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名电视剧由央视一套11月7日播出。
这是一部全面、深度反映徽商的长篇小说。小说以清末民初中国社会政治、经济的风云变幻为背景,通过汪家鸿泰钱庄在上海、武汉兴商贸、办实业的坎坷经历,围绕汪、许、鲍三个徽商家族为中心,再现了徽商家族的成长史、发展史;着重塑造了程天送从一个弃婴成长为一个大商人、一代民族企业家的传奇经历。作品时间跨度大,从晚清一直到抗战,经历了中国历史上的数次重大变故;表现了徽商家族从传统经营向现代实业发展的艰难历程。他们在英、日等外商的排挤下,在与封建势力争斗的阴谋中,奋力抗争,张扬了一代徽商高尚的爱国情操和民族精神,反映了主人公对真善美的追求,表现了他们为取大义而舍利、舍财,直至舍家、舍身的悲壮颂歌。
这部百万字长篇小说全景式地再现了一代徽商艰苦创业、喋血前行的奋斗历程,是一部深度反映徽商精神的宏大史诗。
小说以清末民初民族资本的崛起、发展壮大为背景,以徽商汪、许、鲍三大家族的恩怨情仇为线索,描述主人公程天送从一个弃婴、一名钱庄学徒,历经人生磨难和商海浮沉,终于成长为一代大金融家的传奇故事;展现了一代徽商为争取民族自强与外国列强势力展开殊死较量的斗争历程;歌颂了 半封建半殖民地时期的一代徽商,为捍卫国家民族利益、为伸张人类大义不怕牺牲、勇于奉献的崇高精神。
小说人物形象丰满,内容厚重,故事大开大阖,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是一部高扬爱国主义英雄气节和展示徽商独特经商济世文化的原创佳作。
一
中秋节的前一天,鲍家突然出事了。
这事来得蹊跷,事前没有任何征兆,要不是衙门里的书办杨二行悄悄送出信来,鲍家死到临头了还被蒙在鼓里。
事情就出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上。鲍家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徽州府“藏镪百万”的富商巨贾不在少数,但最有名的要属汪、鲍、许三家。鲍家老太爷在世时,鲍家的生意不仅在国内遍布东南,而且逐步向南洋发展,除了在印尼、星加坡(即新加坡,当时习惯译作星加坡)和马来亚(即马来西亚,当时习惯称之为马来亚)等地均有商号外,在苏门答腊还有一处占地数十顷的橡胶园。提起“徽州鲍”,南洋一带无人不晓。
咸丰六年,太平军进入徽州,与官军展开激战。其中一支由江西景德镇杀人婺源,后又进占歙县。徽州府人心惶惶。不久,一个姓韦的将军来到了鲍村。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广西人,皮肤黝黑,颧骨高凸。他的嘴唇很厚,泛着紫黑色,说话带着浓重的广西口音,声音嘶哑。
韦将军在亲兵们的护卫下气派不凡地来到了鲍家。他大摇大摆地在客厅里落座后,便解下腰刀啪地拍到了桌子上。鲍家老太爷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急忙趋步上前,双手抱拳,脸上堆起了笑容:“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韦将军斜起眼睛看着他,目光威严而粗鲁,显得有些不大耐烦。“少他娘的废话!”他摆了摆手,打断了鲍老太爷的客套,“老子可不是来做客的,你少来这些虚套子。”
鲍老太爷当然知道来者不善。太平军进入徽州后,战事频繁,韦将军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登门造访。他的到来必有缘由,而且八成是冲着钱来的。他心里琢磨着。果然不出所料,韦将军很快说明了来意。他说,太平军目前严重缺饷,几万人的吃喝给养样样都要钱。他们知道鲍家是开钱庄的,家底殷实,此来不为别的,就是来借钱的。“怎么样,鲍老太爷,这点小小的请求想必不是难事吧?”
鲍老太爷勉强地笑着,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头却暗自叫苦。自打战火烧入徽州之后,地面上已大不太平。除了太平军的袭扰之外,官军的纪律也很差,加上一些土匪盗贼的滋扰,整个徽州府已陷人大动乱之中。一些有钱的主儿见势不好,纷纷外逃,但是鲍老太爷却没有走。不是不想走,而是偌大的家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房子店铺又没长腿,惹恼了太平军一把火烧了同样损失不小。与其如此,还不如花钱消灾,左右都是出血嘛。现在,韦将军找上门来了,鲍老太爷自知在劫难逃,心一横便故作爽快地说:“久闻贵军之名。韦将军有何吩咐,敢不从命?”
“好嘛,看来鲍老太爷是个明白人啊!”韦将军咧开了紫黑色的厚嘴唇,用长满黑毛的手巴掌摸了摸下巴,汗津津的脸上表情活泛起来。
鲍老太爷苦笑了一下,接着又说:“贵军的饷银,老朽当竭力筹措。不过,老朽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讲。”韦将军抬起一只脚蹬在椅子上,一副大咧咧的神情。他对鲍老太爷的爽快感到很满意,态度明显地和缓下来。
“这个……”鲍老太爷摸着胡须,似乎在斟酌词句。沉吟了片刻,他才说,如今战乱连年,老百姓都不容易,大家对贵军没有丝毫不敬,都极表赞成。他还说到了今年的年成不好,茶季歉收等等。鲍老太爷这么说,无非是想通过一些转弯抹角的铺垫来说服对方,从而使自己的请求得到批准。然而,这套生意场上的说话方式对于一介武夫来说显然不合时宜。韦将军有些不耐烦了:“你他娘的到底想说什么?有话说,有屁放,你能不能痛快点?老子可没闲工夫听你瞎扯!”“好好好,”鲍老太爷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那就恕老朽直言了。”接着他便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这个请求包括三项内容,即太平军不进村、不扰民、不犯商铺。
韦将军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鲍老太爷还是大善人啊。”他吸了吸鼻子,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接着拍了拍桌上的刀柄说,“行啊,这要看你肯出多少了。”鲍老太爷问:“贵军想要多少?”韦将军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
“五万!”鲍老太爷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一刀也下得太狠了。可事到如今,退缩已无可能,只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太平军得到了银子,果然信守承诺,一不进村,二没扰民,但这只限于鲍村和周边的几个村子,其他村镇并未幸免;至于不犯商铺,同样也只是针对鲍家——鲍家所有的商铺都插上了韦将军的令旗,这是不许侵扰的标志,而其他商铺仍旧厄运难逃,轻者遭受洗劫,重者被一把火烧个干净。太平军退去后,人们看到鲍家安然无恙,不禁愤愤不平起来,尤其是那些损失惨重的村镇和商铺更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纷纷指责鲍家,说他们“资敌纵寇,以邻为壑”;更有甚者,状告鲍家勾结长毛,祸害地方——如果这个罪名成立,那就是杀头的大罪。鲍家万分委屈,但百口难辩。这事后来越闹越大,一直闹到江宁总督衙门府。当时的两江总督是曾国藩。湘军驻扎祁门时曾得到过鲍家的慷慨资助,曾国藩对鲍家颇有好感,于是开口说了话。他说,鲍老太爷这人我在徽州时见过,心地良善,急公好义,对于湘军资助颇丰,是有功之人。至于资敌一事恐非所愿,刀弩之下,情有可原。曾国藩此言一出,该案遂告平息。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本以为这一页早已翻过去了,没成想如今不知谁又把它捅了出来,而且这一次事情还闹大了,直接惊动了宫里。据说,就连慈禧老佛爷都发了话,谕旨严查严办。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歙县衙门接到了紧急公文,县令程天正马上调兵抓人。书办杨二行就在这时得知了消息,连忙赶往鲍村送信去了。
杨二行原先是个穷书生,早年家境贫寒。有一年母亲病重,是鲍家老太爷拿钱替他母亲治好病,又花钱供他读书,杨二行一直感恩在心。公文到达后,他发现情况严重,便借机溜出衙门,连夜赶往了鲍村。鲍村离县城四十多里路,书办杨二行紧赶慢赶,直到下午时分才赶到了鲍村。这时鲍家大爷鲍瀚源已经午睡起床,正在书房内饮茶。
鲍瀚源是鲍家的长子,时年二十四岁。他自幼跟随老太爷走南闯北,在生意场上久经历练。老太爷过世后,他便执掌了鲍家,在商界颇有声望。鲍瀚源是一个外表稳重、性格内敛的人,他说话不慌不忙,慢条斯理,但却拿得起放得下,遇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同、光年间,国内战争逐渐平息,但好景不长,不久日本出兵台湾,老毛子又在伊犁闹事,边疆危机纷至沓来。老太爷在世时就感叹道:“这世道,怕是又要不太平了!”他对鲍瀚源说,长毛、捻子闹了这么多年,刚刚消停,这洋人又要闹事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可是折腾不起了。他决定收缩国内产业,逐步向南洋转移。就在老太爷过世前,鲍家在国内的商铺和产业已大部分出手,只剩下上海提篮桥码头等少数几处尚在待价而沽。这一次鲍瀚源回来,就是要与汪家商谈转让提篮桥码头一事。
其实,这桩交易早在夏天就开始进行了,双方讨价还价,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眼下1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进一步敲定便可成交了。鲍瀚源一边饮着茶,一边拿起合同草本斟酌着,就在这时候,管家鲍安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爷,杨书办来了!”
“哦?”鲍瀚源愣了一下,心里想,他来干什么?
“听说出大事了………什么?”鲍瀚源放下茶盏,有些疑惑地扬起眉毛,看着鲍安,“你说什么?出大事……出什么大事了?…‘听说衙门里接到公文……要来抓人了!”
鲍安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显得十分紧张。鲍瀚源似乎意识到了伺题的严重,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说:“人呢?快请他进来!” 杨书办匆匆走了进来。由于连续赶路,他风尘仆仆,显出了几分疲态,脸上也满是灰尘和汗渍。“不好了,大爷,出大事了!”
“二行不要急,有话慢慢讲。”鲍瀚源保持着镇静,吩咐上茶。杨二行此时已顾不上客套,迫不及待地说起来。他说,县衙昨晚接到了五百里加急驿递,内容是查抄鲍家并抓捕一千人犯。程知县已经下令抓人,只是天色已晚才没有马上进行。不过,天一亮兵丁就会行动,估计现在人已在路上了。“哦?”鲍瀚源一惊,“这是为何?”
“听说还是当年那桩旧案,不知谁又把它捅了出来。”
“什么旧案?”鲍瀚源一头雾水。“就是老太爷资助太平军那码事。”
“什么?”鲍瀚源说,“这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怎么又提起了?”
“谁知道哩!”杨二行说,“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看来这事不那么简单,恐怕有些来头。否则一桩过去二十多年的旧案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再起波澜,而且这一次是宫里发了话,谕旨拿人。看来事情闹大了,得赶紧想办法才是啊。”
“这是谁干的?”鲍瀚源又气又急,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坐不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没有丝毫准备,而且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又是谁和鲍家过不去,要下此毒手?鲍瀚源百思不解,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杨二行说:“大爷,别管谁干的了,这事以后慢慢会清楚。眼下可不是找原因的时候,要紧的是赶快想办法,躲一躲才好。要是人被抓了,那事情就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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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前夕,一百多万字的小说《新安家族》总算脱稿了,这让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该书从构思到写作完成前后达五个多年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2008年是改革开放三十周年,2009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各种活动和安排一个接一个,接踵而至,让我应接不暇,显得格外忙碌,但《新安家族》的写作从未停止。节假日自不必说,只要没有会议和活动,大都用来敲字。平时每天只要可能,总要挤出时间来写。出差、开会时也带着电脑,有空就写上一段,有时一天只能写一两千字。由于篇幅过大,写作过程中我常常感到绝望,好像前方是漫漫长夜,永无尽头。写到最后,竟有些体力不支之感。如今终于写完了,回头看看,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惊讶之余,也感到欣慰。
《新安家族》是一部集家族、商战和励志为一体的小说,或者说是一部写徽商的小说。徽州,古称新安。明清时期徽州商人独步天下,称雄三百余年,向有“无徽不成镇”、“钻天洞庭遍地徽”之说。近年来,徽商研究受到了关注,徽学也成为三大显学之一。但是关于徽商的文学作品却不多,这是一个遗憾。我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接触和关注徽商题材,陆续写过或参与过一些有关徽商的电视剧、专题片和小说的创作,但都由于种种原因,展开不够,并不尽兴。所幸的是,在这些过程中,我搜集了大量的史料和素材,许多徽商人物和故事让我难以忘怀、印象深刻,这些都为我如今创作《新安家族》打下了基础。
如何写徽商,或者说,如何解读徽商,这是我写作前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其实,无论徽商、晋商、浙商或其他商帮,他们之所以能做大,在历史上产生影响,都有一些共性的东西,如讲究诚、信、义等等,这是一些最基本的素质,但如果仅仅表现这些,显然是不够的。在我看来,重要的是要挖掘出每个商帮的不同之处,写出他们的精神内核。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写出新意,写出不同于其他家族和商战的作品来;也只有这样,才能展示出徽商独特的经商济世之道,让徽商的形象真正立起来。
小说的故事围绕汪、鲍、许三大家族展开,应该说,这样的安排是出于好看的需要,但我心里明白,我所要表现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表面的、好看的故事。从写作一开始,我就确定了目标,实际上三大家族的恩怨情仇,不过是故事的表象和外壳,内在的东西则是要写人。小说中着力塑造的人物有十多个,但中心人物是程天送。他从一个弃婴、一个学徒,历经磨难和坎坷,逐渐成长为一代民族实业家的过程,寄托了我对徽商的理解。这是小说的主旨所在。从时间跨度上说,小说从晚清一直写到抗战。这样的框架结构,一是便于展现近代中国政治和经济波澜壮阔、风云变幻的背景;二是有利于塑造人物,使人物的命运得到更好的表现,并通过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他们辉煌悲壮的历程来展示一代中国人的民族精神。
商人爱国,古已有之,但商场不同于其他战场。众所周知,近代中国饱受列强的瓜分和欺凌,这是一段令人耻辱的历史。然而,经济的掠夺比之洋枪洋炮的侵略更为致命。虽然看不见硝烟,但更为惊心动魄。无怪乎近代有识之士大声疾呼:“亡印度者,非英国之海陆军,而是英国东印度商会耳。”在小说中有两条线索值得一提,一是对内求发展,一是对外争商权。这既是两条并列的线索,又是两条递进的线索。程天送初入汪家时,为了振兴汪家,在许家的挤压下不断奋争突围,但等到汪家逐步壮大之后,他的思想开始变得更加开阔。到武汉开辟新庄时他已经认识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道理。这种理念的出现,使他由家族的生存发展转而关注到民族的生存发展。为了争取公平的商权,他不惜殊死抗争,后来又在民族危亡的时刻毅然毁家纾难,演绎了一出可歌可泣的悲歌。程天送从对内求发展到对外争商权的升华,既是他个人成熟的标志,也是每个民族的最终发展之道。
程天送的成长不是偶然的,而是得益于徽州这片热土。正是这块丰厚的土地抚育了他、滋养了他。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有几个人对他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比如他的养父程德水,虽然他是一个落第的穷书生,但他教会了程天送什么是道义、什么是气节。又如老庆叔,他使程天送懂得了如何生存,教会了他坚忍和勇气。再如他的老师胡东阳,这是他的精神导师。他教会了程天送如何做人,告诉他凡事皆有道。经商有术,术无道则不立,然道乃根本,道术合璧,方能通天达地。此外,还有他的生父鲍清源、汪家大爷汪仁福、汪家三爷汪仁康等,他们都对他产生了影响,不仅教会了他经商之道、为人之道,而且打开了他的眼界,使他能够完成从一个传统商人向实业家的蜕变,最终为家族、为国家、为民族大义做出巨大牺牲。从这个意义上讲,读懂了程天送,也就读懂了徽商。
也许我这样说有些大言不惭,但这确是我的用心和追求所在。至于效果如何,还得由读者来评判。
最后,感谢安徽省委宣传部,感谢安徽出版集团和安徽文艺出版社,感谢所有关心、支持我的领导和朋友,尤其要感谢责任编辑温谖女士,他们对本书的出版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在此我表示深深的谢意!
季 宇
20lO年3月6日于合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