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官场，好戏连台；商场、情场，场场精彩。

这是一个艾滋病人的心酸诉说；这是一个男欢女爱的真情告白；这是一个职场潜规的深刻揭露；这是一个官场现形的生动反映；这是一个人生百态的真实描摹；这是一个造假贩假的集中再现。

著名作家王跃文倾情推荐。

小说讲述了一个男人在事业奋斗中与若干个女人的故事。大学毕业分配，因没有家庭背景，第一个女人拋弃了他。在县五中，为追求一个处女，他背叛了第二个女人；在区工商局，因他一本见不得人的日记本，第三个人女人绝然与他分手；还是在区工商局，他与第四个女人结婚了，实现了处女梦；婚姻期间，他出没于歌舞厅，从而痴迷于三陪女；在市工商局，他认识了第六个女人，一个有夫之妇。创办养牛场后，他顺手牵羊，有了第七个女人，一个不谙世事的农村姑娘。在办食品加工厂的过程中，他邂逅了第八个女人，一名银行职员，却因猜测她与上司有染，这个男人开始流连干洗浴中心，从此染上了艾滋病，走上了不归之路，事业戛然而止，生命只能苟延残喘。这种自我毁灭的人生轨迹，难道不令人深思和猛省吗？

女人在我的心中曾经如此神圣，以至于我对她没有任何邪念。

雅文是我大学同学，比我小一岁，长得小巧玲珑，大眼睛，白皮肤，留一头短发，我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之后，她的影子就十分深刻地烙在了我的心坎上。

有一天樵夫问我，想不想参加文学社，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意思。樵夫神秘兮兮地看了我一眼说，有两个美女参加了。我问是谁，他故意卖弄关子，要我猜，我猜了几个人的名字，他都说不是，我说到欧阳思芸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说还有一个，我最后才说出雅文的名字，他说是的。听到雅文参加了，我后悔刚才没有答应他，但一时又不好反口。过了两天，樵夫说他已经报了名，又问我去不去，我正好应和道：“去看看也好。”

后来我才晓得他那时一直在追欧阳思芸，他邀我参加文学社，只是想邀一个伴而已。

雅文虽然报了名，但很少参加文学社的活动。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才看见她来了一次，那天她穿了一件粉红色连衣裙，手上拿着一把折叠纸扇，和欧阳思芸一起挽着手进了教室。教室里的课桌摆成了一个长方形，我和樵夫坐在窗户边，她们两个刚好坐在我们的对面。那次是文学社组织的一次讨论会，讨论文学是否应该真实地反映生活。本来我是没准备发言的，可看到雅文来了，情绪不知何故陡然高涨了起来，主持人刚一宣布完会议的主题，我就举手说要发言，一开口就慷慨激昂地批判起文学的虚伪和做作，一口气讲了十几分钟。我看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自始至终全神贯注地看着我，即使后来参加讨论的人都七嘴八舌对我提出批评，连参加会议的老师也对我的观点提出批评时，她却一言不发。直到讨论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往回走，她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对我说：“你讲的很有道理。”

欧阳思芸接着她的话揶揄道：“没想到你平日不做声，讲起话来还滔滔不绝。”

那时在我心里，对雅文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能够和她谈恋爱，因为我们的家庭状况相差太悬殊。她的父亲在德阳电力局当局长，家境宽裕，我的父亲在乡下当农民，全靠他每天给人做木工的工钱支付学费，每个月家里只给我寄十元钱生活费，有时十元钱都没有。当宿舍里的男生都上街去买皮鞋和西服时，我却长年穿着一双旧布鞋。家庭状况的悬殊使我不敢去找她，但我的心中却存着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见到她的笑容，渴望和她坐在一起上课，渴望在星期六的讨论会上和她一起讨论问题。自从那天讨论会上发表的意见得到她的支持之后，为了能在讨论会上发表新奇的意见以吸引她的注意，我常常要花四五天的时间去图书馆搜集资料，那时候国内刚刚开始流行福克纳，流行乔伊斯，流行艾略特，流行萨特。在夜深人静时，其他同学都睡了，我仍然就着一支蜡烛要读两三个小时的小说，读得倦了，便一个人到校园去散步，每一次散步的最终目的地总是在她宿舍的楼下，我在那里来回不停地走着，不时抬头去看她宿舍的窗户，虽然那里寂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有一天晚上下着小雨，我撑着雨伞在那里站了半个多小时，正当我凝神贯注地看着她的窗户时，猛然听到身后一声断喝：“你在干什么？”

我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巡夜的来了，几个戴红秀章的年轻人把我带到保安室询问了一个多小时，他们问我站在那里干什么，我说是在散步，他们说散步有站着不动的吗？后来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们叫他朱科长，朱科长问了我几句情况后，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便让我离开了。

我和雅文谈恋爱始于大三那年的暑假。考完最后一门课程的那天下午，我和樵夫一起回宿舍，他问我暑假有什么活动，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他说他准备去旅游，问我去不去。我说没有钱，要回家。第二天上午，我正收拾行旅准备去赶回家的汽车，樵夫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再次问我去不去旅游。我说不去，他说有两个美女也去。我说有美女也不去。他说雅文也去，和欧阳思芸一起。听到雅文也去，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第一反映是要跟他们一起去，但马上想到口袋里没有钱，我摇了摇头说：“没钱。”

樵夫说：“我先借五十元钱给你，下个学期你再还我。”

后来雅文告诉我，樵夫本来只邀了欧阳思芸去旅游，欧阳不肯一个人跟他去，要他多邀几个人。欧阳邀了雅文，樵夫便来邀我。为了这次旅游，第二个学期，我为校门外的一家餐馆洗了两个月的盆子，才把那五十元钱还清。

我们去的是九峰山。雅文本来想去张家界，但欧阳思芸要来九峰山，她说她奶奶信佛，年轻的时候几乎每年都要到九峰山进香，她也想来这里看看。樵夫见欧阳要来九峰山，便附和道：“佛教圣地可以净化一个人的心灵。”

每到一个寺院，欧阳都要烧几炷香，拜上几拜，她说她奶奶临死前还有一个愿没有还，她要帮她把这个愿还了。她拜佛的时候，樵夫便提着她的包，在一边恭敬地站着。

P13-14

也许真的没人能说清楚死神近在眼前时的感受。《论语》中记载曾子有疾，鲁国的大夫孟敬子去看望他，曾子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人到了生命最后时刻，明白世界上一切都将与他无关，过去回不去，未来已是绝路。人穷返本，不放下也只能放下，心智反倒清明。长篇小说《迷途》的主人公陈文秀正是如此。

农家子弟陈文秀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名乡村中学教师，因在课堂上言论不当被革除教职，做了学校保安；他守传达时听录音机，又被检举揭发，改派当学校的水电工。由堂叔举荐，陈文秀第一次提着两条烟一对酒，去给西河区工商局的王局长送礼。走到门口时“两腿发软”，命运却因此而改变。他调到麓阳市西河区工商局经检大队当了一名普通干部，却因不谙世故屡遭困窘，走投无路中下海经商。从认真打假，到认真造假，陈文秀完成了由一贫如洗到身家百万的蜕变。他的道德操守也从有所坚持走向彻底堕落。三十八岁的陈文秀从踌躇满志，以为幸福就像他怀中的女人一样软玉温香，却突然发现自己得了艾滋病。他退出公司，安排好后事，回到乡下平静地等待死亡。在乡下，陈文秀过着一种闲散的日子，一个人经常坐在门前的石桥上，开始反省自己走过的路。小说以一种直白真率的笔法写出了当下这个灰蒙蒙的时代，这个时代里灰蒙蒙的人生。

文学中的道德主题尽管屡遭诟病，却一直被作家们所钟爱。即使有意回避，也常常不自觉地在作品中流露出他们的道德批判。小说《迷途》可以看成一个小人物的忏悔录。主人公陈文秀算不上这个时代的精英分子，他不安现状，愿意奋斗，并没有什么崇高的救世理想，只是想生活得更好一些，钱多一些，女人更容易得手一些，欲望更容易满足一些。这实在是一个小人物的卑微追求。即便如此，只要他不彻底放弃他并不多的一点道德操守和良知，他就不可能达到目的。陈文秀性格的真正转折是从他得知母亲患了晚期肺癌却无钱医治，他才下决心像别人一样往屠宰的牛肉里注水开始。他成立正秀食品公司，同意往腊肉里掺使人吃了致癌的亚硝酸盐，虽也有过短暂的犹豫，心理上却已轻描淡写，波澜不惊。他己然明白在这个社会，利益是最高原则，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不可逃脱。他要活下来，要胜出，只能选择同流合污。陈文秀尝到这样做的甜头后，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只要你适应这个社会，发财原来如此容易！”

小说中还花不少笔墨写了陈文秀与不同女人的关系。陈文秀对女人的追逐，大多基于性欲本能，而他的性与爱几乎处于背离状态。丁洁是小说中唯一一个美好的女性形象，带有几分圣母气质，却因患乳腺癌死去。作者通过对主人公追逐性欲满足的近于自然主义的描写，似乎在告诉读者：人的命运不仅仅受社会力的掌控，也受着自然力的掌控。人生的种种挣扎角逐，在社会环境与人的动物本能的支配下，必然是悲剧性的，是虚无的。

这确实是一个放纵的时代。所谓灵魂，或者道德担当，已是陈旧可笑的词语。陈文秀俨然是这个时代或者社会的受害者。在这样的时代，作者将主人公“受害化”，是不是还有批判意义？或者还有标本意义？伯格曼曾在提及他的电影《第七封印》时说，“人的尊严，就在于能够对我们看似前后矛盾的命运逻辑，反复地质疑。”这部小说，也可以看做是再一次对人类命运的质疑吧。

王跃文

201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