生上海整个沦陷后,我因无法再在上海住下去,便经过汉口长沙而到桂林,在桂林的英国新闻处看到这本原书,便借来在旅馆中尽十天时间译成中文,随后就在桂林出版。到要重印再版时,湘桂战事爆发,一切的计划都被打破了。今天在上海印行,一则为了斯坦贝克的这部著作并不因战争的结束而失掉它在艺术上的价值;二则也算是我在桂林一年的一点纪念品而已。
至于书中的许多特长,好像人物刻画的细致,对话的简洁,写景的美丽,故事的电影化,读者自能体会,无庸译者多言。但是奥顿市长的话是值得我们沉思的:
“人民不愿被人征服,所以他们永远不会被人所征服。自由的人民是不会挑起战争的,但是一次开始了,他们在失败中还会战斗。下流的群众,或是一个领袖的盲从者就不会这样做,所以下流的群众可以常常打胜仗,自由的人民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你将来会明白的。”
书中最后一段奥顿市长临刑前所说的话,是希腊哲人苏格拉底临死前的遗言。这笔债到了胜利的今天,我们自问已否还清了呢?
译者
一九四七,四,二十。
《月亮下去了(精)》由斯坦贝克所著,《月亮下去了(精)》是美国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斯坦贝克的一部以反法西斯战争为题材的中篇小说。由赵家璧翻译,一九四七年由良友印刷公司出版,为“良友文学丛书”之一种。小说描写了北欧某小城被轴心国“和平”占领的故事。当一对轴心军把这座只有十二个卫兵的小城用突袭、阴谋的方法占领以后,所有的人民都如入五里雾中,不知所措。但是他们慢慢的开始不糊涂,他们懂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们“眼睛中的惊愕之光变成了愤怒和仇恨”,这本小说就是写这批善良的人民怎样用“迟缓、沉默、等待的复仇方法”去反抗敌人的故事。
《月亮下去了(精)》由斯坦贝克所著,20世纪美国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约翰·斯坦贝克创作的一部以反法西斯战争为题材的中篇小说。描写了北欧某小城被轴心国“和平”占领的故事。当一对轴心军把这座只有十二个卫兵的小城用突袭、阴谋的方法占领以后,所有的人民都如入五里雾中,不知所措。但是他们慢慢的开始不糊涂,他们懂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们“眼睛中的惊愕之光变成了愤怒和仇恨”,这本小说就是写这批善良的人民怎样用“迟缓、沉默、等待的复仇方法”去反抗敌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