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人生如戏，目之所及，芜杂繁乱，真真假假，如何给眼睛加块玻璃，以防心灵蒙尘，让心眼开张，推荐阅读马浩的散文集《给窗口加块玻璃》。

阅读此书，犹如有窗洞然，别有洞天，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机趣。阅读此书，打开社会之窗，关注世间百态；开启心灵之窗，感悟缤纷生活。

《给窗口加块玻璃》选粹作者马浩近年来散落在海内外报刊的美文，分为：时间的秘密、镇尺的别样用途、故事是身后一盏灯、那些夏日的夜晚、谁染霜林醉、闲读散札六辑，或抒心中之情、或论身边之事、或叙目之所见、或谈古论今，皆能小中见大，旁征博引，涉笔成趣，无不透着自己独特的感受与发现，文字朴实温暖，笔法简淡幽远，从容叙来，亲切感人。

第一辑　时间的秘密

 枕上十年事

 时间的秘密

 幸福没指数

 孤独是面镜子

 说话是件技术活

 给窗口加块玻璃

 只是缺少发现

 留住一梦伴日月

 非礼勿视

 公厕那点事

 夏日的秋味

 事都关己

 读照片

 避暑其实很简单

 雨中独步

 闲话私奔

 福从口出

 权且耳旁风

 儿大不由爹

 真容

第二辑　镇尺的别样用途

 扁担

 簸箕

 石碓

 秋场

 麦秸栅子

 纸捻子

 黄书包

 笔筒

 毛笔

 钢笔

 砚台

 镇尺的别样用途

 信笺

 锥子

 顶针

第三辑　故事是身后一盏灯

 灯花

 知道不知道

 同窗是你

 情人这词儿

 谁人青春无印记

 你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田园，不过是一种情怀

 绚烂的虹

 一双白色回力鞋

 井

 双击新华书店

 有些东西不会变

 往事并不如烟

 这就是娘

 父亲的壶中日月

 放手不放心

 奶奶

 天上从此多颗星

 那些缀在草尖的珠露

 一位母亲的视角

 故事是身后一盏灯

第四辑　那些夏日的夜晚

 八一随笔

 那些夏日的夜晚

 不用钱夹已多年

 偷瓜记趣

 问花语

 英雄美人谁是谁的关

 想起那棵银杏树

 五月的公园

 小丁

 顺子

 叫俺麻子

 金色的太阳

 我是你的冤家

 吾师老土

 37℃情谊

第五辑　谁染霜林醉

 葱花

 蒜之味

 韭菜合子

 艾草的清香

 黄瓜

 椿萱雪满头

 姜有灵魂

 那棵叫菘的大白菜

 煎饼情怀

 长江刀鲜

 植柳可以邀蝉

 水牛也是牛

 谁染霜林醉

 五月话槐

 油菜花儿开

 秋色梧桐

 寒露物语

第六辑　闲读散札

 礼数

 删除功能

 老实做人不过时

 穿越的跟帖

 与文字为友

 闲读散札

 水窖

 重温《捕蛇者说》

 如何读破《金瓶梅》

 邂逅湖头村

 方山天印

 杏花深处秣陵关

 杨柳依依“朱家院”

 胭脂河上宜泛舟

 石塘人家有竹海

 世凹桃源记

 瓦趣

后记

瓦趣

行走乡村，我对房上瓦极有兴趣，瓦会说话，与阳光、雨水、风霜，与长在瓦棱的花草，只要你用心聆听，就能听到，那些有关岁月沧桑的话题。

水乡屋顶的瓦，一般都是小瓦，泥土烧制的那种，瓦为天青色，状若弯月；北方平原上的呢，多是洋瓦，就是水泥制作的灰瓦，大大咧咧。小青瓦婉约，大灰瓦豪放，不经意间，南北方的性格、习俗便在屋瓦的细节中流露了出来。

当然，我所说的是目前所见的情景。其实，南北方在使用青瓦上，似乎并无如我这般拟想的差别，我出生在北方，记忆里，村庄里也有零星的青砖小瓦的青瓦屋，多是地主乡绅的遗存。青瓦卡的屋顶，有种言不出的阴柔之美，屋脊多有小瓦组成铜钱状图案，青瓦仰面为沟槽，覆面为瓦棱，凹凸有致，如书写屋面的诗行，岁月的风尘积淀在瓦缝隙间，不知是风抑或鸟雀带来的草籽，草的家族便在瓦缝之间扎根发芽，一代又一代，故事在秋风里摇曳着，似乎在诉说着世事的迁流。

昔日，我们村就有窑场，烧过青砖、烧过青瓦，村里却没有几处青堂瓦舍。“满朝朱紫贵，不是养蚕人”。我总觉得青瓦的诞生向来都不是为布衣百姓，过去，在乡村只有有钱的乡绅才能盖起瓦屋，一般百姓，都是黄土筑墙茅盖屋，和泥筑墙，麦草、稻草、茅草作瓦，篱笆圈墙，柴扉为户，家有老小，外加一头驴、一头猪、一群鸡、一只看家的黑狗，炊烟袅袅，鸡犬声声，烟火的小日子就在四季中不急不慢地行走着。他们烧制着青瓦，心底或许从来都不曾想过留作自用。

自我有记忆始，村里的窑场就废了，堰头的窑早已坍塌，仅剩下一座窑圹，荒草萋萋，常有狐狸、黄鼠狼出没，取而代之的是生产队的“瓦房”——制作洋瓦的作坊。“瓦房”就在我家的大门前边，从“瓦房”后窗就能看到制瓦师傅们制作洋瓦。洋瓦，洋灰瓦的简称，洋灰也就是水泥，水泥瓦的盛行，洋灰瓦遂简称为瓦了，为别于青瓦，小巧的青瓦便改称了小瓦。

瓦房的门前有口带着水车的水井，几口水泥大水池子，制作好的灰瓦放在水池里，等待水泥慢慢地凝固。水池里的水就是水车抽上来的井水，夏日，看师傅制瓦，推水车玩耍，在水池里玩水，摇摇晃晃地行走在水池间池壁上，有趣刺激，以为乐。

在“瓦房”中看师傅制作瓦，也是件好玩的事。制瓦有制瓦的机器，有模具瓦，模具瓦是铸铁的，用时刷上柴油，摞在瓦机子边上，供师傅取用，瓦机中间是四根可上下的铁棍，以支撑模具瓦，两边是盛水泥的槽子，师傅双手持抹子，把水泥覆在模具瓦上，然后，用铸造好的瓦截面形状的瓦棒按压，瓦出具形状时，用细箩子筛撒水泥，用瓦棒来回按压，这叫挂桨，目的为了瓦易于淋水，师傅一踏支撑板，瓦便如一朵出水芙蓉般挺出瓦机，立在一边师傅用手托起，放在一只可转动的木支架上，用小刀割除多余的水泥，一只灰瓦就算制作完成了，放在一边晾一下，待水泥发硬了，然后置入水池中，老灰之后，把模具瓦去掉，瓦便可以随时亮相屋顶了。

儿时，经常泡在“瓦房”里，对于制瓦的程序，早已了然于心了，可始终没有机会实践。灰瓦似乎天生就没有嫌贫爱富的意识，乡村，普遍使用灰瓦建房，起始是半草半瓦的屋顶，墙依旧是土坯墙，而后，出现了腰里穷，民间的语言就是丰富多彩，不服也不行，何谓“腰里穷”？瓦顶，青石砌基，青砖筑就的山墙，只是四面屋墙是泥坯的，故称“腰里穷”，“腰里穷”亦不是过渡阶段，随之而来的就是青三间了，青三间，墙全部是青砖砌的了，青砖灰瓦，青砖墙院，大门楼前出后攒，一派生机盎然的农家小院就落成了，院中，若架上一架葡萄，全家在葡萄架下吃晚餐，多美！

或许，儿时一度以瓦为乐，潜移默化，对瓦有种难言的情怀，让我每到一处，都会留心建筑物上的瓦，我似乎能听懂风尘中瓦的语言。瓦，自有它的个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瓦同玉相提并论，可见瓦是有着玉的品质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说的又是另一种境况了。

P240－242

窗趣

闲暇时，我就喜欢立在窗前，漫无目的地放逐视线，若有所思，这一习惯，由来久矣。

屋宇开窗伊始，也许是为了通风透光，不过，一旦有窗洞然，似乎别有洞天，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机趣。

窗口，让你拥抱世界的同时，也让世人有意无意间打量了你，尽管是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的，或许正因为如此，方给人提供了无限遐想的空间，生活真实得如此虚幻。

许多年之前，夏日的乡村，一位光着膀子的少年站在一张旧木床上，手扒着黑漆木格窗棂，向窗外张望，雨哗哗啦啦地下着，无数的雨脚反复踏踩着泥土的小院，四溅的水花如朵朵悄然绽放的牵牛花，轻轻地踩在银杏叶上，沙沙有声，院落沉静，沉静得让人忘记了时间；月朗之夜，美妙极了，那缕缕浅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格，顿时被切成一方方的豆腐块，似乎能让人随时捧起来，随着月华而来的微风，习习的，有薄薄的凉意……

至今，我都记忆犹新，我不敢肯定这可否是我最初的凭窗，我依稀还记得，冬天里，晨曦筛过草栅封堵的窗子，有着白花花的暖意，秋日里，窗跟的跫鸣吟哦出宋词的意境，也不知这是在那年夏天趴窗听雨之前，抑或之后，反正我对窗户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乃至读书时，总会不时地偷眼窗外，屡屡被老师呵斥而不悔。

我相信与我有同好者，为数不少。人们不是把眼睛喻为心灵的窗口吗？窗，多么奇妙！

20世纪80年代，不知是哪位作家动了灵机，以《临街的窗》为题，邀约一帮文人墨客作同题文章，实在是妙不可言的事，后成为文坛的一桩盛事，作家通过临街的窗观人阅世，而读者通过“临街的窗”阅读窗前的作家，这让我不由地联想到卞之琳的《断章》。

文人似乎天生都喜欢窗子。唐代诗人杜甫的《绝句》有，“窗含西岭千秋雪”，我想“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一定就是杜甫在窗前亲眼所见，由而想到了金昌绪的《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晾妾梦，不得到辽西。”那只不解风情的黄莺儿在窗前的枝上啼鸣，扰了少妇的思夫美梦，岂能不讨打？单凭这首诗，我就觉得金昌绪是个极多情有趣的人，这首诗也许是窗户给他带来的灵感，亦未可知。

沈三白的《浮生六记》载有一件趣事，“杨补凡为余夫妇写载花小影，神情确肖。是夜月色颇佳，兰影上粉墙，别有幽致，星澜醉后兴发日：‘补凡能为君写真，我能为花图影。’余笑日：‘花影能如人影否？’星澜取素纸铺于墙，即就兰影，用墨浓淡图之。日间取视，虽不成画，而花叶萧疏，自有月下之趣。”读此段文字时，我就觉得自己是在窗前目睹的场景。

清代时的涨潮曾写过这样的一段文字，“窗内人于纸窗上作字，吾于窗外观之，极佳。”就此一句，我就觉得此人不俗，寻常的书法，通过窗口细细观瞧，便有了意外之趣，窃以为此乃窗牖之功也。

如果说张潮是偶然发现窗口的妙处，那么李笠翁对窗户则可谓情有独钟，他曾自诩，“开窗莫妙于借景，而借景之法，予能得其三味。”

李笠翁曾用枯死的石榴树制作窗牖，美其名曰：“梅窗”。用他的话说，“予见其枝柯盘曲，有似古梅，而老干又具盘错之势，似可取而为器者，因筹所以用之。……遂语工师，取老干之近直者，顺其本来，不加斧凿，为窗之上下两旁，是窗之外廓具矣。再取枝柯之一面盘曲、一面稍站者，分作梅树两株，一从上生而倒垂，一从下生而仰接，其稍平之一面则略施斧斤，去其皮节而向外，以便糊纸；其盘曲之一面，则匪特尽全其天，不稍戕斫，并疏枝细梗而留之。既成之后，剪彩作花，分红梅、绿萼二种，缀于疏枝细梗之上，俨然活梅之初着花者。”

如此看来李笠翁所言的“知窗三味”，非妄言也，由是观之，李笠翁乃生活的用心之人，更是热爱生活的有趣之人。

积习使然，有空时，我得意于有窗可靠，有滋有味地观看着窗前过往的行人，心中有着言不出的意趣，此时，路上行人绝不会想到有人在窗口关注着他们，因而都呈现出最自然真实的状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形形色色……或疾行，或缓步，或急匆，或悠然……提篮拎菜有之，抱着孩童有之，牵狗提鸟有之，背着书包上下学有之……看着他们，想象着他们的生活状态，心底便会生出无限的感慨来，仿佛在看芸芸众生中的自己。

小窗口，众生态，不觉莞尔。

整理书稿，又让我重温了这些文字，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一缕缕阳光正从窗口泻人，一汪一汪的，明亮、温暖……

俗话说，别人的老婆，自己的文章。这不是说别人的文章不佳，我有这种感觉，喜欢的文字，似乎每一粒都能击中自己的心弦，溅起纷乱的思绪，落英缤纷。那些文字似乎也就是从自己心底流出的，是闹在心头怒放的朵朵杏花，那些文字岂不都是我意欲表达的吗？它隐含着我的故事，带着我的体温，说白了，我也把那些文字视为己出的了。

高山流水，听话听音，著读者的心，发生了共振，产生了共鸣，那是一方方文字所铺就灵犀之路，清风明月，涤荡风尘。书，看上去好像是一潭沉静的水，其实，它无时无刻不在波动着涟漪，文字是活的，当你寻着她时，她已跋涉了许久。就像你在道旁惊艳一朵小花，似乎是偶然，但更像是必然，这一粒花种，从何处来，是风，抑或鸟雀，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或衔来的，在道旁生生灭灭几多春秋，才让你遇见。文字是活的，它寄居在纸面上，等待着一双手去牵它……

文字是有灵魂的，不言而喻，是作者注入的，文如其人，文字能打动人，是文章中灌注了“真”字。一个“真”字，似乎是打量世界的一扇窗口，剥落虚妄的、浮华的、假伪的……笑发自内心，哭源自肺腑……一如农人坐在小院中，看天，不是为了欣赏云卷云舒，他是在看时辰，是晌午了，还是日头偏西了。

我喜欢汪曾祺的文章，字里行间氤氲着本真的气息，他的《自得其乐》一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一个人在写作的时候是最充实的时候，也是最快乐的时候。凝眸既久，欣然命笔，人在一种甜美的兴奋和平时没有的敏锐之中，这样的时候，虽面南王不与易也。写成之后，觉得不错，捉刀却立，四顾踌躇，对自己说：‘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此乐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多么可爱的老顽童！那份真性情，真叫绝！

当文字沾染上作者真性情，文字就温暖了，就活了，就会开口说话了，读者也能从那些温暖的话音中，听到心灵的吟哦，滚滚红尘之中，便能感受到柔和的绿意，痛并快乐着，那些文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如同窗口上的玻璃，挡住风尘，极目远眺……

说来说去，说的都是文字，别人的，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喜欢什么，便说什么好，卖瓜的怎会讲自己的瓜苦，不过，瓜的味道到底如何呢？一位伟人曾说过，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如果读者读到我的这篇所谓的后记，估计已知梨子的滋味了，至于味道如何，只有听他们的了，礼多人不怪，向读者诸君真诚地道声，谢谢！

写自序时，天正大雪；写完后记，窗外的大雪依旧飘着。春雪落地无声，滋润大地。

马浩

2014年2月于南京