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
两个星期前。
“虽然是这里的最后一间房间,而且也比较老旧,但是稍稍装修一下还是不错的,”房东微笑着打开公寓的门,“你们可以先看看再做决定。”钟诚看了看妻子,看到她眼中清楚地写着无奈。他把宽大的衣物箱放下,跟着房东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阴暗,同时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因为房间一直密闭,空气也有点暖暖的。对着正门,客厅的尽头有一扇窗户,午后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射进来,似乎也变得有些污浊了。钟诚站在屋子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四周墙壁上的东西。
他的心一紧——这里也被烧过了。墙壁上如同树皮般剥落的墙皮和那些不规则的,看起来使人毛骨悚然的黑色印记,都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次不小的灾难。“这些是被烧过的痕迹。”房东看见他疑惑,赶忙说道,“在你们来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一起纵火案——”他停了一下,看着钟诚的眼睛,“屋主在这里自杀了。”
钟诚回过头,看见妻子苏曼站在门口,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说这件事。”房东说,“你们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住。”钟诚点点头。
“这房子原来的主人也是一对夫妻,他们的关系不太好,丈夫生性多疑,总是怀疑妻子在外面有外遇,因此他采取了一些极端的方法……”房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苏曼,“那就是在他妻子的身上刺字——在她的全身,都刺满了污秽的文字。那个妻子最后就疯了,听后来被逮捕的丈夫说,她自焚是想烧掉身上的字。这件事当时在镇上成了大新闻。你应该知道。”
“我们是一年前才搬来这个镇子的。”
“哦……”房东点点头,“这场火灾发生在……啊,好像都三年了,时间真快啊。”他呵呵地笑了笑:“如果你们愿意,我明天叫人把房间重新整理一下。可如果不中意的话,我这里实在是没有其它房间了。”
钟诚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我们现在找不到其它的房子了。”
“那么……”
“我们住。”钟诚无奈地说道。
苏曼走到窗子旁,看着墙壁上斑驳的印记。由于当时火势的不稳定,墙壁上的表皮脱落得一块一块的。她的目光停留在身下一尺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巴掌大的墙皮并未剥落,上面隐约浮现着一些蓝色的东西。就着窗外微弱的阳光,她好奇地弯下身去看。
那是一行字,似乎是用颜料笔写上去的,但是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我……绝不会……原谅……”她仔细辨认着,然后低声念了出来。
“怎么了?”房东走过来问道。
“这个。”她指了指那行字。
房东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可能是屋主人写上去的吧,这对夫妻俩都有点那个。”他说着把钥匙递给钟诚,“如果你们打算长住的话,房租按年结算。”
温情
当晚,两人简单地打扫了房间,从屋子角落把一些灰烬扫出来,并换掉了卧室床上的被褥。睡前苏曼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喝了杯牛奶,然后两人早早关灯了。
“还好卧室没有被烧到。”钟诚搂着她说。 “对不起。”
“怎么了?”
“如果……”她有些颤抖,“如果我没有忘记把电熨斗从衣服上拿下来,那我们也不会——”
“别说了,”他打断了她,“现在也挺好。”
她静下来,听着他的呼吸声。“可这里竟然也被烧过……”她想着房东告诉他们的事。
“这和你的职业不太相符吧,”他说,“一个正宗的护士可不应该疑神疑鬼。”
苏曼正要说什么,床边的电话响了。她爬起来接——由于工作原因,她的手机必须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
“我得去医院,有个病人加急。”苏曼挂了电话。
“用我送你吗?”他问。
“不用了。”她无奈地笑笑。收拾好,然后急匆匆地出门了。
钟诚摸着身边还留有余温的空位,叹了口气。一年前他们搬来这个镇子,苏曼在这里找到了在医院的工作,而他也安然地做着自由撰稿的职业。他们在镇上买了一间价格合适的房子。
一切都很好,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直到那只电熨斗引起的火灾。当消防队到来时,他们的屋子已经面目全非了。他和她只抢救出部分贵重的东西。
变化
第二天早上钟诚醒来时身边的位置仍然空空的。洗漱过后,他走出门迎接搬来这里后的第一个早晨。他站在门外长长的露天走廊上,做着深呼吸。
下雾了,清晨的阳光被雾气所遮挡,仅仅透过来一丝清淡的黄色。街上的行人不多,整个镇子笼罩在灰色的宁静之中。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从雾气中驶出,继而停在了公寓楼的门口。透过淡淡的雾气,他看见苏曼从轿车上走下来,微笑着同车里的人道别。
“你今天被同事送回来的?”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钟诚装作不经意地问。
“是啊,因为看我有点累,所以送我回来——”她停下来,看着他。半晌,她笑了笑,叹了口气:“医院里的事情太多了。”
下午房东找人来修整他们的屋子,在墙壁上贴上了印有樱花图案的墙纸,总算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覆盖了。
当晚,钟诚没有拥着她入睡。他背对着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在一杯牛奶过后,她像往常一样很快入梦了。她认为牛奶可以有助于睡眠,在她的一直坚持下,每晚一杯确实使她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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